今天,闪溜子蓝大伟拎着二两二锅头朝出租屋走去。
    刚到门口, 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巴。
    他想挣扎几下,奈何突然感觉头昏脚软,人如棉花一样被人提拉地走了。
    很快,他就被拖上了一辆车。
    车子开到一处僻静处,他又被拉了出来。
    “闪溜子,你这都一把年龄,还干那偷鸡摸狗的事儿啊,不,你这次是偷孩儿。”
    蓝大伟的对面是一个有些苍老的背影。
    听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二爷?”蓝大伟道。
    “算你还认识我这个小辈。叫我二弟就行。”郎二爷转过身道。
    按江湖的规矩,年龄大小和论资排本,闪溜子是和燃爷一辈分的。
    只是二爷是袍哥帮,闪溜子是曹家帮。
    “哎,我生的那两个儿子不争气,我都是活一天过一天的,二弟啊,没活路儿,还讲啥道德嘛!
    这人啊,贪偷贪习惯了,改不了。”街溜子道。
    “来人!”二爷喊道。
    随从的小弟中,站出来一个人,手上拿着一个切刀。
    “二弟,你想干什么?”闪溜子道。
    他心里其实也猜到几分,那就是这二爷要按江湖规矩惩罚自己。
    “这是我新疆兄弟那借来的切切糕的刀,你忍者点。”二爷道。
    “啊……”
    随着一声惨痛,闪溜子的小指头被切掉了。
    二爷又丢下三千块钱。
    “去包扎一下吧!”
    那个被切掉的断指被手下的小弟捡到了一个酒瓶子里泡上了,用把这酒瓶子递给了闪溜子。
    “这个留着,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干那些事儿,我还来切指。”二爷道。
    这小指在极短的时间内,是可以续接上的,二爷却断了这个补救措施,他得惩罚到位。
    闪溜子忙点头道:“好,好!”
    “伤好了,去这里当一个看门狗吧!”郎二爷把一张名片递给了闪溜子。
    “谢谢二弟!”闪溜子道。
    二爷知道这些人得让他谋到一定的生计,才能让他没有再作恶的可能。
    闪溜子抱着自己的断指回了家。
    两个儿子早已醉到床上,呼呼大睡。
    这两个儿子随了自己,成了酒鬼。
    人闲的无事的时候,总要找点寄托释放过多的精力,有些精神的寄托。
    男人大抵是打游戏,钓鱼,喝酒,总得让自己忘记尘世的痛苦,躲避不快乐。
    这两个儿子就爱上了喝酒。
    闪溜子经刚刚一吓,一流血,心里是一千个不痛快,看到那烂醉如泥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到厨房去提来两桶水,直接从他们头上给浇下去了。
    这样,当然是无法浇醒喝醉酒的人的。
    闪溜子气鼓鼓地回了房间,自己又有些累了,就慢慢睡过去了。
    “这怎么有水啊,弟弟,是你泼的水吗?”蓝家大儿子一杠道。
    “不是啊,哥,我这也有水!”蓝家小儿子二杠道。
    这名字起得很随意,是蓝大伟起的,他年轻时候好麻将,摸到四个同样的牌不得来一杠吗?
    这名字就这样来了。
    “那谁干的啊?真缺德!”一杠道。
    “嗯,太缺心眼了!”二杠也附和道。
    “哥,你看,小指头,这是人血酒吗?”二杠指着客厅里那瓶断指酒,害怕地问道。
    “这,我们也没得罪人啊,这……指头怎么有点像……”大杠道。
    大杠看着那指头,想到了老汉儿。
    两人刚酒醒,嘴里还一口的酒气在外冒呐,完全没想到是屋里的老汉儿干的。
    蓝大伟此时已醒了,听到两人的对话,又气不打一处来。
    抡起凳子就冲到两儿子面前开打。
    不过昨晚受过伤,只是找了一个小诊所包扎了一下,也打了破伤风针。
    毕竟年岁大了,这一举凳子打人还是有些体力不支,身子有些晃。
    一杠看到老汉儿脸色苍白,还有左手包扎过的小指,忙扶住闪溜子,把他手上的凳子给接了下来。
    “老汉儿,你莫气,你的手指怎么受伤了?”一杠道。
    闪溜子就把昨晚的事儿给两个儿子说了。
    “那老汉儿,你好生休息!那给我一千块吧,我给你买一只老母鸡回来炖汤给你补。”一杠笑道。
    自然这爱酒的人,那和好赌博的人一样,见到钱就眼珠子亮,也就会打这钱主意。
    蓝大伟有些虚弱,就渐渐忘记了这儿子的德性了,给了大儿子一千。
    等了半响,大儿子却没有回来。
    蓝大伟不由地叹气,这又遭了大儿子的道了。
    小儿子没有大儿子那么多心思,给蓝大伟泡了一杯白糖水,乖巧地待在了家里。
    不过,蓝大伟也不敢给小儿子拿钱,现在身上只有1000块钱了。
    这钱得养到自己去当门卫。
    但是,家里也没多少吃的东西了, 蓝大伟就给小儿子100块钱,叫去买点猪肉回来。
    就算不回来也没事,他自己出门去吃饭。
    还好,小儿子很快就回来了,午饭有了着落。
    待到晚上大儿子才醉熏熏地回来了。
    蓝大伟经过昨天那次血溅切指后,人似乎开窍觉醒了,决定改过自新,换种活法。
    这一杠刚一进屋,屋上的一桶水就倒了下来,直淋他全身。
    “谁啊?”一杠道。
    “还知道回来,跪着!”蓝大伟吼道。
    “老汉儿,不要闹,二杠在家,我就去喝酒了,有他守着,你老人家还差鸡汤喝吗?”一杠辩解道。
    “看看,你眼前的人是谁?”蓝大伟道。
    只见一杠面前的是甘静琴的遗像。
    一杠只有跪了。
    “二杠,上棍子!”蓝大伟喊道。
    二杠对着一杠的后背打了起来。
    “老汉儿,疼,疼!”一杠忍着哭喊道。
    “住手!”蓝大伟道。
    二杠停了下来,扶起来了一杠。
    “老汉儿,这是吃错药了吗?”一杠附在二杠面前道。
    “不要说了!”二杠道。
    蓝大伟把亡妻的像又恭恭敬敬地放回了原处。
    “从明天起,你们给我出去捡垃圾!”蓝大伟道。
    “老汉儿,我们去工地上做临工日结都比捡垃圾强,你叫我们干这些?”一杠道。
    他和二杠就是干一天玩几天,干一周玩一周,就是做日结工,过着三天打鱼,两天撒网的神仙日子。
    “你们这干两天玩几天的懒汉,那个不适合你。”蓝大伟道。
    “我捡一天瓶子也赚不到日结的钱啊。”二杠追问道。
    却不知道,这正是蓝大伟想要的结果。
    他要两个儿子学会他们老妈那种积少成多的勤劳的习惯。
    这习惯一旦养成,生活就能走上正规。
    如果还继续过那种神仙大神的工作,他们一辈子都得过且过,而且这捡垃圾也是生意。
    蓝大伟的爷爷当年也就从捡破烂起家的,那宜城人鲜君国不就是从捡垃圾发家的吗?
    蓝大伟想自己的两个儿子能从高祖的营生中找到人生的意义和活法。
    这想法,有没有过于天真和实践性,他不知道,他只想让两个儿子变成和他妈妈一样的勤快的人。
    他现在很想念他的妻子,这么多年了,也就遇到他的老婆这样对他如此好。
    这么多年,他也找过,但是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有老婆呐?在天真被现实打击后,他就更迷恋酒了。
    可昨天,他这个曹家帮的前辈被一个袍哥帮的小辈削了,这很丢面儿。
    男人呐,有时候奋发图强的理由很奇怪,或许是一餐饭,或许是一顿酒,而他闪溜子是一根断指头。
    “你不做,那就吃棍子。你做不做?”蓝大伟道。
    “你再打我,我就出去了!”一杠道。
    “哈哈,你出去也行,饿死我也不给收尸。”蓝大伟道。
    他吃准了大儿子的脾性,离不开这窝。
    又吃不苦的,干不了正经工作的。前几年偷电瓶车进过局子,那谁能要他。
    当洗碗工,服务员,他这一杠吃不了那份苦。
    “哎呀,答应你!不过一天大前门你得包!”一杠道。
    “包烟不包酒。”蓝大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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