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停说:【我看这种大生意你可以做。】
    7777:【......真不做啊!】
    说多少遍也是不做的!
    它是正经系统,又不是......又不是......
    杜二少:【又不是拉皮-条的?】
    7777倒吸一口气,尖叫:【不要把那三个字说出来啊!这一点都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杜云停不可思议地问它:【你一个系统这么讲究干什么?你又不生活在社会主义里。】
    你连人都不是。
    7777初出茅庐便大败而归,操-着一口电子音哭着回去了。
    世界清静。
    杜二少不会亏待自己,一摸肚子有些咕噜作响,站起身来四处翻腾想找点钱。结果扒拉了一遍牛仔裤口袋,只摸出来可怜兮兮的一百八十块人-民-币。杜云停好久没这么穷过了,盯着手里头的钱看了会儿,就打算出门去勉强凑活着吃顿好的。
    7777又冒出来了,警惕道:【你去哪儿?】
    杜云停说:【吃饭。】
    7777警戒道:【你该不会想去街边站街吧?】
    杜云停的脚步停了,慢吞吞说:【你倒是给我提了个好主意。】
    7777几乎要放声呐喊,恨不能给自己几个嘴巴子,立马重新下线。
    杜云停自己揣着钱出了门,脚步在街边上停了停,没真去站街。他步伐一转,扭头去了一旁的早餐店,油条就着碗两块钱的甜豆腐脑也吃的津津有味。
    他往自己碗里加了好几大勺糖。
    这时候天色还早,却已经有不少为生计而忙活的人起床了,只有几家发廊和和足浴的在拉着门帘,窗帘紧掩,仍然没有开门做生意。杜云停独自转了转,昨天夜里下过雨,地上还有些泥泞,有小孩从他身边跑过,泥星子溅起来,崩了他一裤腿。
    杜二少回屋把自己这条裤子脱了,重新扒拉出一条,盯着发愣。
    他不是没穷过。只是进入杜家后,再没过过这样的日子。
    如今再过......感觉不太好。
    总让他想起些乱七八糟的往事。
    杜云停收拾利索,难得开始呼唤:【二十八?】
    过一会儿没人搭理,又扯着嗓子喊了声:【二十八?】
    震的天花板往下掉灰。
    7777:【......这位同志,你喊谁?我不叫这个名。】
    杜云停:【四七不等于二十八?】
    7777又想下线了。杜二少打岔,【说这个没用,我只问问,我怎么才能回去?】
    【这位同志,你的肉身已经在原世界损毁了,回去也只能是灵魂。】
    杜云停说:【灵魂回去也行。】
    他顿了顿,接着道:【主要是我还没来得及去看顾先生洗澡呢。】
    灵魂状态岂不是很方便。
    【......】
    7777想要放弃这个宿主。它能违背人人平等的原则,把这个宿主强行塞回去吗?
    比如塞进胎盘里?
    7777说:【不行的。但你有另外一条道路,完成任务后,你可以复生。】
    杜二少手一拍,【这个套路我看过,你是不是得给我个金手指?——比如透视?】
    7777这回锻炼出来了,心如止水毫无波澜。
    【没有。但每个世界线完成之后,宿主同志将会根据渣男后悔值的多少获得相应评分,所得评分可用于在兑换系统兑换物品。】
    【所以这世界没有了?】
    系统斩钉截铁,【没有!】
    【唉,】见逗小系统逗不动,杜二少只好遗憾地摸着下巴,【看来只能干活了。】
    生前都没做过工,死后居然还要给系统打工。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老天爷真对不起我。
    【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7777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反问:【你听说过pua吗?】
    pua,陈远青在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词。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男朋友萧平南,脾气有点大。
    陈远青爸妈去世的早,从大学起就靠着打工来养活自己,没什么多余的时间去考虑恋爱问题。在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后,又由“没时间”演变为了“不敢”。
    这个社会对同性人群并没有那么高的包容度,陈远青活的小心翼翼,规规矩矩。
    萧平南是个意外。
    他与萧平南初次相遇是在图书馆。他将借阅的书还回去,一扭头却对上了另一个人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他,年轻俊朗。陈远青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略低了低头,正想要出去,却听方才看着他的男人说:“你好——”
    陈远青就走不动了。
    男人转到他面前,像是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刚刚看了你很久。”
    “嗯......”
    “......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他们的关系进展的很快。萧平南很会说话,也足够体贴,每日殷勤地送他上下班,一天不落地来他楼下打卡。半个月后,他们成了恋人,萧平南头一回踏进他的房子。陈远青还有些紧张,这是他生活的最后一块隐秘的阵地,现在也完全暴-露给恋人了。
    他忐忑不安的心情,萧平南却像是半点没感觉到,只是梭巡一圈,模样有些失望,“只有这么大?”
    陈远青心突的往下一沉。
    “没事,”萧平南又重新笑起来,“虽然你没什么钱,但是我还要你啊。”
    他环住陈远青,亲昵地捏了捏对方的鼻子。
    “也就只有我要你了。”
    陈远青看过恋人的朋友圈。那里头晒的世界跟他的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红酒,游艇,跑车,沙滩,萧平南去过天南海北,信口一说就是大洋彼岸的故事。陈远青实际上是从相当不错的大学毕业,手头也有些小积蓄,却怎么也不敢奢侈地出一次国。他没有父母,也没有可退的后路,不得不精打细算每一分钱,为自己和恋人的未来做打算。
    那一次聊天时,萧平南问:“阿青去过哪里?”
    “......”
    陈远青没去过哪儿。他二十多年,就只生活在这一座城市。他嗫嚅着答不上话,萧平南挑高了眉毛,“不是吧,你连国也没出过?——这年头哪儿还有人没出过国?”
    陈远青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他和恋人之间的差距,好像是拉不近的,萧平南好像是天上的云,他只是低贱的泥。
    萧平南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随即把他抱进怀里。
    “没事,”萧平南低低说,“哪怕别人都嫌弃,我也不会嫌弃你。”
    一句话说的多了,就成了真理。
    陈远青慢慢不觉得自己优秀了。他见识浅、不懂事,也不能给萧平南生孩子,这些遗憾,都是萧平南一日日灌进他脑袋里的。
    “虽然你第一眼看上去也就普通,但......”
    “就算你没吃过鹅肝,我也......”
    “我爸妈一直希望抱孙子。可我......”
    这些分明都是情话。陈远青搞不明白,为什么情话不仅不能让人幸福,甚至让人有这样重的负担呢?
    为了弥补这些缺憾,他在那之后开始给萧平南花钱。那些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积蓄给萧平南买了新的电脑,新的手机,新款衣服,陈远青自己改用了个早就淘汰了的老人机,从原本还不错的公寓搬进了只有二三十平的小单间里。可恋人的脾气却一天比一天古怪,陈远青下班晚,回到家中只看见他躺在沙发上摆弄手机,只好自己去做饭。工作了十个小时,陈远青有些不舒服。
    他喊萧平南:“平南,你摸摸我额头,我是不是有点发烧?”
    萧平南甚至没从沙发上起来,头也不抬说:“那就吃药。”
    “......”
    陈远青自己找了药吃了,因为头晕眼花,错把糖当成盐,撒了一勺在菜里。萧平南举着手机坐到饭桌边,尝了一口脸色都变了,霍然起身,“你是不是故意的?”
    陈远青一怔。
    “什么?”
    “连顿饭都做不好!你一天天的还有什么用?还活着干嘛?啊??又穷又没出息,你知道我为你牺牲了多少吗!”萧平南把手机摔到桌子上,“我妈一天到晚都想着抱孙子,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绝-种?!”
    他怒气冲冲摔了盘子出去。陈远青愣愣地坐在桌边好一会儿,不知道为何,鼻子有点酸。
    可能是发烧的度数太高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很害怕男人离开。就好像这么一走,他就又变成了低贱的泥。陈远青连夜出去找,找了一宿也没找到人,一周之后,却偶然在街上碰到了。
    萧平南眼神冷漠,陈远青求了很久,才把他求回去。
    回去之后,恋人终于又笑了,还搂着他叫宝贝。
    “宝贝......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再也不分开了。
    陈远青也在勉强笑着,却没有生出一点安全感。他好像不是个独立的人,而是个牵线木偶,每一天都过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线头全握在萧平南手里。他没了朋友,也没了自由,生命的线都只围绕着萧平南一个人,即使亲生父母回来找他,也被他拒绝了。
    最后,萧平南说:“爱一个人,就要有为他去死的觉悟。”
    陈远青不想去死。他活的不容易,也知道,无论什么,都没有生活下去有价值。
    可萧平南却告诉他,除了他,还有别的男生愿意为了萧平南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那样的爱才叫爱。”
    好吧,陈远青想,如果非要证明自己爱他......
    他心头是那么惶惑,仿佛溺水之人要抓紧最后一根浮木。他准备好了刀片,决定在死前开一瓶酒,看一看自己一直想看的电影。萧平南从来不允许他碰电脑,陈远青这是第一回打开,他点进文件夹,却发现了一长串的视频。
    里头有很多人,萧平南和各种各样的男孩子。视频标题写了“作业一”,“作业二”......
    陈远青从未像这样头皮发麻。他颤着手在电脑里搜索,终于搜出了别的东西,视频里一个其貌不扬的老男人站在黑板前,滔滔不绝地讲着课。
    “搭讪的时候要按照模板来,朋友圈需要发布的照片之后会用微信传给你们......”
    “中端要打造自尊摧毁陷阱,一定要设置好奖惩机制,多指出他的缺点,可以反复放大,让他远离他自己的家人朋友......”
    “要让他为你花钱,可以用情敌刺激法。可以多闹脾气,让他来挽留,次数多了,人就听话了,保证随你摆弄。但是,最终你得告诉他,他要是不能为了你自杀,那就不叫爱你!”
    陈远青的人生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一个荒唐的笑话。更荒唐的是,他没了朋友,没了亲人,没了钱,没了自尊,没了好几年的光阴——
    他站在这儿,他却一无所有,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原来是会被人夸赞“优秀”“努力”的人了。
    邻居模糊的谈笑声传到他耳边,楼下小姑娘被父亲举得高高的架在肩头,全世界都是幸福的。陈远青独自在小房间里砸了东西,割了腕,终结了自己二十五岁的生命。
    而现在,杜云停就是陈远青。就在他穿来的前一天,萧平南刚刚提到,他看中了一块名贵的表。
    这还是陈远青第一次为萧平南花这种大钱。所以他换了房子,卖了手机,就为了给萧平南攒买那块表的钱。
    杜云停明白了,【难怪大早上给我打电话催我上班呢。】
    敢情是为了自己那块表啊?
    只可惜,这会儿壳里头装的不是小绵羊一样的陈远青了。杜二少冷笑,【表没有,给他送终他要不要啊?】
    他不要,也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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