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的阳光格外炙热,不仅驱散了空气中的雾气,照射之下,一些似云非云,似尘非尘的东西,低低的浮在空中,让入眼的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虚幻的阴影。
    王晓军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看不透,分不清,甚至以为自己处于睡梦之中,刚才听到的不过是自己想像出来的情节。
    不过当王晓军鼓足勇气开口,瞬间就被两道能割开空气般的目光锁定时,他才敢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一切都是真的!
    那些骇然听闻的内容也是真的!
    王晓军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发抖,毫不怀疑自己的开口会带来某种毁灭性的后果。
    但他一点都不后悔。
    一股从所未有的激情弥漫在他的血液中,好似滚烫的岩浆在翻滚,本能中的颤粟和畏惧早就消散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无休止的强音在脑海中奔腾。
    王晓军是一个宅男,他性子内向抗拒社交,让人感觉就是一个精神不健康的怪人。
    孤独寂寞对于王晓军似乎是一种享受,电脑和书本几乎就是他生活的全部,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也渴望精彩的人生。
    王晓军要的精彩人生不是物质上的享受,金钱权力根本刺激不了他的精神世界,他真正追求的是改变和发现。
    改变不符合他价值观的世俗常规,发现尚未探索到的真理,以凡人之姿去挑战高高在上的神明。
    若是真有神明,他会持剑杀上九重天,撕开所为神明们的真面目。
    这就是王晓军。
    一个看似整日昏昏沉沉的宅男,实则有着各种不切实际追求的狂想者。
    王晓军和方怡之所以能聊到一起,不仅是二人都有着极高的学识,很多方面的观念理解产生了共鸣。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一个是沉浸于阴谋中的杀人犯,一个是思想充满野望的狂想者,他们都有着疯子一样的精神属性。
    同为疯子的二人,亲近感也就油然而生了。
    因此,当方怡和叶欢的谈论传入王晓军的耳中,内心的害怕和惊悚并没有持续多久,反而令他一下子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不是要去维护正义,除恶扬善。
    在王晓军的思维逻辑中,揭露高高在上的罪恶之人,并将他铲除消灭,也是一种发现和改变。
    而要去做的事情难度越大,越能给他带来刺激和享受。
    王晓军已是迫切的要加入进去,他要展示真实的自我,犹如一头摆脱牢笼的困兽,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我……周日……能去吗?”王晓军又重复问了一句,嘴里发出的磨牙声,听着像是恐怖片里的背景音乐。
    天气更热了,树上的虫子发出烦躁的鸣叫,很多路人抬手遮阳,脸上纷纷露出了不适的表情。
    方怡不知何时走到了王晓军的左侧方,右手撑起了一把遮阳伞。
    遮阳伞并没有迎着阳光照射的方向,而是与王晓军的站位呈一条直线,遮挡住了后方路人的视线。
    叶欢则站在王晓军右侧方的三步距离,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
    二人的站位,加上王晓军背后的三米高围墙,扇形的围困态势显而易见。
    这是应对极端情况下的选择。
    在王晓军出现后,叶欢和方怡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却已经十分默契的进行了应对。
    方怡有信心在五秒以内致晕王晓军。
    叶欢兜里装着警察顾问证,万一方怡的暴力行动被人注意到,他可以第一时间使用警察的身份,伪装出便衣执法。
    至于接下去如何处理王晓军。
    方怡和叶欢都已经有了方案,可二人的大脑依旧在超负荷的运转,为的是对王晓军这个人进行评估。
    朋友,还是敌人?
    这一点必需弄清楚!
    “晓军,你周日为何想去我家?”方怡开口了,她似乎还是抱有一丝幻想,希望王晓军听到仅是只言片语。
    王晓军用无比尖利昂扬的语调道:“你们的谈话……我全听到了!”
    方怡无奈苦笑,眼中却显出轻松之意。
    在王晓军突然出现并提出请求的那一刻起,方怡就已经确定对方听到了一切,之所以还要故意问上一句,其实是为了试探。
    如果王晓军出声只是冲动之举,那么方怡的发问无疑给了他弥补冲动的台阶,冷静下来的王晓军也许会佯装自己刚到车站,没有偷听到太多的对话。
    而当欺骗成为了王晓军的表达方式,那么相互间的信任就成了奢望。
    这是最坏的结果。
    王晓军没有让这个结果出现,他直截了当的踢碎了方怡递过来的台阶。
    “周日,请答应让我去你家。”王晓军第三次提出了要去方怡家,这次不是在问话,他用上了陈述句,彰显出了坚定的意愿。
    “我答应你!”不等方怡回答,叶欢先一步表明了态度。
    王晓军转头看向叶欢,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只是笑容一转即逝,他的目光豁然一沉道:“你是真心答应?”
    叶欢摇头笑道:“我和你素未谋面,谈何真心?”
    “说得好!”王晓军轻拍了一下手,笑容又回到了脸上,咧嘴道:“用不了多久,你一定会对我生出一份真心。”
    “拜托,你又不是美女,别用这种肉麻术语行不?”叶欢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脚下往旁边走了两步。
    方怡见状,收起了遮阳伞道:“晓军,我们周日见。”
    “好,我还有事,先走了。”王晓军从叶欢让来的道路走过,他的步伐轻快灵动,像是踏着云朵,整个人都显得飘飘然。
    叶欢望着王晓军离去的背影,深邃的眼睛里散发出疑惑的光芒。
    方怡靠了过来,向叶欢简单介绍了一下王晓军后,轻声道:“他……好像一点都不怕。”
    “确实不怕,否则怎么会要求加入我们。”叶欢揉着太阳穴,缓缓道:“他加入我们不像是出于正义感,我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琢磨不透的欲念。”
    “你是说……他有企图?”
    “不管怎么样,他已经是和我们在一条船上的人了。”叶欢淡淡道:“他是一个聪明人,揭发这种蠢事是不会做的。”
    涉及到了市长李达海,甚至职位更高的人物。
    王晓军去揭发的话,无异于是在给自己挖坑,等来的极有可能是被灭口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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