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啊,你在这站了一天了,快回去歇着吧。朱太妃劝道。
    是啊姐夫,您快回去吧。桃滢也跟着劝。
    韩嘉彦笑笑,问道:官家可有召见?
    这唉朱太妃叹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的儿子女儿发生矛盾,她这个为娘的也是夹在其中左右不是。
    太妃、桃滢,你们回去罢,我再等等。韩嘉彦依旧不急,笑着返劝道。
    姐夫桃滢泫然欲泣,伸出手来抱住韩嘉彦的腰,抬头望着韩嘉彦,姐姐哥哥吵架,桃滢很难过。
    你放心,姐夫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韩嘉彦慈爱地抚了抚她的脑袋道。
    朱太妃和桃滢陪了韩嘉彦一会儿,眼看着太阳快落山了,在韩嘉彦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她们总算是被韩嘉彦劝走了。临走前,桃滢还给韩嘉彦塞了两块糕点,一小竹筒水。
    姐夫吃,不能饿着。她道。
    好,姐夫吃。韩嘉彦很欣慰地收下。朱太妃与桃滢是今天唯二来接触她的人,也是因为她二人的身份使然,她们是官家和长公主的直系亲属,超然物外。
    她没见到赵似和赵佶这些皇子,这是因为官家病了,他的兄弟皆要避嫌,不入内闱,允许探视时才能来探视。
    韩嘉彦也没有吃那两块糕点,包起来收进了袖袋里。只是在桃滢的强迫下将水喝了。
    到了掌灯时分,气温骤降,寒意逐渐包裹住韩嘉彦的身躯。到了这个时候,已然是外男必须离宫的时辰了,韩嘉彦若是不被宫中留宿,那此时已然不可再逗留,必须离宫。
    苻杨从福宁殿内出来,此时的他将宣判韩嘉彦苦等一整日的结果。
    都尉,官家宣您觐见,您悄悄随奴婢来。他压低声音道。
    韩嘉彦终于长舒一口气,官家愿意见她,这充分说明了他内心对姐姐依旧心存亲情。
    苻杨未打灯笼,反倒领着韩嘉彦往福宁殿外行去,二人在宫中绕了一圈,最终竟是绕到了资善堂的门口。
    官家在此,您请进。
    韩嘉彦心道官家也是不容易,拖着病体还悄悄到资善堂里召见自己,就是为了避人耳目。他想坚持自己的强硬态度,又不愿彻底破坏了与姐姐之间的亲情,便也只能如此。
    韩嘉彦入资善堂,在她与官家头一回谈起朝堂政局的那处公房见面。官家歪在榻上,身后垫了好些软靠,身上还盖着裘皮披风。露在外的面色苍白,倏无血色,确实病得很重。
    微臣拜见官家,官家万安。韩嘉彦跪拜行礼。
    姐夫,咳咳,快起来官家说话还不是很利索,嗓音沙哑,一开口就想咳嗽。
    官家这是染了风寒?诱发了心疾?韩嘉彦观他面相,询问道。
    昨日之事朕很后悔,晚上没加衣服,开了窗喝了些闷酒,凉风一吹,染了风寒。咳咳咳朕这身子真是无用他虚弱地道。
    官家保重!韩嘉彦心中叹息,也有些心疼这少年皇帝。
    姐姐怎么样了?可好?他问。
    不敢隐瞒官家,长公主昨日回府路上因伤心过度,发了旧疾,若非游大夫在侧,恐有不测。臣昨日亦是提心吊胆了一夜,好在她已然转好了,臣乃敢入宫请罪。韩嘉彦一五一十地道。她可不打算隐瞒赵樱泓的病情,本也瞒不住,何况她私心想要让官家更内疚些。
    是朕是朕错了姐姐无罪,姐姐无罪,咳咳咳官家果然痛心,又猛烈咳嗽起来。
    官家保重,臣冒犯了。韩嘉彦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帮他顺了顺后背。
    官家咳了好半晌,才终于平缓下来,不知何时,他已然落下泪来:朕真的错了,姐姐该多伤心啊可是朕当时真的很生气,以至于都不知道自己说了甚么,做了甚么。
    我以为这世上只有姐姐理解我,可她为何要说出那番话来,这与祖母、向太后还有那些旧党大臣还有何分别?
    朕不是宠妾灭妻,朕只是不甘心从头到脚都是别人手里的傀儡!难道连心爱的人,我都无权选择吗?
    说到动情处,官家已忘却了要自称朕,重新变回了那个委屈的弟弟。
    官家,臣对您的后闱之事有一些看法。不知您可否暂时放下心中的情绪,听臣细细道来?韩嘉彦平静地说道。
    你说,朕不生气。官家努力撑起身子,看向韩嘉彦。
    韩嘉彦拱手道:为君者,唯衡一字。您若能平衡天下各方,则政权巩固不动摇,若不能,则势必搅动天下纷争。您的后宫,不只是您的家事,更是国事。您是看重皇后娘娘,还是别的后妃,直接决定了前朝百官对您政治意图的看法。
    皇后乃正位中宫,母仪天下,绝非寻常女子。她与官家您的关系,是互相伴生的。您只有与她调和好关系,纠缠在您身上的那股别扭的拧劲儿才能缓缓解除。
    臣知道这么些年,您吃了很多苦。为君者,必要忍常人之所不能,方能成就一番非凡事业。昔有汉宣帝潜龙在渊、故剑情深,相比之下,官家您的处境要好许多,曙光就在前方,只需稍加平衡,就可安然度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请您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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