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澜!”
    张秀檀终归是个机智的纨绔子弟,也就惊呆了一会儿,就爬上石床去,把已经不省人事的范平澜抱怀里。
    他皱起眉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又反复轻轻捏了捏范平澜之前脱臼的地方,确认的的确确是“摔”回去了,他吁了一口气。
    张秀檀虽然不懂医术,但是对于跌打损伤这个还是在行的,他一个富家纨绔子弟去缠着大夫学这个完全就是为了范平澜。
    当年范平澜对他“死缠烂打”的时候,他虽然看起来高冷矜傲,但是心里是喜滋滋的。
    他看着床上紧紧闭着眼睛安静下来的女人,心中有些好笑。
    她这么安静的时候很少,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活蹦乱跳的。
    他现在还记得那天自己一出门,那个一身红衣,鼻青脸肿的女人提着一只烤鹅蹲在自家门口,见他出来范平澜立刻跑上去手一扬,一把把他提上房顶得意道:“你看!我给你烤的鹅!”
    张秀檀已经习惯被拎上拎下了,熟练的坐在房顶上,一边皱眉:“你是又跟别人打架了?看你这架势是输了,一点也没有女战神的威武。”
    张秀檀虽然嘴上嫌弃,但是还是心里十分心疼,范平澜明明是个姑娘还就不输男儿的豪迈,如今她这个样子可怜又好笑。
    偏偏这个女人还不知道痛一样,拎着油纸包好的鹅,笑的一口白牙:“我怎么可能输,不就是为了挑最好的鹅么,这鹅被我那个死对头,你知道吧!就是我爹副将的儿子也看上了,我俩就打了一架,我可是又赢了!”
    范平澜叉腰得意洋洋,高高梳起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直直晃进了张小公子的心窝里。
    范平澜笑的幅度大了,脸痛的龇牙咧嘴,张秀檀接过鹅扔到腿上,一把拉过范平澜的脸给她揉着。
    “我明天又要打仗去了,一定要来送我啊!”
    范平澜笑的花痴,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脸。这姑娘自己也好看就是不自知,盯得张秀檀有些慌张,手下动作不自觉大了。
    结果那天范平澜送完鹅,开心到摇摇晃晃回家,第二天出征肿成了猪头,张秀檀混在送行的人里面有些没眼看。
    范平澜一介女子,征战沙场名扬天下,是京城妇女孩童最喜欢的将军,她们也跟着送行,看着范平澜这样扭头看张秀檀的眼神都有些诡异。
    她偏偏还跟没发觉一样,看见?张秀檀来送自己了,挥手坐在马上大笑。笑起来五官都堆在一起,一群送行的人笑的前俯后仰。
    “看看,人家将军爱人之间的情趣都这么不一样,脸都稀罕肿了……”
    “可不是么!我们家范将军才是最懂得风花雪月的女人,你看看书坊总结印刷的《将军追夫三十六计》就知道了……”几个少女聚在一起两眼冒星星,说的投入。
    张秀檀听着,老脸爆红……
    要知道,范平澜当年追求张秀檀的时候各种方法都用上了,搞的京城里人尽皆知。
    当年有人设赌局,就压范平澜成不成功,城里大半姑娘都很佩服这位女将军,还把她奉为“京城少女小骄傲”,更对她的敢爱敢恨很是赞同,也就纷纷压了能。
    后来老范不负众望,抱得美男归,成为京城一时的佳话,有人总结她的“追夫三十六计”,其中有一计就是“猛女的眼泪”。
    所谓猛女就是指她在别人面前怼天怼地,在外边枪扫一大片,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而这眼泪自然就是带着满身的伤,变成心爱男人身边的“小绵羊”。试问哪个男人不吃这套,自豪感由心而生。
    张秀檀嘴上嫌弃范平澜外边打打杀杀,但是心里是无比的心疼,他趁着范平澜出征那会儿用银子“胁迫”城东头的老大夫,交出了自己几十年总结出来的正骨祛瘀的绝技。
    张家小少爷学到手后立刻“辣手催兄弟”,用这个绝技揉残了周围那几个狐朋狗友之后,他终于练成了。
    这不正盼着范平澜回来,就听到小道消息她出征回京直接就进了宫,他心心念念等着,就想给她惊喜。
    谁知道径直回了将军府,一点来找自己的倾向也没有,还在将军府待了三天,再然后就跟大皇子喝酒被自己抓了个正着。
    “你这个女人,当时是计划都安排满了,独独就没有小爷啊?”张秀檀咬牙切齿把范平澜放正,他暂时不敢搬动范平澜,她现在还在高烧。
    他嘴里骂骂咧咧,借着密室的光打量着周围:很宽敞的一个密室,似乎是别人的炼药室,四周架子上都是蒙了灰尘的书简和陶瓷罐子。
    “黯然无魂……散?伤风感冒剂……”
    张秀檀伸着脖子伸半天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长脖子秃毛鹅了,这样看还是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他走近看着瓶身上有些斑驳的文字,艰难地读出来。
    “这还真的是放药的地方?”
    张秀檀也顾不得罐子上厚厚的灰,开始慢慢找了起来,这女人发着烧,指不定就烧傻了,他动作不由得快了起来。
    张秀檀看着那厚厚的灰也顾不得脏不脏了,他其实挺怕这玩意儿万一不能吃坏了咋整。
    “其实傻了也好,小爷就扛回去了,我老张家家财万贯养个傻子还养得起。”张秀檀吹了吹那罐伤风感冒剂,自言自语道。
    当然也就是说说,他还是舍不得这女人就这么傻了,他还要问个明白!她凭什么说招惹他就招惹,得到之后为什么一声不吭就假死!
    张秀檀一想起来这个就气,咬牙切齿,加上他脸上还没有化完的鹅毛,莫名有些茹毛饮血的可怕。
    他抱着罐子来到床边咬牙切齿地拧了半天,终于开了,他擦了擦汗瞬间变成了黑脸怪物。
    张秀檀晃了晃罐子,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散发出来,貌似这药没有坏,他对着光一看:乖乖!还有半罐子黑药丸。
    他倒出点在掌心有些犹豫,万一有毒怎么办!
    “热……热!”
    这时,石床上范平澜烧的满头大汗,张秀檀慌忙靠近,举起罐子想放在床边,谁知道范平澜醒了!
    张秀檀举着罐子愣住了,他也没有想到受这么重的伤,她还发着高烧,竟然醒这么快。
    两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张秀檀慌到不敢说话,看着长大嘴的女人,心想:完了完了!她不会认出来自己了吧。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范平澜眼里,一个人身兽面,不知名的可怕物种正面目狰狞地看着自己,手里还举着“凶器”!似乎想用手里的罐子把自己打晕。
    打晕!不就是为了更好吃掉!
    范平澜想到这里一阵寒气从后脊梁爬上全身,她现在烧的浑身没力,也不能保证能摁死这个妖怪!范平澜张着嘴,一时间也很紧张不敢说话。
    张秀檀看她呆愣的样子有些紧张,莫不是这女人真的烧傻了吧!
    张秀檀小心翼翼靠近,伸出了手正想试试范平澜额头的温度。
    谁知道这女人咬牙一脚踹过来,张秀檀嗷呜一声被踹到一边,蜷缩成一团半天爬不起来。
    “你……你还想杀我!”范平澜感觉头重脚轻,还是坚强地爬起来。本来想绕着走开,但是想了想回身捡起罐子,举过头顶就想砸晕那个人身兽面的怪物。
    “本……将军……砸死你!”她咬牙搬起罐子摇摇晃晃走过去高高举起罐子,张秀檀抬头有些呆愣的看着想砸自己的女人,一股怒火窜了上来。
    然而,还没等张秀檀一把按住范平澜,她倒自己先体力不支,白眼一翻,举到头顶的瓦罐子立刻脱手。
    “乓!”那瓦罐子很是稳准狠,敲上了她自己晕乎乎的头。
    范平澜白眼一翻“啪叽”倒在床边,彻彻底底晕过去了。
    那瓦罐子乒乒乓乓掉到地上,滚了几圈,竟然完好无损。
    “……”
    张秀檀捂着肚子坐起来,看着地上躺着的女人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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