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檀在陈末车里吃吃喝喝,在睡了第五觉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京城。
    京城离飞羽城半日路程,比衡阳城近的多得多,张秀檀发现他们走的是一条自己从来没有走过的小路,更是近了不少,两个时辰就到了。
    张秀檀觉着这路走着快,就把路记了记,为逃走做准备。
    很快他发现陈末好像是偷偷进京,一行人很是低调的走偏僻小胡同,来到了一处别院门口,陈末掀开车帘子看了看四周:“你们回驿站吧,我晚些回来。”
    陈末下了马车,走的很急只吩咐了一个贼眉鼠眼的下人照顾张秀檀。
    “不就是一个畜牲么?还要老子照顾!”这个下人很是讨厌大肥鹅,飞起一脚想踢张秀檀。
    张秀檀吃饱喝足正好锻炼锻炼,猛地飞起给了他一顿毒打,最后狠狠叨了他几口才骂骂咧咧的踏上了回家的小路。
    他可记得绵绵说自己家人去了将军府闹,范老爷子虽说之前的确棒打鸳鸯很是用力,但是他知道独生女儿死了肯定难过。
    张秀檀想着扑棱着翅膀飞跑,归心似箭,父亲母亲一个多月没见到自己一定十分着急才这样胡闹的。
    哎!都怪范平澜这个负心女!
    张秀檀连飞带跑终于看见了自家的大别院,看见那朱红的门,他险些哭出声。他扑棱着翅膀兴奋的拍门,拍了一阵子突然发现自己不是人身。
    “啊呃!”这样拍门肯定会吓到家人,不行。
    张秀檀想了想扭着肥胖的身子朝后门走,他可记得这里之前范平澜用脚踹了个洞,应该能直通自己的院子。
    张秀檀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家院子大的烦人,变成鹅之后又肥腿又短,他跑的脚都要起火了才绕到后面。
    “啊……呃……”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撅着屁股探头去看那个洞,兴奋的发觉没有被老爹封起来。
    他兴奋地拍拍翅膀,往里面一钻,黄色的脚直扑腾终于把自己塞进去了。
    他站在院子前有些感慨,院子里有花花草草,池塘边有绿柳拂拂绕绕,他凑近一看里面当年和范平澜一起养的胖头鱼活蹦乱跳。
    张秀檀叹气,看了看水里自己的倒影,是一只通体雪白,又胖又肥的大白鹅,一点都看不出自己当年半分的英俊。
    他有些愤怒,一翅膀打碎了倒影一屁股坐在池塘边。
    忽然他听到另一边的方向传来狗叫,很快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探头望去只见自己的父亲扶着似乎瘦了许多的母亲从这里走过。
    向来富态的母亲瘦了很多,平时保养的极其好的头发白了好多,两人挨得很近,很快就走了过去。
    张秀檀听见母亲在说:“这孩子怎么还不回家啊,范家姑娘死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难道他就这么死心么?”
    张儒叹气:“要是范家姑娘还活着就好了,秀檀这孩子看着脾气差,其实对人是真的好。他也是很爱那个姑娘吧,如今只有等等看,范将军那边有没有消息。”
    夫妻二人叹了口气,张夫人一提这个就感伤:“算了不说了,我们还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范老将军又怎么可能会把秀檀藏起来,我也是糊涂了。”
    两人又是一声叹,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张秀檀看的鼻子发酸,他很想扑出去抱住他们,跟他们说自己平安无恙,但是现在这个样子他自己看了都怕。
    他趁着没人过,很快就跑到了自己院子,张秀檀怕热贪凉,张儒就给他院子修在水塘边上,风景极好。但是现在房间锁上了,他只有翻窗。
    刚刚跳上窗台就看见对边的窗子也打开了,他记得那边是池塘,怎么可能会有东西开窗?
    张秀檀歪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浑身湿漉漉披头散发如同女鬼的女人从窗户边爬起来。
    张秀檀吓得一声鹅叫,那女人也是一惊,随即迅速爬进屋子猛地扑向了窗边伸着脖子大叫的某胖鹅。
    “闭嘴!”
    范平澜跑死了一匹马,提着轻功飞了很久终于是回到京城了,她迅速看完范安惦记着这边的结果,就想偷偷过来看看。
    结果刚刚爬墙进来就被看门恶狗看见,她为了不惊动其他人一头扎进水里,跟着池塘游了过来。
    范平澜一把把鹅扔地上,身上滴溜溜往下滴着水,一人一鹅对视半晌,张秀檀抬脚就着那水写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范平澜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这下子像见了鬼一样。
    张秀檀鼻子哼了一声,就着水又在地上写道:关你屁事!负心女!
    范平澜本来忐忑的心情突然就不忐忑了,甚至还有点被气笑的趋势,她踢了胖鹅一脚道:“我哪里负心了?我负你了?”
    胖鹅点头,范平澜气笑了:“你给我一边去,别耽误姐姐做正事,回去再给你卖了。”
    范平澜蹑手蹑脚的在房间里四处看看,甚至爬到床上去,脸都快怼枕头里了,她边找边嘟囔:“我倒要看看有没有小狐狸精的头发……还私奔?我怎么这么不信?”
    “啊呃!”张秀檀见她爬上自己的榻了,开始有些慌乱,这被子里有不能见人的东西啊!
    大肥鹅极其凶狠地一口咬住范平澜的脚,痛的她大叫,一抬腿把鹅一掼,扔上了床用腿把他摁在床上。
    张秀檀被摔的眼冒金星,同时腹中发出了熟悉的呼噜声,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像之前一样剧痛,一股便意涌上心头。
    张秀檀绿豆小眼睛一瞪哀哀一叫,完蛋自己又要拉肚子了!
    范平澜在上等丝被里搜索一切可疑的证据,被子里张秀檀身上常有的香料味包裹着她,让她神情有些恍惚。
    之前她回范府就听下人讨论,说张家公子失踪很久了,自己到张家院子里也有一阵子了,也都是说他失踪,并没有提跟别人私奔。
    绵绵说陈烨眼线查到张秀檀是跟别人私奔了,那么到底谁在说谎?
    “你到底到哪里去了?难道真的私奔了?”范平澜仰躺着看着帐顶,心中突然很难过,她终于是忍不住了嚎啕大哭。
    但她不后悔自己为了他去边境卧底,即便真的是他不爱了,她也不后悔。
    张秀檀看她哭的这个样子,很是揪心,但很快他就不揪心了,甚至羞耻的想当场去世。
    因为范平澜不知何时从枕头下拿出来一个日记本。
    “安远十三日,晴。澜澜来找我了,开心!还吃了鹅肉!好吃!最爱澜澜了……”
    范平澜一字一句低声读出来,又哭又笑,日记上的十三日就是两人分别前,好好相处的最后一天。
    那天她从练武场偷跑去找张秀檀,给他烤了鹅,两人腻腻歪歪,本以为一切都好,谁知道老将军范安颇为不喜欢纨绔任性的张家公子。
    他每天想方设法的阻止自家女儿出去约会,正在父女俩斗智斗勇的关键时刻,苦苦追求范平澜的大皇子又提着礼品拜访。
    老将军范安笑的合不拢嘴,范平澜从下人口中早早听到了风声就想跑,怎料父亲魔高一丈直接把门锁了,让她跟陈烨相处培养感情。
    人算不如天算,大皇子没能跟范平澜培养出感情,宫里就传来急讯,说乌鹄族夜袭,快要顶不住了。
    老皇帝召陈烨和老将军去宫里议事,范平澜本以为自己这下可以窜出去和张秀檀见面了。
    谁知道老爹直接把门窗都封了,平澜就这样被锁了三天,用尽浑身解数都没能出去约会。
    于是,她就这样,放了张秀檀三天的鸽子。
    “我不信,怎么就突然私奔了,肯定是大皇子说谎……”
    范平澜一页页看着这本日记,发觉从头到尾都是写的关于自己的事情。
    那个别人眼里张扬跋扈的纨绔子弟,用最赤诚最真挚的文字记录了两人从认识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范平澜松开了摁住大肥鹅的腿,把枕头拿起来,里面竟然还有几本日记本。她翻开一看愣住了,最旧那本写着:“第一面见她,她武功真好,长的也好,她是最好的。”
    “秀檀……”范平澜泪流满面,她一直以为这段感情自己付出的最多,谁能想到这个傲娇的少年才是付出最多那个。
    张秀檀蜷缩在角落,想冲下床去拉肚子,让自己的被子保持干净,但是他觉得这似乎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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