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怎么了?”满头大汗的恩佐从队伍中跑出来,跟在亚瑟身后问了一句,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转到后面,看着瑟希莉的背影。
    “没什么。”亚瑟摇了摇头,搪塞了恩佐的询问,后者也不再询问了。如果这件事他应该知道,那亚瑟就会告诉他,这是恩佐所坚信不疑的。
    “在这里怎么样?训练还习惯么?”跟百人队的训练比起来,瑟希莉监督之下的亚瑟所进行的训练简直就是休息。虽然因为恩佐不加节制的放纵有些恼火,而亚瑟看着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在烈日下累得近乎虚脱的样子也很是不忍,所以才出言询问。
    “挺不错的。”恩佐露出了一个微笑。“如果连这种程度的训练都撑不下来,又怎么当日德兰的大公爵呢?”
    “日德兰的公爵是不用亲自上战场的。”
    “可我追随的是你,亚瑟。我知道我们会经历什么,所以我也想帮你承担一部分,尽管这可能是微不足道的。”
    闻言,亚瑟陷入了沉默,自从埃里克死后,他曾一度以为这个世界不再有值得他信任的人出现,所有人都将是他的工具,所谓的爱情和友情都是虚假的谎言。但西尔维娅和恩佐他们在用身体力行告诉亚瑟,他并不孤独。
    “城堡的管家跟我说,今天通贝里侯爵就会回到约灵城,跟我去拜访一趟,战船的问题需要解决掉。”
    “好。”“是。”
    真的没事么?
    西尔维娅用担忧的眼神转头看了看还一动不动的瑟希莉,然后用指尖点了点亚瑟的手心,让他能看见自己眼中的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样的羞辱,在圣加西亚已经足够引发一场领主之间的战争了,她担心这次冲突会让瑟希莉含恨在心,影响到亚瑟的计划。
    而亚瑟则给了西尔维娅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之所以敢肯定瑟希莉不会恼羞成怒,就是因为他知道,一个没有情感,并且习惯遵从命令的人,是不会因为这种羞辱而对他做什么的。
    就算刚才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复述给库里恩公爵,亚瑟也有恃无恐。他作为最后一名托斯卡亚家族的成员,既然库里恩公爵连家族的姓氏都能拿出来当做交易,又怎么会对亚瑟不利呢?相反的,他还必须保证亚瑟的安全,如果亚瑟死了,那么瓦尔哈拉的贵族们,就必须依靠铁与血来献祭出一个新姓氏的王来,树大招风的库里恩公爵绝对走不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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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鹅卵石铺就的大路上,数百名骑兵缓缓而行,他们穿着从德意志兰公国联盟流通过来的宽松无袖布质长袍,里面是用数千枚铁环相互穿套在一起的锁子甲,从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张面无表情的面孔来,警惕着可能从任何方向袭来的敌人。
    而沿途的行人们都站在道路之外,向骑兵护卫的马车致以发自内心的跪拜礼。
    马车车厢上迎风飘扬的蓝底城堡旗表明了这支车队的主人,行人们跪拜的正是那位热衷于巡视领地的通贝里侯爵,在他的治理下,人们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加过税,或者被敌对领主的私兵烧杀抢掠了,在这个残酷的时代,能够被这样一位领主统治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幸事。
    “侯爵大人,我们就快到约灵城了。”一名跟其他同袍比起来有些过于年轻的骑兵位于马车的右翼,显然是深受通贝里侯爵信任的亲信,在眺望到约灵城的轮廓之后,他催动战马向车厢靠拢,伸出戴着链甲手套的轻轻地敲击车厢三下,接着汇报道。
    “好,我知道了。”一个沉稳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而车厢里沙沙的书写声并未停止,看来即便是在这种糟糕的路况上,通贝里侯爵也并未停止处理各地的政务。
    当亚瑟走出营地的时候,他刚好看到了通贝里侯爵归来的车队从远方的道路上缓缓走来,准备进城和出城的人们赶着鸡鸭和奴隶来到道路外,接着跪下,将额头紧贴已经被阳光晒的温热的土地,等着车队过去。
    恩佐也想跪,却被亚瑟一把拉住。
    “他将来可是你的封臣,岂有跪拜之理?”
    “可......”
    “没什么可不可,就在这里站好。”
    行进在队伍最前面的骑兵打量着道路两旁不敢抬头的平民们,虽然知道这些人跪拜的不是自己,而是车厢里的侯爵大人,却也忍不住的扬起了嘴角。
    突然,他看到了三个没有下跪的人,这令他皱起了眉头,看样子不像是路过此地的贵族啊,在他的印象中也从未见过这三个人...单方面认定这三个人不过是被车队的声势给震撼到的蠢货,骑兵准备用马鞭教会这些贱民什么叫‘敬畏’
    “见到侯爵大人的车队,为什么不行礼?”车队随着这一句质问而停了下来,许多道冷漠的视线停在三人身上,似乎下一秒就会催动战马发起冲锋,将这些狂徒的头颅悬挂在城墙之上,让其他人明白不敬的代价。
    “我在问你呢!为什么不行礼?”说话的时候,骑兵已经扬起了马鞭,这个贱民居然敢无视自己的询问,真是胆大包天。无论这个贱民说什么,他今天都要抽的这个贱民满地打滚!
    “亚瑟?”恩佐和西尔维娅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亚瑟,沉不住气的前者用疑惑的语气喊了亚瑟一声,难道亚瑟走神了么?
    不,亚瑟没有走神,相反的,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封用金线装点的拜访贴,并高高地举起。
    “这是日德兰大公爵,亚瑟利尔·冯·托斯卡亚阁下的拜帖!他将在今日拜访通贝里阁下的城堡,还望侯爵做好招待的准备!”闻言,骑兵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马鞭放下了。虽然他知道这个日德兰大公爵是怎么回事,但这一鞭要是抽下去,谁也保不住他。
    “怎么回事?”之前那个为通贝里侯爵汇报距离的骑兵策马走过来,他看着放下马鞭的同伴,和高举着这封来历不明的信件的少年,还是选择了询问同伴。
    “这是日德兰大公爵,亚瑟利尔·冯·托斯卡亚阁下的拜帖!他将在今日拜访通贝里阁下的城堡,还望侯爵做好招待的准备!”不过没等同伴开口,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小子抢先将刚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从他的神色来看,不想作假,而且伪造一封这样的拜访贴没有任何意义,但是...那个所谓的日德兰大公爵来找侯爵大人是要做什么呢?
    骑兵思索了一会,还是接过了这个人举着的拜访贴,走回车厢旁边,将访贴交给车夫,再由车夫递给车厢内并未露面的侯爵。
    “继续走!”随着他一声令下,车队继续前进,就像刚才的插曲不曾发生过一样,但亚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本来是准备按照正常流程,先去城堡给管家递上拜帖的,但是正好碰上通贝里侯爵的车队,作为日德兰大公爵的亚瑟如果向通贝里侯爵跪拜,那无异于屈服和示弱。或许通贝里侯爵甚至不会知道这件事,但亚瑟知道,这会影响他的底气。
    那次决斗的后遗症还在困扰着亚瑟,从系统将身体还给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就体会到了灵魂被剥夺一部分的滋味,很不好,就像有人用刀子从你的脑海中挖去了一块一样,那种虚弱宛如跗骨之蛆般跟随着亚瑟。
    不过这种感觉正在逐渐地被亚瑟所习惯,就像自己的老师所说的那样,你得到了什么,就必定会付出与之相对等的东西,世界是公平的。因此为了从通贝里侯爵这里租借到战船,他已经做好了被提条件的准备,反正现在的亚瑟,除了这个值钱却没用的头衔,就没有什么值得被惦记的了。
    任何人第一次看见通贝里侯爵,都会觉得,这位侯爵就像山丘般稳重,那双灰色的瞳孔里是上位者的威严,被他所打量的人很难保持谈笑自如的状态。
    “看来,这位新任的公爵,也选择了走上那条路啊。”侯爵坐在书房的高背椅上,打开了这份拜帖,并仔细的差看了一遍之后说道。
    拜帖里的一字一句,都显露出书写者的自信来,尊敬而不恭敬,那流畅的花体字和恰当的用词,都能看出书写者的修养和教育程度,按照通贝里知道的情况来说,的确有可能是埃里克的弟弟,那个跟随吟游诗人学习了五年的亚瑟所写。
    “是否要回绝这份拜帖?”那个接过拜帖的骑兵此刻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披着羊毛披风和白色细麻紧身袍的贵族少年,他站立在通贝里侯爵的身边,试探着询问道。
    “不,通知厨房准备午餐,丰盛一些,我要款待这位公爵。”
    “是。”少年俯身行礼,接着推门离开书房。
    “你拼命想让他远离战场,远离血腥的杀戮,结果他还是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我和你的约定就延续下去好了。”端起珍贵的水晶杯,通贝里侯爵看着窄小到只有孩童腰身般大小的窗户,喃喃细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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