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将军!我等被困了!”
    作为开路营的先锋,在死了孪生胞弟之后,詹佐并没有逃脱困局。在他的身边的人马,一个接一个的不断倒下,死在火海中。
    陈盛单臂操刀,带着人马厮杀了几阵后,将詹佐逼到了绝路。
    詹佐怒骂数句,悲吼一声,举刀割喉而亡。他与胞弟詹佑,终归未能杀出一番将名,便草草死在了这里。
    “陈将军,火势要大了,若是不撤,只怕我等也要受困。”
    陈盛握着刀,皱眉往四周看了看,迅速点头。再没有半分犹豫,一下子收拢人马,往本阵方向退去。
    另一边的苏尘,同样也退了回去。
    在其中,更有徐牧分出的十几路侵扰人马,在各个裨将与校尉的带领下,也一同退回了本阵。
    火势之大,根本不是他们能掌控的。
    但还好,先前便在自家主公的军命下,凿了壕沟,用了各种避火的手段。
    “主公放心,柳沉那边的人,此时已经避无可避。”
    徐牧抬起头,凝视着前方的火势。他所能做的,便已经都做了,总不能让士卒在火海里追杀。接下来,只能这支北渝大军,葬身火海的消息。
    在先前,他已经收到暗探的情报。柳沉深入芦苇荡追击,带来的七万大军,火势与侵扰中,已经战损万多人。
    这浩浩荡荡的苇村芦苇荡,当是柳沉的丧命之处。
    “对了主公……我有一事不明。”
    “怎的?”
    陈盛想了想开口,“为何要留出一条隔火道,让北渝人逃窜。”
    “与围城之法,异曲同工。围三阙一,彼方大军只怕乱势更甚。如此一来,不管柳沉下什么样的军令,但士卒知道有活命的机会,都会抗命不顾,只知往这条隔火道逃窜。”
    “隔火道那边,我已经让费突带着万人埋伏,这般的地势与火势,无非是另一个死法罢了。”
    或箭杀,或戟杀,慈不掌兵,这一次,他要做的,便是将柳沉这碍眼的小书生,彻底留在这里。
    ……
    此时的柳沉,不慎被火势燎到,迫不得已扯掉了发冠,徒留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
    他喘着粗气,手里的那柄尚方剑,只成了拐杖之物,被他用来杵地,稳住摇晃的身子。
    “徐贼,布衣贼!如此险恶歹毒之人,怎能禀领袁侯爷的衣钵!你烧杀二万人,天公必不容你!”
    “军师,军师!”一个面庞发黑的裨将,焦急地走过来。
    “军师,大喜之事!我等发现了一条隔火道,能通到沼泽之处!已经有不少的士卒,往那边逃窜去了!”
    “愚不可及。”柳沉目眦欲裂,“岂不闻,围三阙一的战法。这分明,是蜀人用来坏我军心的法子!”
    “军师,能否杀过去……若杀过去,说不得能活命。”
    “不可能的。徐贼敢留出这条道,那便是说,早已经有了万全之策。隔火道又窄又去,去多少人,便要死多少。”
    “军师,那我等现在……”
    柳沉仰面朝天,一双眸子露出浓浓的不甘。在以为破掉徐贼的埋火计后,他迅速请出了尚方剑,准备以此剑逼问徐贼,祭小侯爷在天之灵。
    现在呢。
    分明是他自个,要逃生无门了。想办法避开火势的手段,都被蜀人侵扰破坏。蔓延的火势,哪怕一退再退,终归也被逼入了绝路。
    除非说,天公愿意在这时候,来一场急雨,救他于火海之中。
    四周围的北渝士卒,有不少人,尚在坚持着凿沟,断开芦苇荡的火势,但这些,无异于杯水车薪,起不了大的作用。
    “军师,刚有败卒回报,詹佐将军自刎了。”
    又是一个坏消息。先是詹佑,然后是詹佐,两个提拔的嫡系心腹,颇有几分名将之才,却草草死在了这里。
    柳沉仰头怒吼,满头的散发约莫要飞舞而起。他颤着手,摸向了尚方剑的剑鞘,左右也要葬身在火海,倒不如自个了结。
    侯爷啊……吾不能替你斩贼了。袁侯满面浊泪。
    这尚方剑,未能斩贼,反倒要饮了自己的血!这如何甘心呐——
    “军师,军师,天大喜报,尉迟定将军,已经带着本部人马,过来相救了!”
    闻言,柳沉一下子大喜,喜得一下子松脱了手,原本自刎的念头,也瞬间被打断。
    “尉迟将军,以马匹拖了湿幔,每百骑为一个方向,正杀入了芦苇荡中……不过原本六千人的骑军,只冲了不久,便死掉了过半人。”
    柳沉垂头痛哭。
    入芦苇荡之前,他将所有的斥候骑,都交给了尉迟定,再加上原先的骑卒……这些人为了救他,却大多葬身在火海中。
    抹去泪水,柳沉重新变得冷静。他没有下令,亦没有任何吩咐,独自朝着火势走了过去,随即抽剑出鞘,以剑刃开始凿沟。
    在后,诸多的北渝将士怔了怔,原本颓丧的士气,蓦然间居然有了高涨起来,不用柳沉下令,纷纷以各种法子,开始阻挡火势的蔓延。
    “围阵,我等友军已到,要不了多久,便能杀出火海!”
    无数的北渝将士,齐齐跟着长呼。
    “军心可用,我北渝一统中原,指日可待也!”停下动作,柳沉颤声怒吼,“若吾柳平德不死,今时之耻,终有一日百倍奉还!”
    “徐贼纵火,又杀我大军士气,但吾柳平德,岂是引颈就戮之人!当如烈火不死,火凤重生!”
    ……
    西蜀留下的隔火道,到了现在,已经铺了密密麻麻的尸体。
    围三阙一的法子,明显起到了作用。逃窜来的北渝士卒,也越来越多。但隐约的,有斥候来报,听到了火势前方,北渝人士气暴涨的声音。
    而且,在芦苇荡外的尉迟定,居然如此好胆,敢以马拖湿幔,便赴死一般冲入火海。
    “主公放心,这般大的火势,柳沉这次死定了。”陈盛宽慰道。
    徐牧并未答话。他亦想柳沉死在这里,如此一来,大军没有了后顾之忧,便能趁机杀向司州,解开小狗福被围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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