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捧着窝窝头,司虎眼泪往下流。
    坐在王宫里,徐牧看着还哭咧咧的弟弟,心底有些不忍。但想了想,还是打算继续瞒着。
    粮仓的事情,算是暂时的应付之策。至少,如贾周所言,先把这连连的祸事,一下子遏住。
    “主公,渝州王的亲笔信。”
    徐牧接过信,打开看了几眼,脸色有些动容。看完,将信递去给贾周。贾周看罢,同样有些沉默。
    “这份乱世的老友之谊,渝州王做的已经很好。我先前还以为,渝州王那边,会提一些过分的条件。”
    徐牧呼了口气,大致也明白,常大爷是压住了世家幕僚的建议,真以为蜀州粮仓烧了,送来了一批粮草周济。
    要求的东西并不多。只要一个连弩的制造之法。
    “最近,袁松和左师仁那边,对于世家,都行了不少的善政,也因此,有了诸多世家入驻。”
    “这两人,都憋着一股气。”
    “文龙有无发现,逐鹿的人,比起前两年来说,已经少了很多。”
    在前两年,还有不少的割据势力,譬如董文那样的凉州王,米道徒那样的乱世势力,但现在,几乎都消失了。
    “恒古不变,小鱼被大鱼吃掉,到最后,几条大鱼之间,有一条也会把其他的大鱼,一样吃掉,成为最后的赢家。”贾周语气平静。
    “如若无错,明年或者后年,亦是战事爆发的时期。我西蜀现在,因为粮仓被烧的事情,大抵上,会被很多人认为,明年当不会出征,主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另外,关于南面的南海诸州。主公须拉拢一番,赵棣虽有野心,但比起左师仁这些人,有时候更能看清自己的位置。我觉得,可暂时结盟。”
    “暂时结盟?”
    贾周点头,“只有西蜀,以及南海盟,两个势力的结盟。想必左师仁那边,也会派人入南海,好一番拉拢。”
    贾周的意思,徐牧听得明白。如赵棣的南海盟,如果西蜀势大,有朝一日,或许可以兵不血刃,直接吞并。但像左师仁和袁松那样的,肯定不行,这些人的心底,已经是野心勃勃。
    “文龙,明白了。”
    徐牧呼出一口气,西蜀的路子,任重而道远。
    “主公,我还是先前的提议,占尽江南之地,以襄江为天险之守,复而北攻中原。”
    “善。”
    ……
    隔日黄昏,晁义带着三百人的亲卫,亦带着十九颗的叛贼头颅,风尘仆仆地回了成都。
    将人头堆在皇宫,未开口,晁义便已经跪下。
    “主公,吾晁义,已经杀尽并州的欲叛之将,还请主公过目。”
    “起来吧。”徐牧露出笑容。心底对于晁义,他一直都寄予厚望,希望这位狼族小将,有一日能替西蜀,扛起骑军之威,打下更大的疆土。
    晁义并没有起来,颤了颤身子,将头重重磕地。
    旁边的孙勋,想去扶持一把,同样被推开。
    “请主公降罪,我愿……革去将位。”
    “为何要革去将位?”
    “并州小王丁绍,受人蛊惑欲要叛乱,我脱不了罪责。”
    “你已经立功了。”徐牧平静一笑,“晁义,我便问你,你是西蜀的将军,还是并州的将军?”
    “自然是西蜀的。”
    “所以,你一个西蜀将军,平定了并州诸将之乱,又有何罪呢。我知你心底恩义,丁绍那边,我已经酌情考虑,念他年纪尚小,暂时送入了将官堂。当然,再有下一次,哪怕我是蜀王,也保不得了。”
    晁义怔了怔,整个人泣不成声。
    “起来吧,若没有你晁义,我西蜀的浩浩铁蹄,恐怕真找不出第二个,能领这支骑师的人。”
    孙勋又舔着脸跑过来,这一次,终于把晁义扶起。
    “另外,你此去去平叛,当查了一些事情。”
    “确是。”起身的晁义,脸庞瞬间变得冷峻,“捉拿之时,一个并州文吏为了保全家族,答应全盘说出。”
    “准了。”徐牧点头。
    晁义呼了一口气,整理了一番语言。
    “主公,是有人借着行商之名,入了并州。虽然遮了脸面,但那位文吏,进献了两个美姬,从侍寝的美姬嘴里,打听到了一二。”
    “怎说。”
    “套出了一个名字,叫陈安世。”
    “陈安世?”
    徐牧搜肠刮肚,印象中,并没有这个名字。
    “晁义,可还有其他的线索?”
    晁义摇了摇头,“我只知,陈安世便是代粮王,行使权力的人。但我猜着,要入并州,只能先过定州,所以,极有可能是内城来的人。”
    在西蜀,徐牧并没有杜绝商户往来,不仅是襄江上的江船,连着西北面的马帮商队,一样能来做生意。
    比起混入细作来说,通商产生的利益,更值得考量。
    “主公,你与渝州王是老友,若不然,让他帮忙查探一下。”
    想了想,徐牧摇头。
    常四郎和他不一样,他不用倚仗世家,但常四郎不行。如这种事情,常四郎固然会帮,但必然是处处顾忌。
    “六侠,将陈安世的名字,传给夜枭组和侠儿探子。一有线索,立即回报。”
    “舵主放心。”殷鹄抱拳离开。
    “晁义,你一样先返回凉州,以训练骑兵为先,我估计,这要不了多久,我西蜀又要起战事了。”
    认真地说,以西蜀六州半的疆土,已经算得常四郎之下,第二个的大鱼势力。但从底蕴上来说,大致也只和左师仁那边,旗鼓相当。
    譬如说粮草,当初天下盟共伐沧州,左师仁便敢供应二十万大军之需。可想而知,世世代代遗留下来的底蕴,给诸如左师仁这样的人,添了多少的福利。
    而西蜀,只不过秋收的粮仓起火,烧了大半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会觉得,西蜀要缺粮了。
    这便是一个起于微末的新生政权,所处的劣势地位。世家不喜,群雄环伺,只走错一步,便会陷入泥潭,偌大的西蜀政权,随之迅速崩塌。
    坐在王座之上,徐牧陷入思考。
    王宫之外,秋末的气氛越来越浓,要不了多久,新一轮的冬日,便要如约而至。
    “孙勋,传本王令,除了于文,柴宗和陈忠,让我西蜀在外的大将,按照行程,回成都述职。”
    “领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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