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脸汉子歇得也差不多了,一声不响地背起老妇沿着小路向道观走去。
    看着那黑脸汉子的背影,陈星突然很感动,心里下了决心,不管一会儿情况怎么样,一定要帮助这位质朴的黑脸大哥。如今这个年代,还愿意背着自己的母亲不断地爬上山去求医问药的人实在太少了。
    陈星一行四人也跟着那黑脸汉子身后走了过去。
    没走一会儿,就走到了道观前。这道观建筑倒也简单,但是四周巨树参天,风景相当好。道观前有一个诺大的草坪,草坪上一个老道人正双手负在身后,望着远山。风吹拂着他一头银发和两络长髯,衣袂飘飘,一时竟有些仙风道骨。
    黑脸汉子看见那个老道人的背影,背着母亲加快脚步走了上去:“徐神医,您老好啊!”
    那老道就是被江都市人称为怪医的徐老怪,他听到黑脸汉子叫唤,回过身来,眉头一皱:“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过你吗?没钱要治病,休想!”
    这老道年纪有七十余岁的样子,一头银发,连胡子也是银色的,一眼看上去倒也确实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样子。只是,他对那黑脸汉子说的话却又让人不禁皱眉,明明就是一个市侩小人的口吻,跟他的样貌完全不搭。
    那老道说完,已看到了后面的苏洪武,马上换了一张笑脸,走上前去:“苏老板来了?”
    徐老怪正想继续说话,突然盯着苏洪武的双腿,露出一脸不可思异的表情:“苏老板,你,你的腿……”
    “哈哈,徐道长,你也没想到吧,我的腿好了,这回我可是自己走上来的。”苏洪武满脸笑容,对自己十多年来第一次自己走上山来颇为自豪。
    徐老怪脸上表情怪异。他被江都市的人称为神医,但是,当年苏洪武寻他治腿时,他却是束手无策,他一向认为,苏洪武这双腿是再也不可能会好了,因为连他自己都摇头的病症,估计这世间也没有人可以治好了。
    但是,苏洪武现在却明明就站在了他面前。
    “你,你的腿,是怎么好的?”徐老怪问道。
    苏洪武略停了一下:“哈哈,也是我运气好,机缘巧合之下,这双腿居然就能走了。”
    苏洪武只是打了个哈哈把这话题揭了过去。他老于江湖,知道这徐老怪对自己的医术很自负,如果把陈星治腿的事一说,估计这徐老怪不知要生出什么事了。苏洪武倒不是不感激陈星,只是,他不想得罪了这徐老道,毕竟他的妻子沈玉云这时候还得由这道人炼药养护着。
    苏洪武歉意地看了一眼陈星,却发现他没有一点在意的表情,心里就更对这个年轻人表示赞赏。
    徐老怪的脸上这才散去阴云,笑着说道:“此世间竟有这等奇事,苏老板真是吉人有天相啊,哈哈!”
    “徐神医,我求您给看看我妈的眼睛吧。我没有钱,我只求你行行善心,把我妈的眼睛治好,让她看看这个世界。”那黑脸汉子将母亲放在一块石头上,又来央求徐老怪。
    徐老怪已是满脸怒容,回头呵斥黑脸汉子道:“我正在跟苏老板说话,你这种人插什么嘴呢?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徐老怪只看钱,没钱什么都免谈,从此以后不准你再上我老君山!”
    听着徐老怪怒气冲冲的话,坐在石头上的老妇人一阵阵叹气,对黑脸汉子说道:“儿子啊,妈看不看这个世界都没关系了,我有你这样的儿子就已经够了,咱们回去吧,不要再打扰徐神医了。”
    黑脸汉子被徐老怪一通呵斥,又听母亲一席话,脸上一黯,但心有不甘,又想继续央求徐老怪,却被徐老怪打断了:“你不要再说了,现在就滚下山去!”
    陈星看着这徐老怪的种种表现和言语,心里越来越不喜欢这个臭老道。
    黑脸汉子这时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身走到母亲的身前,说道:“妈,儿子没用,没挣到钱给您治病。”说着,那张质朴憨厚的脸上已滚下了两颗眼泪。
    那老妇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伸手将儿子的脸捧在手中,手上感觉到了黑脸汉子热热的泪水,小心地将儿子的泪水擦干净,说道:“儿子啊,妈有你这个儿子就感到很幸福了,给我全世界我也不要!”
    苏氏姐妹看着这一幕,鼻子顿时酸了,两人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而陈星这个土包子则气不打一处来,正想跳出来大骂这臭老道一通,苏洪武这时说道:“徐道长啊,我很欣赏这位农民兄弟的孝心,这样吧,他的医疗费,不管多少,我出了!”
    那徐老怪闻言,面露难色地说道:“苏老板,这不是钱的问题,这个老妇的眼疾其实已无可救治,不是我徐老怪不愿意出手。”
    苏洪武和苏氏姐妹听了顿时满脸失望。如果这老人的眼疾能治疗,他们倒是很愿意为他们出资,可是,现在徐老怪这样的医学圣手都说不能救治,那自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黑脸汉子听了,长叹一口气。之前他还抱着希望,可是如今这徐老怪把真相说出来,所有希望都破灭了。许多事情不是说你努力就可以改变的。他感激地望了陈星和苏家三人一眼,准备去背起母亲下山。
    陈星已经跳出来对着徐老怪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臭老道,既然你早知道这位老人家的眼睛不能治好,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们?害这位大哥天天背着他母亲爬山?你连看都没看过她的眼睛,你怎么就断定她的眼睛已不能救治?你简直就是庸医!”
    徐老怪一听之下,顿时大怒。他不知道陈星这个土包子是什么人,但毕竟是跟着苏老板这个大财神来的,所以倒也不好得罪,只是按住怒气,倨傲说道:“我徐老怪行医数十载,看一眼就知道,哪还需要再看什么,我说她已不能救治便是不能救治!”
    陈星走到那黑脸汉子面前,温言说道:“这位大哥,你先不忙下山,我也略懂医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大娘看看。”
    “哈哈,无知小儿,我徐老怪医术高超尚且无策,医术从你这种人口中说出来,简直了玷污了医术二字!”徐老怪听了陈星话,已是大声嘲笑起陈星。
    苏洪武虽然觉得上次自己的腿被陈星治好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在里头,但是毕竟陈星也是懂点医术的,倒不妨让陈星给这老妇人看看,就算提点建议也是好的。便说道:“老人家,这是我苏家的女婿,略懂医术,我这双腿本来已不能走路,但是经了这女婿之手后,却已能行走,或许有运气成分,但是让他看看却也没什么坏事。”
    “苏老板,你的腿,是他,他治好的?”徐老怪惊愕地看着苏洪武。
    苏洪武点了点头。刚才嘴快,把本来隐瞒的事情说漏了,现在也只好如实承认。
    “哼,年轻人,运气不是时时都有的!”徐老怪虽然对陈星治好苏洪武的腿感到惊讶,但苏洪武多次强调其中的运气成分,他倒真觉得这只是年轻人的运气好罢了,所以仍旧对陈星表示不屑。
    那老妇人说道:“刚才那个小姑娘给我水喝,我就知道你们家都是好人,那就看看吧,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很感谢你们!”她其实也没什么信心,徐道长这种名医都已判断她的眼睛不能好了,她这时候答应也不过是为了感谢刚才苏梦语送水的恩情,不忍拂了他们的好意。
    “老人家,你这眼睛是从小就看不见东西,还是后来才病发的?”陈星柔声问那老妇人。
    老妇人睁着一双混浊的眼睛,像在回忆着长长的往事:“小时候我眼睛还是好好的,天空是蓝的,雪是白的,树是绿的,花是红的……后来摔了一跤,磕了脑袋,眼睛看东西就慢慢地变模糊了,再后来直接就完全看不到东西了。”
    “或许有希望。”陈星说道。
    如果这老妇人一出生,两眼就不能视物,那是天生的,或许通过手术可以改变状况,但是效果也不见得会好。但是,陈星听这老妇人所说,她的眼睛原本是好的,只是脑袋磕碰后,眼睛渐渐失去视力,那么极有可能是脑中有积血,压迫视觉神经。如果真是如此,那陈星倒是有几成把握将她治好。
    陈星伸出手掌,放在了那老妇的头顶,掌中运出一丝真气,通过她头顶的天元穴,传了进去。那一丝真气非常微弱,并不会伤到她的脑内结构,只是沿着各种神经缓慢地穿行,就像陈星伸出去的一只神识之手,慢慢寻找着病症所在。
    那老妇人只觉得头顶有一丝暖气进入脑中,然后这一丝暖气就在她脑颅内缓慢地爬行,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舒适感。
    运行了片刻,陈星收掌,脸露笑容,对黑脸大汉说道:“这位大哥,我知道老人家怎么回事了。她是因为小时候脑袋磕撞之后,脑中留有积血,那积血渐渐地压迫视觉神经,所以老人家的视力才渐渐下降。要医治其实也很简单,只要我一会儿给她施针,再运气冲一冲,打通阻塞的神经,老人家应该就能看到东西了!”
    黑脸大汉听了面露喜色,但仍旧不大敢相信。
    徐老怪却已冷笑起来:“说得挺像回事,可是,脑中神经密布,如果向脑内施针,差个毫厘,人整个就废了。黄口小儿你有胆子就试试啊!”
    “福祸由天,既然让我遇见你们这家好人,那就是老天爷给我的命运,不管是生是死,我答应让这位小哥给我治病。儿子,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不要怪这位小哥,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老妇人淡淡地说道,语气很坚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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