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说的没错,窦线娘就被软禁在距离王府不远处的一栋宅子里,外面只有十多名唐军士兵把守。只是花了一些银钱,刘黑闼与刘武周就装扮成了府里的小厮,混了进去。
    当窦线娘乍一见到刘黑闼时,不禁吓了一跳,随即便醒悟过来,连忙招呼两人坐下。
    刘武周看着眼前的这位勇安公主,不禁眼前一亮。他本就是马邑人士,也经常在这北地走动,前两年又在北海郡担当郡丞,自然听说过窦线娘的名声,都说这位窦家小姐姿容秀美,身材苗条,此时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瞧其脸庞上的愁容,恐怕此刻的心情并不大好。
    “刘大哥,不是听说你当日兵败逃走了么?却是去了哪里?父王和我都念叨了许久呢。”
    窦线娘见到刘黑闼出现,好似寻到了主心骨一般,眼神也变得亮了起来。
    刘黑闼也是有些红了眼,急忙拉过来刘武周,介绍道:“公主,这位是刘武周刘将军,也是辽东军的将领。”
    窦线娘听罢就是一愣,看了刘武周两眼,随即惊疑道:“刘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你投了辽东军?”
    刘武周老脸一红,苦笑道:“诶,公主,如今夏王被擒,这大夏国也就完了。却不知道公主日后的打算如何?”
    窦线娘闻听此言,不禁现出了满脸愁容,喃喃自语道:“打算,还能有什么打算?”
    刘武周见她情绪低落,低声询问道:“对了,公主,不知夏王如今可好,唐军待他如何?”
    “父王被他们软禁起来,还能有好的么?也不知当日父王干嘛那么糊涂,怎么就一时心软投降了唐军呢?依我看来,那个李世民恐怕也是不安好心。”
    刘武周听她这么说,连忙问道:“为何会这般,难道李世民会对夏王下此毒手么?”
    窦线娘苦笑道:“刘大哥,具体情形我也不清楚。那日我回来之后,就被带到了王府,见到父王之后,就感觉到情形不大对劲,似乎李世民在逼着父王交出什么东西,我只是匆匆和父王见了一面后,还没说几句话,就被带了出来。”
    “不用问了,定然是逼迫夏王交出那传国玉玺的。”
    说话的是刘武周,他为人本就谨慎,听窦线娘说了这些,只是略微一推测,也就得到了结论。
    见到窦线娘刘黑闼的目光看向自己,刘武周点了点头道:“没错,肯定就是如此。照我猜测,先前夏王定是将那玉玺藏了起来,留作保命的手段,但如今公主一来,恐怕李世民趁机要挟夏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夏王不交出玉玺还能留得性命,若是交了出去,恐怕就是自取杀身之祸了。”
    两人闻言色变,窦线娘更是心急,一把拉住了刘武周的衣袖,哀求道:“刘将军,你是辽东军的将领,此番前来,定是存了攻打乐寿的念头,还望你能解救我父王脱身。”
    刘武周见到窦线娘泪眼汪汪的哀求自己,不由得一阵心软,转头看向刘黑闼道:“老黑,你怎么看?”
    刘黑闼沉思片刻后,道:“没错,你说的有道理。但现在不知道夏王的境地,始终有些不好定夺。若是能见到夏王,那就好了。”
    刘武周微笑道:“想见到夏王,倒也不难,只是要委屈一下公主了。”
    半日后,李世民得到讯息,说窦线娘突然发飙,执意要见到窦建德,言谈间甚至对唐军的居心有些质疑。
    李世民大感头疼,却又拦阻不得。明日唐王李渊就来了,这节骨眼上可不能闹出事情。不过好在那传国玉玺已经拿到手了,等明天父王到来的时候,奉献到他老人家面前之时,哈哈,这份功劳可是大的很啊。
    李世民想到高兴处,似乎眼前已经能看到李建成嫉妒的目光,不禁对那窦建德也有些心软下来,遂答应了窦线娘的请求,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叮嘱手下一定要严加看管,切不可让夏人有可乘之机。
    当天晚些时候,窦线娘就见到了夏王窦建德。这才关了数日,窦建德的精气神就颓废了许多,眼神也显得有些空洞,只有见到窦线娘的时候,才勉强泛出了一丝笑容。
    窦线娘见到自己父王如此状态,不禁怒火中烧,就要找唐军讨个说法,却被窦建德一把拉住,苦笑道:“事已至此,何必多生事端。悔不该没有听进曹旦的说法,一时冲动投降了李唐,才落得如此下场。”
    看看左右无人,窦建德突然低声对窦线娘说道:“线娘,眼下情形你也看到了,恐怕为父被李唐猜忌,这性命未必能保全得住。倒是你,还是趁此机会赶紧逃出去吧,听说辽东军杨戈待人宽厚,你不妨就去投了辽东军,也让为父了一桩心事。”
    窦线娘听到辽东军三字,猛然想起了自己来此的使命,也压低了声音道:“父王,刘黑闼刘大哥来了,此刻正在我的府中。”
    什么?刘黑闼正在你的府中?
    这则消息让窦建德很是吃了一惊,连忙询问究竟。
    当得知刘黑闼投了辽东军,更带着刘武周前来乐寿,窦建德不禁叹了口气道:“刘黑闼也算是有些眼光,辽东军比起来李唐军队,的确要好过许多。线娘,既然如此,你这就跟着黑闼前往辽东军的地界吧,不用再挂念与我了。”
    窦线娘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父王,不禁眼中含泪,低声道:“父王,如今辽东军一部人马现在就在南皮城内,所幸李唐并没有察觉。如今刘大哥带着辽东军前来,就是为了营救父王而来。对了,父王,那玉玺可曾交了出去?”
    窦建德却是心知肚明,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辽东军前来,若真是冒险解救他,那恐怕也是为了自己身上的传国玉玺,否则得不偿失,如此傻事定然不会轻易出手的。
    但那传国玉玺,自己早先被李世民要挟,声称不交出玉玺,则不会放过窦线娘的性命,也早已拿了出来。没了玉玺,那辽东军哪里肯轻易冒险,诶,只求能将自己女儿的性命保住,至于自己,听天由命吧。
    “乖女儿,玉玺前两日已经被李世民拿走了。李唐军队对王府看管甚是严密,你转告刘黑闼,为父感激他的一片赤诚之心,但这险,还是轻易冒不得的,还是乘早让他们带你离开吧。”
    窦线娘无奈,也只好离去。回到了府中之后,将所见情形告知了刘黑闼与刘武周两人。
    刘武周不禁扼腕长叹,这玉玺既是落入了李世民手中,再想抢回来,恐怕是难上加难了。至于营救窦建德,这等大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毕竟李唐初定大夏,无论如何这面子上总是要过得去,不会轻易就要了窦建德的性命。
    次日,唐王李渊带领人马正式进驻乐寿。同时间,刘黑闼仗着对乐寿城的熟悉,带着刘武周又偷偷拜见了曹旦等一干夏军将领。众人见刘黑闼突然回来,吃惊之余却是隐隐动了一些心思。
    刘黑闼本就是窦建德帐下三杰之一,如今宋金刚被王伏宝所杀,而王伏宝投靠了李唐,早已被夏军将士视作叛逆,明眼人也看得出来,王伏宝如今虽然明面上受李世民重用,但因为与夏军将士的隔阂,恐怕日后也是跟着李世民了,绝不会再让他重领夏军。而夏王窦建德投降后,一直被软禁在王府之中,更是被夏军将士胆寒。李唐如此猜忌夏王,恐怕日后也难逃一死,
    而刘黑闼的出现,则给了以曹旦为首的将领一丝希望。当得知他已经投了辽东军后,并不以为意,反倒是言谈间流露出了对李唐不满的讯息。
    过了数日,唐王李渊颁布号令,封涿郡罗艺为幽州总管,同时命三子李元吉镇守乐寿,留下了三万唐军,征剿各地残兵,随后带着大军返回到了河东太原府。而此时的刘黑闼与刘武周,也早就潜出了乐寿城,跟着他们一起走掉的自然还包括了勇安公主窦线娘。
    窦线娘的逃走,在乐寿城中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但随即被李唐军队压制了下来,旋即大军回归,而夏王窦建德,更是被唐王李渊寻了个借口,将夏王一路看管,到了太原府。
    李唐吞并了大夏国,又招降了幽州罗艺,地盘顿时扩大了两倍有余,声威大振。而此时,又传出了传国玉玺的消息,据传这玉玺已经落到了唐王李渊的手中,再加上此前流传甚广的木子李童谣,一时间,李唐即将称帝,不日将席卷天下的传闻满天下传得沸沸扬扬。
    而此时,身处中原的洛阳城,却是风雨飘摇,形势已是危在旦夕了。
    自从李世民与刘黑闼同时退兵后,虎牢关就成了一座孤城,前有秦叔宝罗士信每日叫骂不止,挑衅关内守军。后面又有杨戈亲自率领大军,堵住了去路。而寄望于洛阳城中的援军,无疑是画饼充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虎牢关将军府内,王仁则阴沉着脸,看着几张被撕成碎片的纸张,眼中凶光四射,四周站立的兵丁无不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这位王大将军的霉头,导致人首异处。
    不过,此时的王仁则根本没有心思顾及这些小兵的感受,他正在心里琢磨那书信上所写的话语。
    自虎牢关被围困后,辽东军也不着急,只是从外面射进了不少劝降书,上面言辞恳切,劝告虎牢关守军,早日归降,如若不然,定遭屠戮。届时生灵涂炭,可就怨不得辽东军心狠手辣了。
    王仁则乃是王氏子弟,兼有残暴不仁,虎牢关内对他恨之入骨的大有人在。此时见到辽东军的劝降书,自然心中更是惴惴不安,放眼望去,所见将领竟是都大有可疑之处。
    而这其中,最让他猜忌的自然是他的副手,虎牙郎将张镇周。在洛阳军队系列里面,除了王氏子弟以外,张镇周与杨公卿这两人应该算得上是外姓将领中的领头人物了。
    若不是王仁则与王玄恕身为王家嫡系子弟,也断不能爬到了张镇周杨公卿的头上一耀武扬威。而世人皆知,杨公卿与张镇周素来交往密切,关系非比寻常。如今杨公卿已经投降了辽东军,张镇周呢,自然也是怀疑的对象。
    王仁则心性残暴,已是对张镇周起了杀心,但一时间却没找到对方叛变的真凭实据,就有些左右为难,衡量许久后,终究还是下了决心。
    “大将军,张将军他们已经到了。”
    外面亲兵来报,打断了王仁则的算计。来的人,正是以张镇周为首的一干将领,奉了王仁则之命,前来将军府商讨军情。
    但来人当中,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尤其是张镇周,尤为如此。他也是虎牢关的老人了,在这将军府中自然有一两个眼线。来之前更是得到了消息,说将军府中有过兵马调动,大将军王仁则形状诡秘,恐有异动。
    张镇周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得到消息后,也暗中做了一些准备,这才忐忑不安的进入了将军府中。
    果然,还未等进入议事大厅,王仁则的亲兵已是要求诸位将军卸下腰间兵刃,这要求甚是无理,但王仁则一向骄横无礼,平日里也曾出现过这种事情,众将领也就习以为常,并没多加反对,将腰间兵刃留了下来,嘱咐自己亲兵两句,也就步进了议事大厅之中。
    王仁则端坐在座位上,看着众人进来后纷纷落座,勉强挤出个笑容与众位将领攀谈了两句,待见到心腹卫士给自己打出个手势后,突然脸色一变,指着张镇周呵斥道:“张镇周,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左右,将他给我拿下!”
    随着他的吼声,早已埋伏在张镇周身后的两名亲卫麻肩头拢二臂,已是将张镇周当场拿下。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王仁则会突然发动,均目瞪口呆,说不出半句话。唯有张镇周事先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并未太多吃惊,而是冷冷问道:“大将军,你有什么证据,有胆子的亮出来。”
    王仁则哪里有什么证据,无非就是捕风捉影罢了,此时听到张镇周训斥,不由得嘿嘿冷笑了两声,道:“你与杨公卿勾搭成奸,意图将我虎牢关献给辽东军,你这事情做得倒是机密,却被我无意中发现,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仁则说的声色俱厉,但闪烁的眼神却是出卖了他。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根本就是诬陷张镇周,想杀之而后快罢了。但碍于王仁则的权势,却是无人敢站出来为张镇周说上半句话。
    张镇周眼睛瞪得滚圆,怒吼道:“王仁则,你如此欺压我等,定不得好报。”随即将头转到了另外一边,看着那些唯唯诺诺的将领们,又呵斥道;“当此之际,虎牢关已是危在旦夕,王仁则残暴不仁,大家不如齐心协力,杀了他,是战是降,再行决定不迟。”
    他还要继续说话,却被王仁则抬起一脚,踹倒在地,脸上已是露出了狰狞之色,刷拉拔出了腰间钢刀,一步步朝着张镇周走了过去。
    正在这时候,将军府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喧哗声,一个亲卫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大将军,不好了,外面有很多士兵,要闯进将军府,要为张镇周讨还公道。”
    王仁则大怒,也来不及处置张镇周了,遂吩咐手下亲兵留在大厅之中,继续监视着一干将领,他自己则是全身披挂,匆匆往府门口跑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离开,从后院就杀进了十多名士兵,势若猛虎一般,很快就杀到了议事大厅之内,与那些守兵展开了厮杀。
    大厅内一片混乱,也不知何时张镇周身上的绳索已经被解开了,顺手操起一把钢刀,往王仁则的亲兵头上砍去。一边砍杀,一边劝告那些军中袍泽。
    “各位,事已至此,等王仁则回来后,难道你们还有幸理了,肯定是被这个家伙一网打尽,难道到了现在还不明白么?”
    “外面辽东军团团围住,虎牢关被攻破,也不多是单膝之间的事情,何不弃暗投明,索性降了辽东军,也说不定有个好结局。”
    短短的几句话,让那些兀自犹豫的将领们纷纷动了心思。张镇周说的没错,保谁不是保啊,关键还是要看东家是否仁厚。听说辽东军的杨戈待人宽厚,仁义无双,的确是个值得投靠的人物。
    随着几个将领陆续捡起兵刃,参与到了厮杀当中后,没过片刻功夫,大厅内的王家亲卫已是被诛杀干净,再没留半个活口。当其时也,还用得着考虑那么多么,大家发一声喊,已是冲了出去,方向正是王仁则刚才离开的方向。
    此时的王仁则,正站立在府门外高声喊叫,想要安抚手下兵丁。耳后却传来了一阵阵厮杀声,等他反应过来后,那厮杀声已是渐渐的靠近了许多,再往后躲,恐怕也来不及了。当即一横心,带着手下几名亲卫快步回到了府中,所见到的正是那些大开杀戒的叛军,张镇周等一干将领也在其中。
    半日后,张镇周提着王仁则的人头,高悬于城头上,然后率领城中将领,打开城门,迎接辽东军入城。
    至此,洛阳城已经彻底成了孤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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