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男山下的战斗越来越白热化,整座山峰上的植被早就被日军的炮兵炸成飞灰,山石也都已经变成了焦土。
    日渐西斜,剩余的两门大炮也已经被日军击毁,再也难以提供炮火支援,清军不得不收缩防线,重点防御子男山上的几个战略高点,继续抵抗。如今,左宝贵率领的清军伤亡已经超过一千人,能够保持战斗力的已经不足六百人,前方的三道防线也已经被日军突破,清军只剩下了最后两道防线可守了。
    左宝贵心中满是焦虑,肩膀也被弹片造成两道深可见骨的划伤,看看下面的日军又冲了上了。左宝贵手持腰刀怒喝道:“冲,跟我冲!把这群东洋鬼子打回去!”说着,率先冲出了堑壕,向着日军冲去。
    一旁的管带官郑浩大惊失色,赶忙跳出战壕,死死的抱住左宝贵“大人,大人!万万不可亲身冒险啊,卑职愿意率领弟兄们死战!”后面紧跟着又跳出几个亲随,死死的拉住左宝贵,将左宝贵硬生生的拖回了战壕。
    郑浩喝道:“弟兄们,东洋鬼子上来了,跟我抄家伙,跟他们拼了!”说罢,带着一股清军冲出战壕,将日军死死的钉在了山腰之上。激烈的白刃战,由此展开,清军的热兵器素养虽然不如日军,但是比起白刃与肉搏战来,刚刚崛起的日本兵尚不是清军的对手,奉军人手一把钢刀,冲入日军的队伍,玩命的冲杀,最终将冲上来的日军给压了回去。
    只是参战的两百余名清军,一战之下,仅仅还剩下三四十人,其余人全部战死在了这片土地上,郑浩被几名清军抬着回到了战壕之内,身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小腹之上,被日军的刺刀直接扎透,肠子都滚落了出来。
    左宝贵站在郑浩面前,郑浩目光散乱,喘息道:“大人,郑浩不能再追随您左右了,酒泉之下,属下继续做您的兵话未说完,头便狠狠的落了下去,阖然长逝。
    左宝贵看着剩下的这些子弟兵们,心头悲怆无比,都是自己的大意,致使在刚刚交战的时候,让自己的火力部署完全暴露了出来,让日军一阵炮击,损失惨重,不然的话,何至于伤亡如此惨重。
    左宝贵怒喝道:“兄弟们,大家都是好样的!咱们从关外入朝,为的就是打败狗日的东洋鬼子,让他们不敢再窥伺我大清。如今正是我们死战报效的时候,我左宝贵立誓,就是死也要死在子男山,绝对不后退半步!是我左宝贵的兄弟的,就给我站出来,死守此地,绝不回头!”
    剩余的这三百多人高声道:“属下等誓死追随大人,决不后退!”
    山下的立见尚文,也是心急如焚,已经整整激战了一天了,自己虽然已经拿下了大半个子男山,但是依旧有两道防线没有突破,在拖延下去,第五师团可就真的交代了,一旦第五师团全军覆没,自己这支前锋也将面临孤军作战的危险境地。
    立见尚文额头青筋挑起老高,怒道:“八嘎,该死的支那猪!传令,全军进攻,不拿下子男山,绝不休息,冲锋!”
    上千日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冲锋,立见尚文喝道:“炮兵,不要吝惜炮弹,给我瞄准清军最后两道防线,炮击!”
    子男山上瞬间又被炮弹所笼罩,左宝贵知道最后决战的时刻到了,对面的日军将领,绝对是一个劲敌,自己一千五百人竟然在这里连一天一夜都难以支撑下来,张毅,功亭,老夫只怕难以完成你们的重托了。
    左宝贵扯掉外氅,持刀站立在战壕之上,喝道:“弟兄们,老夫就站在这里看着,只要老夫没有倒下,你们就要给老夫死死的钉在这里!还击!”
    四个大营的奉军都是左宝贵带出来的子弟兵,对于老将军万分尊重,如今老将军就巍然站立在炮火之中,众人的眼睛早就打红了,将剩余的格林炮架起来,不要命的发射着子弹,一个机枪手死了,另外一个清兵冲过来继续抱着格林炮射击,格林炮的枪管已经被子弹的火焰烧的通红,清军士兵的手指已经被烫得跟重机枪扳手焦连在一起,依然毫不动摇。
    最后这一战,清军再也不跳出战壕向着日军反冲锋,他们知道,自己就这么点人了,留着有用之身,在最后再进行拼死的肉搏,现在,还是给东洋鬼子喂子弹吧。
    左宝贵也已经抛掉了战刀,双手拎着左轮手枪,一齐开火,拼命地射击,他身上也已经受了三四处枪伤,也顾不得包扎,继续坚持着指挥战斗。
    战事胶着的时刻,一枚炮弹从远方飞来,正落在了左宝贵的一侧,左宝贵身边的一名亲卫看到不好,直接合身向着左宝贵扑去,口中大叫着:“大人,小心啊!”只是此时却是有些晚了,炮弹产生巨大的冲击波,将亲卫与左宝贵一起掀飞了出去,咕噜着滚到了战壕里。
    周围的清军连滚再爬的来到左宝贵面前,将左宝贵抱了起来,只见左宝贵浑身满是创口,口中连连咳出鲜血,只怕是不成了。
    管带官李旻抱着左宝贵哭喊道:“大人,大人!”
    左宝贵勉强睁开双眼,看着李旻,含混道:“李旻,我怕是不行了,但是只要我还没死,就绝不离开子男山!你立刻带领五名弟兄赶回开城,面前聂功亭,就跟他说,老夫身后事就拜托他了,求他为我重建奉军!”
    李旻哭道:“大人,我这就带着你退回开城,大人,您一定没事的!”
    左宝贵怒道:“混账,没有功亭的军令,老子就是死都不离开子男山,你如果不想让我死不瞑目的话,即刻给我滚下子男山,请功亭重建奉军,奉军以后就靠你了!滚!”
    李旻哭道:“大人”
    左宝贵怒目圆睁,喝道:“滚!”
    李旻擦把眼泪,答应道:“是!”说着,转身离去!
    左宝贵低声喝道:“来人,把我扶到战壕上去,老夫要站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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