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捏着兔子尾巴,看向账房那边。
    黑乎乎的,根本分辨不清谁是谁。
    “账房的侄子长什么样,你以前见过吗?”
    霍长衡忽闪着眼睛:“没见过……又好像见过,胖胖的,头和脸圆圆的。”
    颜如玉快速思索,胖胖圆圆?不是她看见的那个,新加入的那三个人中,有一个胖胖的,一个瘦瘦的,再就是她打过照面的那个。
    罢了,明天再说,反正不管是谁,只要敢伸爪子,她就敢剁。
    到底要看看,谁才是兔子的尾巴。
    ……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
    天一亮,军兵们就挥着鞭子叫起。
    “都利索点,别磨磨蹭蹭!我可告诉你们,早到少受罪,若是误了日期,都别想活,统统掉脑袋!”
    有军兵打着哈欠过来,一人分一个野菜窝窝,干硬得能把牙崩掉。
    “我不吃!我才不吃这玩意儿!”三公子霍长兴发脾气,“这是人吃的吗?”
    军兵冷笑一声:“行啊,不吃可以,那以后不给你发,到时候可别哭着求爷。”
    “你是谁的爷?”霍长兴怒问,“我……”
    “你说我是谁的爷?”军兵横眉,甩鞭子抽他,“我叫你横,叫你横!”
    啪啪声夹杂着霍长兴的惨呼,让还没睡醒的人一个激灵,有怒火怨气的都压进肚子里。
    二夫人连哭带嚎:“官爷,别打了,别打了!兴儿,我的儿啊,他知道错了,不敢了。快说呀!”
    霍长兴哪受过这罪,一鞭子下去的时候他就怕了。
    “我错了,不敢了,不敢了!”
    军兵骂骂咧咧,又抽几鞭子才收手。
    二夫人赶紧把霍长兴扶起来:“兴儿,怎么样?”
    “啊,疼疼!疼死了!”霍长兴身上道道血痕,眼泪鼻涕横流。
    二夫人心疼又着急:“当家的,你过来扶扶儿子呀!”
    二老爷眼角瞄着军兵,见真走了,才凑过来,小声嘀咕:“你说你惹他干什么?咱现在是虎落平阳……”
    颜如玉听着冷笑,虎落平阳,他们也配是虎?一群怂货。
    如果昨天晚上和颜松私下见面的是霍长兴,如果他敢动什么坏心思,这顿鞭子都是轻的。
    霍长衡扯扯颜如玉的衣袖:“嫂嫂,我不饿,我这个给你。”
    颜如玉本来想说不用,但这东西的确不能让霍长衡吃,也就接过,想着一会儿没人注意,偷偷给他个包子吃。
    见她接过野菜窝窝,二公子霍长旭的拳头硬了:“你还要不要点脸?衡儿的口粮你也好意思要?”
    “旭儿!”大夫人喝止。
    颜如玉握着窝窝咬一口,面无表情的嚼碎,咽下去。
    霍长衡小手紧拉着颜如玉的衣角:“二哥,不是嫂嫂抢我的,是我给嫂嫂的。”
    霍长旭咬牙,别过脸不说话。
    阮仙藻红着眼睛一拐一拐,霍长旭降低声音:“仙藻,你怎么样?”
    “我不碍……啊!”
    阮仙藻身子一歪,倒在他身上。
    霍长旭赶紧扶住她:“还能走吗?要不我背你?”
    “这……不用了,我自己能坚持。”
    说是能坚持,但她站在原地不走,颜如玉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一个蠢得要命,一个装得要死。
    “我背你吧,”霍长旭下定决心。
    阮仙藻眼泪掉下来:“对不起,二表哥,是我连累你了。”
    “说的什么话,是我们家连累你了才对,上来吧。”
    阮仙藻一爬上去,霍长旭的脸就白了一分。
    他肩膀上的伤比大夫人手上的严重得多,昨天晚上颜如玉也没管他,他更不想用颜如玉的药。
    今天早上不但没见好,还有点发炎了。
    阮仙藻虽然并不太重,但这一爬一压,依旧疼得他眼前发黑,何况他也累也饿,也没干过体力活。
    但背都背上了,只能咬牙强撑。
    颜如玉一口一口咬着窝窝,冷眼看着霍长旭自己作死。
    她拉住霍长衡的小手,借着肥大袖子遮挡,塞给他一个肉包子。
    霍长衡眼睛睁大,颜如玉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
    他抿着小嘴,看看大夫人。
    颜如玉心说这孩子比霍长旭聪明多了,知道想着母亲。
    “放心,”她悄声说。
    得到肯定回答,霍长衡才放心吃,眼睛四处看,一会儿吃一口,像一只偷吃的小仓鼠。
    颜如玉忍不住抿唇笑。
    她鲜少笑,笑起来极好看。
    二夫人正好扭头看见,自家儿子被鞭子抽得遍体鳞伤,正满腔怒恨又不知如何发泄,此时觉得颜如玉这一抹笑,刺眼极了。
    “你笑什么?”
    颜如玉睥她一眼:“我乐意。”
    “你……都是你!扫把星,娘家不要你,跑来连累夫家,一进门就大祸临头,都不知道上辈子你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这么能害人,我要是你,早出家做尼姑了!”
    “只做尼姑怎么够,”颜如玉字字如刀,“你应该一出生就一头撞死,这样你的混帐儿子也就不必生了。”
    “你!”二夫人脸色铁青,目光直视大夫人,“大嫂,你也不管管?”
    “二弟妹,如玉没有错,你做长辈的,还是积点口德,”大夫人冷声道。
    她又看到大夫人手上的伤,一夜的功夫,竟然已经好了大半。
    一把抓住大夫人手腕要胁:“你有药?把药拿出来给我兴儿用,不然我就揭发你私藏!”
    大夫人沉下脸:“我没有药,你愿意揭就揭。”
    “你见死不救,是吧?”二夫人疯狂撕扯,“交出来,快交出来!”
    “我真的没有!”大夫人忍无可忍,可她又不能说,那药是颜如玉的。
    颜如玉上前扣住二夫人肩膀,用力一推:“药不是我母亲的,是我的。
    但我这个人心毒又记仇,你刚才骂了我,我就是不给你儿子用,怎么样?”
    “你……”
    二夫人还想骂,不远处军兵已经往这边看,颜如玉又凶,她只好作罢。
    “你给我等着!”
    二夫人总算消停,后面的霍长旭“扑通”一声摔倒。
    大夫人又赶紧折回去扶他:“旭儿,没事吧?”
    “母亲,”霍长旭满脸是汗,脸色惨白,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他肩膀上的伤渗出血来,衣裳和伤口粘在一处,一动就钻心地疼。
    大夫人心疼不已,眼睛都泛红,霍长衡跑过来:“二哥,你是不是疼了?我给你吹吹。”
    大夫人纵然拉不下脸,但为了儿子,也没办法:“如玉,你能不能……”
    话没说完,霍长旭深吸一口气:“不必,母亲,我不用她的药!”
    “旭儿!”
    霍长旭别脸看一边,紧咬牙关。
    颜如玉眸子微眯:“有骨气,不过也的确不要紧,这点伤,死不了人,不及夫君在战场的十分之一。”
    阮仙藻也被摔到一边,捂着脚踝嘶气,可怜至极。
    颜如玉早就看出,她的伤根本不算什么,纯粹就是装。
    脚尖踩住一颗小石子,微微用力,正中阮仙藻脚踝某处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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