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楚薪二话不说就跳入波光粼粼的暮暗湖,激荡起数百米的浪花。
    这股阴寒十分微弱,却又密密麻麻,若非楚薪是亡灵骸龙之躯,恐怕也很难察觉。
    这湖水清彻至极,鱼群生机勃勃,尽管如此,楚薪越是往深处潜行,越是感知到一丝丝萦绕不散的怨念。
    可一直到了藻类丛生的湖底,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异样。
    “嗯?那是一处裂缝峡谷?”楚薪一边思索一边靠近。
    只见被岩石覆盖的土层,从缝隙望去,赫然存在着一条不小的湖底峡谷。
    这就像一张通往地狱的深渊之口,因为最为强烈的怨念就是从下面飘荡而出。
    虽说内部漆黑一片,也没有一丁点的异常声响,但直觉敏感的楚薪断定,绝对有什么名堂,此情此景不是大凶就是大吉。
    哗哗哗~
    他不多顾虑,径直撞开一块块岩石,将骸骨身躯收缩成流线型,深入其中。
    顷刻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原本充满美好与秀丽的暮暗湖消失不见。
    “和我类似的冰冷气息,看来没错了,是某种残存了生前魂念的尸骸之物!”楚薪暗道。
    楚薪继续向下,左右两侧的岩壁坑坑洼洼,一些凸起的石头间还挂着灰白的骨骼,有人类,也有非人类。
    这峡谷,上面长,下面愈发窄,就像一个倒立的锐角三角形。
    好在依旧能容纳楚薪通过。
    而怨念也在迅速膨胀,甚至有一缕缕肉眼可见的诡异幽光漂浮在水中,将周围点缀得分外阴森。
    哗!
    随着楚薪彻底通过峡谷,从“漏口”冲出,视野顿时豁然开朗。
    他特殊的眼睛,给予了如同夜视仪的功能,对于人类是伸手不见五指,可对他而言,有着不错的能见度,只是清晰度差强人意,陡然从8k降低到480p。
    何况这里的幽光更多,恍如一只只巴掌大的水母无拘无束地游动,带来了些许光亮。
    这里是一处不规则的椭圆洞腔,除开头顶,便没有其它的出入口。
    “那是?!”
    楚薪俯视,不由得惊异,第一反应是自己误入了白骨洞。
    脚下是层层叠叠的森森尸骨,每一具都仅剩骨骼,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肉组织。
    不知为何,它们会全部聚在一起长眠,其数目达到了数以千计,浓重的怨气不断凝聚成诡异幽光。
    呼呼~
    当楚薪靠近时,眼前幻觉般浮现出一幅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凄惨的大战终于结束,在援军的帮助下,安格玛巫王的大军被击溃,可这座享誉中土的国都也彻底失去了生机,满城的尸骸堆积如山,粘稠的鲜血顺着街道从上往下流淌,汇聚成一条条触目惊心的小溪,
    幸存的人们望着腥臭冲天的昔日家园,无不痛哭流泪,悲伤之余,他们紧锣密鼓地处理尸体,不然很容易引起瘟疫,到时候才叫哀鸿遍野,
    然而,任凭焚烧尸体的烈火熊熊燃烧,效率也是极低,尸体的腐臭味已经吸引了无数食腐的犬兽秃鹫,它们闻到了诱人的腥,从北方荒原贪婪地跋涉而至,齐聚这一场饕餮盛宴,
    无奈之下,人们只好将剩余的尸体抛进早已被血染红的暮暗湖,意图让湖水将他们送往江河,
    但是,尸者们的怨怒凝聚不散,也不舍一直生活的城市,故而在阿尔诺王都本身的加持下,形成了一种诡异力量,这股力量犹如漩涡,将大部分尸体卷入峡谷最深处,一直持续到千年后的今日。”
    “原来如此,这中土大陆确实充满各种神秘。”
    楚薪对此方世界的兴趣又增加了几分,给了他一种少年时初读《哈利波特》、《龙族》的新奇之感,又生出类似玩赛尔号时的强烈探索欲。
    果然,人生还是需要惊喜来丰盈枯燥烦闷的日子。
    哗哗!
    随着楚薪的逼近,那些鬼火般的幽光陡然暴躁起来,瞬间就让四周充满了蹦迪的迷乱氛围。
    不仅于此,身下的白骨也出现了愈演愈烈的震颤。
    哗哗哗!
    突然,幽光们齐刷刷向下回流,涌入了无尽白骨之中。
    看见以不可思议之姿动弹起来的骷髅架子,楚薪瞬间明白,原来那些幽光正是残缺的怨魂!
    多年的湖底囚禁,让他们忘却了曾经的记忆,可深埋魂魄的留恋,又让他们无法割舍,只有继续沉寂在这无天无地的黑暗世界。
    楚薪的到来无疑是惊扰了他们。
    隆~隆隆~
    重重叠叠的白骨不约而同地撑起双臂,互相搀扶簇拥着站起。
    凹陷的眼眶里燃起墨绿色的火焰,纵然浸泡在水中也不受影响。
    骷髅们纷纷夸张地张开嘴巴,发出震耳欲聋的无声咆哮,发泄着不甘与怨恨。
    有士兵为没能保护城池而自责,有平民为家人惨死而悲伤,有贵族为国家灭亡而愤慨,也有家畜为死不超生而狂怒。
    接着,这支庞大的骷髅军团,同时将恐怖的面孔转向楚薪,颚骨不断开合,像是在示威的猎犬。
    见楚薪无动于衷,他们互相对视一番后,就从地上捡起一柄柄附带破伤风魔法的兵器,做出战备的势头。
    哒哒哒~
    这时候,骷髅人主动分开出一条道路。
    一名两米身高且披着破烂战袍的骷髅人从中走出,他的骨骼远比其他人粗大与硬实,眼眶中的烈焰眸子也更加凝实。
    他的右手拖着一把黑色巨剑,千年不朽的剑刃在地上磕碰出清脆的声音,划出一条剑痕。
    他乃王都安努米那斯的守卫将军,名字已经是不得而知的历史,在最后一战与巫王安格玛激烈厮杀,最终被安格玛一剑割喉,永远地沉入了暮暗湖。
    将军挺起高傲的脸颊,毫不畏惧地与楚薪对视,那堪称标准比例的头骨足以令美术生颅内高潮。
    “恶龙骸骨,恶魔的奴仆,卑劣丑陋的爬虫,你胆敢闯入伟大的安努米那斯!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不然等待你的将是粉身碎骨!”
    话落,骷髅军纷纷用武器拍打自己的胸膛,碰撞出的声音犹如表明决心的号角。
    下一秒,站在后面的骷髅弓箭手就拉弓射箭,一时间数百根用骨头磨制的骨箭便拔地而起。
    啪啪啪~
    没有一点悬念,楚薪甚至连躲都懒得躲一下,无伤硬抗了这波攻击。
    “被小瞧了啊。”
    他想着,一爪子挥出骸斩。
    嘭——
    一个照面,就有数十个骷髅人被空气波劈成了漫天飞舞的骨头渣子,直接彻底死亡。
    还有数十个骷髅人被波及,当场断胳膊断腿。
    他们惊恐地捡起断肢,一边后退一边对准关节往里面怼,再一阵晃荡,没一会儿就恢复如初,跟拼高达似的。
    只要不是爆体爆头等毁灭性打击,再严重的伤势,骷髅生物都能活蹦乱跳,什么断肋骨更是无足轻重的小伤口。
    这一点,楚薪和他们一样。
    “合体!”骷髅将军严峻地大吼一声。
    楚薪一听,立马停止攻势,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所有骷髅人从分散到聚集、重叠、交织,最后以叠叠乐的形式组合成了一尊高约三十米的骷髅巨人。
    数千具骷髅,若是想达到百米也不是太难,但那样属实一碰就碎。
    在将军的指挥下,虽说只有三十多米,可每一处骨骼关节都十分坚硬,尤其是脊柱腰椎、手臂大腿等重要部位,更是层层叠叠不断堆砌。
    骷髅巨人的造型也偏向战斗,在手肘、膝盖都有着尖锐的骨刺与骨盾构造,显然具有不俗的近战搏斗能力。
    “吼!”
    它低吼着,当即朝楚薪挥出右拳。
    高速运动引得湖水翻滚,厚重的阻力被层层突破,分拨成皲裂的激流。
    楚薪略微收束的双翼扇动,灵活如鱼地躲了过去。
    咚!
    骷髅巨拳轰在石壁上,立即碎石四溅,大有地动山摇的气势。
    如此深的水下,还能使出这么蛮横的力道,可见骷髅巨人的战斗力完全不亚于鲁恩四大魔怪。
    “绝不允许有人再践踏阿尔诺的土地,绝不纵容邪恶之物污染圣洁的暮暗湖,”骷髅巨人发出自带混响的咆哮,“这一次,必须要守住安努米那斯!”
    这不是将军一人的夙愿,而是数千人共同的心声,每一拳都是他们一起挥出。
    咚!
    咚!
    一时间,洞腔落石不绝,近乎崩塌。
    哐哐哐~
    一块巨石从峡谷坠下,将洞腔的出口给严丝合缝地堵死。
    随着时间推移,骷髅巨人已经把此地破坏得千疮百孔,连可活动的范围都骤然缩减了一大半,导致楚薪的飞行都受到了极大限制,好几次都差点被重拳击中。
    所幸他战斗经验丰富至极,什么场面什么处境没有遭遇过?
    轰!
    楚薪绕至身后,一口骸炎喷在其后背。
    可地处水中,骸炎的威力大打折扣,并未对骷髅巨人造成有效伤害。
    他不是傻子,只是单纯测试一下骸炎在水里的效果,好让自己心里有一个数,免得遇见真正棘手敌人时出差错。
    隆隆隆~
    洞腔的容积愈发狭窄,而他俩又是体积不小的怪物,不得不展开了贴身肉搏。
    不对,是骨搏。
    簌唰!
    楚薪一甩尾骨刃,径直扎进骷髅巨人的根根肋骨间,随后奋力扭转。
    啪啪啪~
    瞬间响起爆竹般的脆响。
    骷髅巨人一半的肋骨被搅碎,极为重要的脊柱更是被劈出一道深入三分之一的豁口。
    “吼——”
    没有痛觉,可它还是悲愤地吼叫起来。
    丝毫不退,反而趁机用双臂死死勒住楚薪,用长着荆棘骨刺的膝盖一遍又一遍地顶撞楚薪的下身,刚猛且汹涌的持续撞击连楚薪都有点招架不住。
    所以,常在刀尖行走的楚薪也开始发狠。
    他一脚踹在骷髅巨人宽大的髋骨正面,其力道当场就让它的右腿摇摇欲坠。
    不过断裂面的骷髅人效率很高,马上就向着上面攀附,试图重组。
    嘭——
    楚薪没有给它这个机会。
    一记朴实无华的贴身骸斩迸射,直勾勾地砍中它的脊柱,而且是先前的伤口位置。
    只是一下,骷髅巨人就在不甘的怒吼中一分为二。
    与此同时,头顶的岩壁无力支撑,连锁反应地全部垮塌而下,将整个洞腔给掩埋。
    刚刚腾起的滚滚烟尘,顷刻被覆盖下来的湖水压住。
    ……
    暮暗湖面。
    轰!
    夜幕下,楚薪狰狞地破水而出。
    他的两个后足各自抓着骷髅巨人的上半身与下半身。
    “哐当”一声,楚薪蛮横地将它给扔在城外的草地。
    骷髅巨人刚想张嘴嚎叫,下一秒就瞥见已经化作废墟的安努米那斯。
    杂草丛生、繁华不再,连曾经熟悉的家都找不到了。
    刹那间,它像是失去灵魂地呆滞原地,许久后才沙哑地喃喃自语,“这是哪~”
    楚薪来到它的身边,“你们一直守护的安努米那斯,早就荡然无存。”
    哗!
    犹如某种攻心的致命魔咒,骷髅巨人猛的分裂,数千个骷髅人狼狈地趴在地上,望着朝思暮想的城池,燃烧的双眸黯淡无光。
    “我从来没有守住过安努米那斯,我们只是一群没有去处的孤魂野鬼。”将军自嘲地道。
    他虽然这样说,可没有半点坦然接受的意思,内心的怨念依旧沸腾不息。
    “归顺于我,必有一日,我将带领你们攻陷魔多,铲除毁灭阿尔诺的罪魁祸首索伦。”楚薪冷冽傲然地说道,可语气是那般坚定与不容置疑。
    不像具有风险的承诺,更像是一个早已既定的事实!
    这话一出,所有骷髅人都露出了满头问号。
    将军惊疑地望着他,似乎在看一个傻子,不禁想这骸龙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虎狼之词,黑暗的奴仆居然发誓要杀死黑暗魔君?
    “贪婪的巨龙满嘴谎言,我可不会中计,今天唯有战死,才是我们的归宿。”将军站起身来,双手持握重剑。
    “我如果想杀死你们,刚才就不会把你们救出。”楚薪坦然回道。
    将军一愣,觉得言之有理,可总担心被欺骗。
    “你们没有选择,要么继续守着遗憾饱受内心的折磨,要么尊我为王,有朝一日亲手将魔多的战火点燃。”楚薪的话语就是一根针,精准无误地刺入将军等人的心底。
    许久,将军在征得众人意见之后,默默地朝楚薪单膝跪地,“希望你永远记得今天的话语,违背誓言之人,注定被灾厄笼罩。”(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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