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短暂的静默后,嘈杂的叫嚷声和欢呼声由远及近,剿匪大军密集地合围上来了。
    林青尘运气高喊:“天兵勿动!叛匪首领白莲教教主灵儿已被擒获,我要见吴仁兴吴大人!”
    “噢!原来白莲教教主是这么个小娘们儿!咱们忙了大半夜反倒被白莲教内杠抢了功!”官兵不识白莲教主面目,不知林青尘为人,以眼前所见为实,嗟叹之余,一个军官指着林青尘问道:“你是何人?这个女子当真是叛匪首领白莲教主吗?”
    面对雄兵压制的质问,林青尘毫不慌乱,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吴大人安插在白莲教总坛的内应,苦等多年,只待今日。我以项上人头担保,她就是叛匪首领白莲教主。”
    “他胡说,他不是内应,他是白莲教堂主,是副教主,其实他才是教主,他在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将军你们可不要上了他的当!杀了他,杀了他们······”杜飞虎和一些江湖人士叫嚣着嚷了起来,并有一拥而上的迹象。
    “站住!你们都退后!”那军官举着刀,颐指气使地喝叱江湖草莽,说:“这可是紧要的大事,必须等主帅和吴大人来了才能定夺!”
    江湖草莽们都哑然了,只能退回来等待官方定论。雷星一直在保持着坚毅的冷静,他太了解林青尘的能耐了,断定这次林青尘又赌赢了,不但可以性命无忧了,很可能还会因此得到褒奖。他对林青尘又恨又怕,可是又斗不过他,他不想再跟林青尘斗了,希望以后不要再遇到他。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待主帅将军和吴大人的时候,雷星带着自己所剩不多的部众们去拆除那些未曾拆除的水*雷炸*弹了。摆弄火*药才是他的专长,他希望凭这项专长找到一条适合自己、属于自己的路。
    ··········
    太阳出来了,天亮了。岛上浮动的袅袅烟雾里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和焦臭,嗅觉的刺激使人们脑海里重温这惨烈的征战杀戮。在没有接到任何讯号的情况下,散乱的队伍从后到前依次自动让开了一条威严壮观的森严夹道,雄赳赳的陈将军和颤悠悠的吴大人昂首阔步地走来了。陈将军光荣负伤,胳膊上裹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洇出的血迹更增添了他的气概。吴大人又戴上了那顶受损的乌纱帽,随着他饱满躯体的嚣张颠动,乌纱帽两侧的双翼抖擞颤动,似乎要展翅飞翔。
    看到了吴仁兴,林青尘的心更稳了,脸上却拿捏出“他乡遇故知”般的激喜和相逢恨晚的急切,声情并茂地喊道:“哎呦,吴大人,您总算来了。青尘日盼夜盼,总算把您盼来了!”拉着灵儿急匆匆地冲下台阶,拿剑的谨慎态度和剑锋与灵儿脖颈的距离恰到好处地表现了他的真诚和匪首的危险。他不容吴仁兴回过神来,迅速地欠身低头很不方便地行了一个马虎的躬身礼,语速奇快地说:“青尘参见大人!大人您可真是神机妙算,谋划的这等妙计简直鬼神难测!我依计而行,果然在密道截击成功,擒获了叛匪首领白莲教主!大人您简直就是当世诸葛啊!”
    “哎······啊······噢······妙计······”吴仁兴像似被烟雾喷晕了似的,茫然不知其所以然,眯瞪着眼睛发出了一连串的讶叹,然后说:“林兄弟,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咱们······”
    “大人您待青尘如兄弟,青尘待大人您如父兄。青尘永远不会忘记大人您的教诲和栽培。这许多年来,青尘虽身在白莲教,但心始终追随大人您,无时无刻不渴待您的大驾,无时无刻不在思归您的麾下。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青尘忍辱负重多年,终于彻底查清了白莲教搜刮的钱物隐藏的全部所在,青尘现在就带大人清点查收。大人,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您得多派些人去啊!”林青尘抢话截击了吴仁兴的舌头,急如星火崩豆似的动之以情,晓之以“利”,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眼神都带有热烈的诱惑。
    吴仁兴对林青尘扣的大帽子感到舒坦体面,听到请自己去查缴大宗的财物,更是双眼大放异彩。他“啊······噢······哦······”地又发出一串慨叹,然后又说:“你啊你······没错,总算没辜负本官的良苦用心,总算没辜负本官对你的信任,呵呵······这下好了,剿灭了叛匪,缴获了其为恶所得,呵呵,皆大欢喜了嘛!”他抖动着胖乎乎的手指,对着林青尘指指点点,点头又摇头,做作的动作和大脸上得意的笑容都带有猥琐的暧昧意味。
    陈将军对此中的离奇还是持有怀疑态度的,不敢就这样含糊着过去,问道:“真的是这样吗?吴大人,他真的是你的人?真的是你按插在白莲教多年的内线?”
    这时,白莲教主灵儿说话了:“我谋划如此周全,还是一再泄露机密,原来是你一直在与这狗官暗通往来!林青尘,你可真混蛋!我纵然做鬼也要缠着你不放!”她恍然大悟的神色和咬牙切齿的狠话打消了陈将军的疑虑。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吴仁兴和林青尘深谋远虑的卧底计。只有林天鸿、沈如月和林青尘本人听出了灵儿最后一句的话外之音是内心的倾诉、是热烈的赌誓。灵儿太爱林青尘了,死了也爱,做鬼也不愿离开!
    “你白莲教离经叛道、欺辱百姓、危害朝廷,今日覆灭乃是必然结果。林青尘所为都是由本官授意,你恨吧、骂吧,本官照单全收!等着你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押赴京城,像东州唐匪一样游街示众、凌迟处死,做鬼你也必将是残缺不全,没个鬼样!”吴仁兴以傲慢跋扈的得胜者姿态先是宣扬了自己的大义凛然,而后又暴跳叫嚣了一番恶毒的咒骂,这令所有人都为之吃惊、为之动容。
    陈将军愣了愣,也豁然大悟似的说:“哦!嗯!原来吴大人对白莲教的反叛之心早有洞察,而且做了这么周密深远的安排!”他脸上现出夸张的钦慕的光彩,接着又说:“吴大人在地方为官,却心系朝廷社稷,心系天下安危,真是令人佩服!不过,至于朝廷如何发落匪首,你我还是不要妄断。毕竟她不是一般的凶犯!”
    “哦!”吴仁兴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了,大连盘子上现出一下尴尬,窘迫地说:“对,对,对!下官只是协助将军您来剿匪,怎么做还是您说了算,最终还是朝廷来决断!”
    为将、为官多年养成的敏感和警惕使得陈将军特别留意到“朝廷”二字,这两个字在吴仁兴嘴里说出来,就是尚书李大人的代名词。他感觉吴仁兴是有意搬出大靠山“表兄”来震慑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糊涂对荒唐,就这样顺水推舟吧!他很快调整到合适的心态,以谦逊的口气说:“我虽奉圣命前来剿匪,但绝对不敢独断专行,一切还要慎重与吴大人你商讨。集思广益,才能疏而不漏嘛!更何况此次能够顺利剿灭白匪,还多亏了你多年来苦心设计的妙计!”
    “哎!哪里,哪里!过奖,过奖!”吴仁兴被恭维的不好意思了,转移话题,说:“主要是将军您用兵有方,也得益于他多年来的忍辱负重······”吴仁兴指了指林青尘,又说:“林青尘智擒匪首有功,将军您可不要忘了给他记个大功啊!”
    “尽量,尽量!一定,一定!该赏当赏,绝不能抹杀了他的功劳!”陈将军郑重的承诺,得到了林青尘感恩戴德的道谢。但陈将军根本无视于林青尘的讨好,而是眼神犀利地盯上了沈如月,指东打西地沉声说:“陆同章,听说你带来的人不怎么牢靠,刚才差点误伤了我的将士!”
    陆同章猛一激灵,心中立生惶恐,说道:“误会,一定是误会!将军您千万不要生气,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他们!”
    “误会吗?哼!”陈将军的面孔坚硬的像一块铁。
    林青尘看了看一副破釜沉舟般冷峻面孔的林天鸿,唯恐事情弄到不可收拾,心又揪了起来,眼睛一转,来了主意,说:“将军,这件事我和吴大人比较清楚!若非他们麻痹匪众,我还真很难擒获匪首。这是欲擒故纵之计,是苦肉计,也是吴大人妙计中的一着,可能他们伪饰的太逼真了,差点都让咱们自己人误会。”
    “嗯?苦肉计?是吗?”陈将军疑虑的目光转向了吴仁兴。
    “嗯?呃······”吴仁兴搞不明白刚刚死里逃生的林青尘为什么又要拦祸上身,而且还又把自己给拉进了乱局。事到如今,只能再次为他挡箭了。他愣愣地盯着林青尘的脸,找到殊途同归的契机,以便把事遮拦的圆满。他的脑筋运转到极限,以高深莫测的笑容来掩饰窘迫:“呵呵······是的,欲擒故纵、暗渡陈仓,这也算是麻痹叛匪的苦肉计吧!这些计谋兵法上自古有之嘛!我借鉴引用在将军您眼里倒有班门弄斧的嫌疑了,呵呵······不好意思啊将军,下官未曾对您事先言明,您可不要介意啊。”
    陈将军当然看得出吴仁兴猫盖屎的拙劣遮掩,心中不由得腾起怒火,可是能怎么办呢?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也得看吴仁兴表兄的面,谁让他是当朝吏部尚书呢!陈将军强压下怒气,很大度地说:“苦肉之计兵法上原曾有之,吴大人学以致用,举一反三,运用的恰到好处。计出当保严密,未曾事先言明乃是情理之中。只要对剿匪有利,我怎么会介意呢!好了,时候不早了,该收兵了!”他环视左右,大手一挥,说:“来人呢,收押匪首,整队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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