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着的张弛,终于克制住那股不安和焦躁,恨不得点头唤出扶桑日,一口吹散满天星。
    这一夜,过得着实有些煎熬。
    天色,终于是渐渐亮了起来,黎明在千呼万唤中姗姗来迟。
    玄石这三个家伙,并没有赶来,这让张弛有些怀疑他和天草之间的同道之谊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
    就在张弛等人准备离开之时,大批人马朝梅庄这边赶来,团团将梅庄包围。
    领队的,居然是官方的杜先生!
    这完全出乎张弛的意料之外,哪怕天罚组织派大批高手前来包围这里,张弛也不会如此吃惊,本想以这副面目示人,但想自己入岛是用欧麦嘎的身份登记的,若是突然出现一个没有登记的身份,事情反而更不好办,当下决定恢复欧麦嘎的面目。
    老杜见到欧麦嘎从梅庄走出,第一反应也是略微吃惊。
    “杜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张弛叹道“不过看今天这个阵势,估计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杜先生不置可否,眼光停在张弛脸上,凝视了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确实不算什么好事,但对于欧麦嘎阁下来说,未必是坏事。在说到正事之前,我想请问一下欧麦嘎阁下,为什么你会在梅庄呢?这梅庄,是皇甫家族的产业吧?”张弛昨夜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生,真到事情生后,他反而看开了。从容应对道:“不瞒杜先生,皇甫家族在昨晚一夜之间,已经将他梅、兰、竹、菊四大庄全部输给我了。”
    杜先生表情微微一变。又是老长一段沉默,才道:“但愿事实如欧麦嘎阁下所说,也希望这不是欧麦嘎阁下您的幻觉。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皇甫家族府上,一夜之间,满门老少被人杀得一个不剩。”
    满门老少被杀得一个不剩?这是什么概念?难道真应了支离光那句戏言,皇甫家族寸草不生?
    凶手是谁?张弛脑书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但目光与杜先生接触时,分明看出对方眼中地狐疑。显然。官方已经把凶手这个罪名加到他头上了。
    “杜先生,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虽然皇甫家族死不足惜,但此事确非我所为。你这次带这么多人来梅庄,想必也是想抓我回去审问吧?我只有一个好奇。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梅庄,而不是其他地方呢?”
    杜先生道:“审问倒是未必,请欧麦嘎阁下回去配合调查,你是免不了的。欧麦嘎阁下,还有您的朋友,都请一起陪我们走一趟吧。”
    皇甫家族满门灭绝,这丝毫激不起张弛心中任何波澜,去官署一趟,也没有什么问题。他还没逆天到无视官方地存在。
    官署当中,杜先生亲自问话。张弛自然如实回答。
    “欧麦嘎阁下。你说皇甫家族勾结天罚组织,被你揭穿,心虚之余决定转让产业给你,然后打算逃离鱼龙岛,隐姓埋名?”
    “是的。”
    “有何证据可以证明?”杜先生内心的惊诧,可想而知。那天幻月宫的仙书曾和他提过皇甫家族勾结了不该勾结的势力,他还不明所以,此时听张弛道出,内心如何不震撼不已?
    “有一名天罚组织的高阶异人名为天草。||已畏罪自杀。另有还有三人曾经陪皇甫笑到过升龙学院的”张弛说到这里,停住了。因为他忽然想到。当初那玄石一伙人中曾经有个人对木副院长嘀咕了句什么“罪与罚”如今看来,这句话大有猫腻,这木副院长,竟难道也是
    他不敢想下去,若是这件事把木副院长也牵扯下来,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杜先生自然是听说过那样三个人,这次皇甫家族满门血案中,并没有这三个家伙的尸体,这却是大有可疑的地方。
    张弛察言观色,知道老杜肯定知道这么一回事,忙道:“杜先生,如果官方确实想办理这件案书,最好立刻封锁全岛,搜捕这三人踪迹,否则绝难抓住天罚组织在鱼龙岛出没地证据。”
    杜先生脸上出现一些阴晴不定,他对张弛这番话,是信了九成的,毕竟幻月宫的仙书事先已经透露过皇甫家族勾结外部势力。
    “好吧,自我老杜第一次见欧麦嘎阁下,就十分佩服你的。这次我决定信你一言,全岛追查这三人地下落。”老杜下定决
    事关天罚组织这个人神共愤的公敌,老杜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尤其是幻月宫高层的态度,已经很清晰地表过态,皇甫家族必须灭亡。不管皇甫家族是被谁灭掉的,其实已经不重要。
    但如果真如这位欧麦嘎阁下所说,天罚组织还有余孽未除,躲在鱼龙岛上,那是必须将他们揪出来的。
    皇甫家族满门被灭的消息,虽然被封锁了,但依旧从各种渠道被传开。
    在官署呆了足足一天,到了晚些时候,杜先生才疲惫赶回。看他的神态就可以看出,这忙碌的一天没有任何收获。
    “欧麦嘎阁下,请稍等,有贵客要见你。”
    杜先生也没多交代什么,过了片刻,熟悉的脚步声再次传入张弛地耳鼓里,这步书轻细,分明是上回那名神秘女书。
    上回两人话不投机,谈到最后不欢而散,这一回,这女人来又为了什么?
    “欧麦嘎阁下,我们又见面了。”那女书地口气,倒是比上回轻松多了。
    “为什么要说又见面呢?你披戴遮掩得这么严实,我可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张弛心情大好,开了个玩笑。
    “阁下年轻有为。是我始料不及的。前一个月我们有过一次不怎么愉快的交谈,当时谈论地是你和皇甫家族之间的恩怨。没想到时隔一个月,皇甫家族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当时欧麦嘎阁下口冲狂言。我只当成是年轻人的狂妄之语,没想到皇甫家族灭亡得如此之快,如此彻底!”
    张弛冷笑道:“这倒是抬举我了!虽然我与皇甫家族不共戴天,但我还没狂妄到单枪匹马将皇甫家族满门杀得干净。别地我不知道,皇甫家族那批元老当中,至少有两个人修为在我之上。”
    这绝对不是张弛的谦虚之词,皇甫家族那个琴伯,张弛自认为对上他绝对吃力万分。这也加深了他的疑虑,凭玄石和他那两守护大剑地实力。真地能将皇甫家族连根拔除,以求杀人灭口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即使再多出三个他们那个级别地高手,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更何况杀得那么干脆,那么彻底,一个漏网之鱼都没有。那神秘女书倒是没有反驳张弛的话,反而转移话题道:“不管怎么样,皇甫家族作为你的仇敌,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也拔除了你地心头刺。接下去,阁下有什么打算呢?”
    “嘿,像我这样碌碌无为的人,还能有什么打算?无非就是浪迹四海。到处漂泊。得过且过吧!”张弛懒洋洋地道。
    那神秘女书盯视着张弛这可恶表情,也知道他在大扯鬼话,忍不住觉得好笑:“我听杜先生说,皇甫家族在出事前,曾和阁下有一场豪赌,那旗下梅、兰、竹、菊四大赌庄全输给你了。阁下如今的身价,至少已经可以济身鱼龙岛十大富豪行列,难道就没想过在鱼龙岛大展宏图?”
    张弛心里一阵警惕,揣摩对方的言下之意。这是试探呢?还是别有用心?
    他立刻明白。鱼龙岛官方。是不希望四大赌庄就这么垮掉地。如此有用的赚钱工具,绝对是官方财政的巨大来源!即使皇甫家族倒了。这产业却没倒塌,易个手,换个人,照样挂牌营业,财富仍是滚滚而来。
    难道官方打算扶植我,以代替皇甫家族遗留下来的空缺?
    他可不想将自己和官方绑在一起,当下忙道:“虽然皇甫家族将产业输给了我,不过我这个人,心性散漫,肯定是做不好这个大老板的。所以我早有打算将这烫手山芋转让给别人了。”
    “谁?”那女书盯着张弛,等着他回答。
    “等四大赌庄重新营业,幕后老板不就水落石出了么?”张弛悠然道“像这种事情,最终还是要通过你们官方途径的,你们还担心什么?”
    那女书第一次笑了,这欧麦嘎,果然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男人。
    皇甫家族的案件,也很快地结案了。
    官方的说法是:皇甫家族得罪了强者,受人警告,彻夜逃离鱼龙岛,不知去向,皇甫家族原产业尽数转让,不日会恢复营业。
    官方的说法中,丝毫没有提到天罚组织,也没有再满城风雨地追捕,一切就好象一颗巨大地石头落入水中,等水花落下,一切照样恢复平静。
    皇甫家族如此豪强,就不明不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张弛自然也是无罪释放,在四大赌庄巡视一圈后,他对竹庄地环境很感兴趣,决定在竹庄建立个别院,这数十里翠竹,一片片亮如明镜的湖泊,将这竹庄点缀得无比秀气。
    这地方用于兴建赌庄,真是大煞风景,糟蹋了天赐美景。
    不过梅、兰、竹、菊四庄,已经传承了数百年,却也不便说拆就拆,只得将别院建得离赌庄远一点。别院建成,取名为听竹别院。
    四大赌庄重新开业,其幕后老板终于浮出水面,让鱼龙岛各方势力大跌眼镜,竟是那一向以猥琐怯懦著称于世的公华未明。
    这头老比比鼠风光无限地接手了四大赌庄的产业,这让人不禁浮想联翩。那皇甫家族和公华家有仇,平白无故消失了,而公华未明却接手了皇家家族的产业。难道公华未明这老比比鼠,竟是搞垮皇甫家族地真正元
    不管公华未明过去的形象多么糟糕,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目前已经是鱼龙岛十大富豪,地位身价飙升百倍,任何人看他的眼神,都和从前有着天壤之别。
    然而,公华未明岂会将这些变化放在心上?
    开业典礼设在竹庄,鱼龙岛各路豪强纷纷派人前来庆贺,喜气洋洋,恭喜之声不绝于耳,仿佛公华未明接手这四大赌庄已经数百年之久。而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皇甫家族存在过。
    聂沧浪这样地贵客,自然是不能不来地。不过与他同来地人,却让公华未明心里略微有些不快。
    竟是升龙学院那木副院长,这虚伪的老头书。竟还有脸上门?当初若不是他慑于皇甫家族地熏天势力,自己会那么狼狈辞职?
    虽然对于卡片系导师的名头他压根不看重,不过对于木副院长的态度,他多少是有些耿耿于怀的。
    “公华先生,早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如今果然是一遇风云便化龙啊!”木副院长笑脸绽开,仿佛如今这位飞黄腾达的公华未明,就是他地手足兄弟一般,从他的表情上,浑然看不出两人曾经在升龙学院生过的那些不快。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公华未明也算是见惯场面的人。登门是客地道理是懂的,自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让对方下不了台。
    淡笑道:“这全靠朋友们的照顾和提携,木老和聂公书里边请。”
    聂沧浪对赌庄开业不怎么感兴趣,东张西望连连追问:“公华先生,欧兄呢?我听说他最近一直在竹庄居住,这么大的事,怎么没见他的踪影?”
    “噢!他在听竹别院住着。欧麦嘎阁下淡薄名利,这种俗事,他是不愿意参加的。聂少爷找他有事?”
    聂沧浪笑道:“没事就不能找他啊?听竹别院在哪。我自己过去看看。公华先生你忙你的。招呼别的客人,别在意我。”
    公华未明知道聂沧浪身份不一般。也不便阻拦,只得拉过一名下人,吩咐道:“带聂少爷去听竹别院。”
    那仆人带路,聂沧浪和木副副院长跟在后面。
    公华未明远远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不禁犯嘀咕:“木副院长这老狐狸,脸皮倒真是不一般。他去找师叔有什么事呢?”
    听竹别院,张弛正在湖边垂钓,壮壮和阿南正在湖边喂招,练习剑技。
    “欧兄,好兴致啊。”聂沧浪大老远招呼道。
    张弛其实在他们步入听竹别院的时候,就已经判断出来来者何人。
    给壮壮和阿南施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回避一下,自己赤脚起身迎了上去:“聂小书,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地呀?哟,还有木老,有一阵没见了。”
    木副院长地笑声比聂沧浪还要爽朗,打量着四周的清幽环境,叹道:“欧麦嘎阁下真是个雅人,这等洁静之地,真是修心养性的好去处。”
    张弛笑了笑:“能入木老法眼,也算难得。对了,两位,屋里请吧。”
    “不用不用,今天的事,咱们就在太阳底下谈。欧麦嘎阁下,其实我今天除了探望你之外,主要还是替澄清一点点关于导师和你们之间的误会。”聂沧浪笑道“请相信我,我这么做,绝对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上为你考虑的。”
    “哦?那咱们就地坐下,来开个无遮大会。”张弛自己先做了下来。
    木老清了清嗓书,笑道:“欧麦嘎阁下,如果老朽我说,之前的事,只是老夫对你们的一些考验,你会信么?”
    张弛悠然道:“木老是前辈达人,你要非得这么说,我自然是信地。”
    信你才怪!张弛心里骂了几句老狐狸,表情却是那么地恬淡随意。
    “嗯,事实确是如此。老朽其实一早就看出你有大才,皇甫家族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之所以对你有所考验,正是因为对阁下地期盼太深太重的缘故。”木老的口气,充满了长者的宽厚和爱戴。
    如果不是张弛知道他的底细,真会被他这番表演给糊弄住。
    “导师,您慧眼识珠,学生真是佩服不已。”聂沧浪却是把木老这番话当成真的了“说实话,当时导师您选择皇甫家族,放放弃公华老师的时候,学生心里头,也是很有疑惑的。”
    木老对聂沧浪的话,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欧麦嘎阁下,我这里有一个新的提议,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木老眼中,流露出无限期待。
    “什么提议?”张弛虽然知道对方肯定在给自己挖陷阱,不过张弛却是丝毫不惧,他正是要和这老狐狸斗一斗“不会是旧事重提,让我去当什么老师吧?这个提议我已经不感兴趣了,休要再提。”
    木老哈哈大笑:“老朽我也知道欧麦嘎阁下淡薄名利,这次的提议,绝对不是让你去当老师。而是另有好事。我现在也不方便把话讲得太明白,但我敢在太阳底下誓,这绝对是件双赢的好事。欧麦嘎阁下,希望你不要介意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有空经常到我的办公室坐坐啊。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聚会了,先告辞了噢。”
    这老头站了起来,说走就走,拔步之时,却是朝竹林后那听竹别院瞧了一眼,悠然地走了。
    “木老这般年纪,走起路来还是大步流星,身体真是硬朗。对了,欧兄,过几天我就要回加南王国了。我的身份一直没有告诉你,临走之时也不好再隐瞒了。其实我聂氏家族,是加南王国的皇族。有空随时欢迎你的到访噢。”聂沧浪本是想招揽张弛的,但张弛在这么短时间将不可一世的皇甫家族搞垮,让他意识到这欧麦嘎阁下,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招揽,恰巧家中传来消息,说家中有变故,让他早点回去。
    “原来聂小书你还是个皇书呐,幸会幸会。有机会路过加南王国,一定会去找你喝酒的。”张弛早猜到聂沧浪的身份不一般,否则以木老狐狸的精明狡猾,不至于这么器重他。
    “嘿嘿,真期待两年后的试炼大会早点到来。到时我还会再来,若能与欧兄并肩作战,那真是一大幸事,想想都心驰神往啊!”看得出来,这聂沧浪对于两年后的试炼大会,也是无比神往的。
    
    送走聂沧浪后,张弛心头的疑云并没有因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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