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自幼长在西北,原本是从未见过少年时的萧璟的。
    偶然有一天,她带着婢女外出游玩,遇见了一个重伤的少年,和一只独眼的小狗崽。
    那少年身上的伤,被人细心上过草药,小狗崽应该是被给少年上药的主人留下来看着这受伤之人的。
    西北连年战火,每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她阿娘从小就跟她说,死的都是西北的贱民,生来就给为那片土地献祭。
    明宁以为,那也不过是,又一个寻常的西北贱民,死了就死了,根本没想着管。
    却在踩着他手边血迹踏过时,不经意瞧见了他身上的龙纹玉佩。
    那是皇族的东西,只有太子殿下和当朝皇帝会有。
    瞧那少年的年纪,明宁立即猜出了他是谁。
    于是她赶忙喊了婢女去唤自己父亲过来,嘱咐父亲将那少年抬回自家府上。
    自己则躲在那少年受伤地方的暗处,让婢女在原地等着。
    待得那给萧璟上草药的小丫头,带着她爷爷过来时,让婢女假装是受伤少年家中仆人,告诉她,家中人已经将公子接回,自己是留在此处道谢的,就不劳她再操心公子伤处了。
    那小丫头问起狗呢,婢女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只作不知。
    其实那狗,是同萧璟一道被带回了府上。
    后来明宁装作不知道萧璟的身份,以他救命之恩的身份和他相处,看着父亲倾心教导他兵法武艺,笃信自己一家,将来都可以靠着太子殿下这层关系,一步登天。
    直到父母双双身亡,萧璟给她向帝后,求了郡主的身份,把她送到皇宫,让皇后娘娘抚养她,给足了她体面尊荣。
    之后的许多年,明宁将当年撒的谎言,说了一万遍,心里几乎都要真的觉得,当初就是自己在不知晓萧璟的身份下救的萧璟,从来没有那个小女孩。
    可是,那条狗的存在,像是一根刺一样提醒着她。
    当她得知,云乔被那条狗生扑,却不曾被咬的时候,当她听闻,那个一贯凶恶的狼犬,在明宁跟前俯首帖耳时,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眼下在东宫的那个女人,才是当初救下萧璟的人,才是萧璟真正挂念的恩人。
    只是她捡了漏,才瞒了他这么多年。
    如今,阴差阳错到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居然就是当年的那个被她骗走的小女孩。
    神明和命运,难不成,真的就如此公正吗?
    要将她偷了二十年的东西,物归原主吗?
    可是她费尽心思,殚精竭虑了这么多年,处处谋算,处处如履薄冰,如何能甘心放弃啊!
    明宁越想越不安,
    她不甘心,也不能甘心。
    攥紧了手掌,一拳捶在浴桶上,将手指都砸得破皮渗血。
    婢女听见动静忙进门查看,见状面色剧变,慌忙近前去给明宁手包扎。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如何能拿自己的身子撒气?真伤了怎么般,您这双手,早年在西北生过冻疮,可是殿下特意命人配出上药的伤药,才给您养好的,弄成这般模样,若是殿下瞧见,又该心疼了……”
    对!心疼!
    明宁眼里暗芒闪过,霎时有了谋算。
    她的在萧璟此刻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借着当年的恩情,借着父亲教导他的师生之谊,借着她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为他和亲,而今还死了夫婿的情形,激起他的心疼。
    可怎么心疼呢?
    要足够惨,也要足够可怜。
    还要想法子,将云乔那个坏事的贱人,给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或者,让萧璟厌了她。
    她不是失忆了,不是忘了曾经有多么怨恨萧璟了吗?不是安心在东宫伺候萧璟了吗?
    那她就偏要让她想起来,让她记得怨恨,让她自己,从萧璟身边逃离。
    明宁缓缓舒了口气,闭眸又抬眼。
    那双眼睛里,阴寒毒辣,分外渗人。
    连一旁贴身伺候的婢女,都吓得心头打颤。
    这婢女也是最知晓自己主子,是如何的面慈心苦,如何的蛇蝎手段,更清楚知道,明宁打小就似个阴冷的毒蛇般,让人害怕畏惧。
    浴桶水已然冰凉,明宁直起身来,踏出浴桶,抬眸吩咐下人道:
    “去寻沈家那个被割了舌头的老妇人,她是沈砚的亲娘,也是那女人的婆母,也许,瞧见了她,那个女人的失忆,就能好了。不过,将人找来后,不可让她知道是我找的她,也不能将她送到我跟前,你悄悄地放风给赵兮儿,让她去办这事。本郡主的这双手,在殿下面前,得干干净净的,可不能做坏他事的人,惹他厌烦。”
    婢女闻言恭敬应是,清楚明宁是要借刀杀人。
    即要云乔想起从前,又要把这想起从前的责任,推到赵兮儿身上。
    明宁话落,拿帕子闲闲擦着手上的血痕伤处,刻意大力将皮肉擦得更烂,眼瞧着血色涌出来。
    感受着手上皮肉的生疼,目光微暗,接着道:“明日,安排好人手,到我寝房内,在殿下来的时候,给他唱一台戏。”
    话落,抚弄着自己手上血色,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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