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警察围着一个揹着书包的男童,跟着医院的人员进入停尸间。
    警员们让姚昌焕走在前面,接过男童的书包替他开了门。
    看着眼前盖着白布的两具尸体,姚昌焕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脚步却一步比一步沉重,一步比一步艰难。
    自十四岁之前,他天天都过着恐惧的日子,永远都不知道今天会是哪一个债主找上门,全家在一张餐桌一起吃饭的时间完全没有过。
    十四岁之后,父母亲无预警离开家丢下他一个人,从此之后,他的世界就只有他自己了。
    白布被缓缓掀开,白布下男女的表情很平静如睡着一般,好不容易看到他的父母亲却是这种局面,他应该要很悲伤才是,但姚昌焕却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他不断在父母的尸体间来回走动,即使他很清楚躺着的这两个人是自己的父母,他还是想告诉自己不是的。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他还没有好好问过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丢下来,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看过自己一眼,为什么当初把他一个人丢下来,就真的放他一个人独留在这个世界上?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姚昌焕眼眶红了,他仰头不让眼泪落下,拳握得死紧压抑不断涌出的情绪。
    他不要为了这种人掉眼泪,不值得。
    警员原本以为他情绪会很激动,观察了一阵发现他还算稳定,两名男警走到他身边,「这两个人确定是你的父母吗?」
    姚昌焕深吸好几口气,咬着牙,「是。」
    在场的警方人员听到他的答覆都不自觉偏过头去,不捨他的遭遇。
    在各方善心人士的帮助下,殯仪馆内设了个姚昌焕父母的简易灵堂,丧事手续繁复,但唯一的亲属就只有刚成年不久的姚昌焕,自然是要尊重他的意见。
    不过三天,姚昌焕的父母就只简单办了个法事就火化,姚昌焕捧着两个骨灰罈来到海边,看着波涛汹涌的海浪,他打开骨灰罈,撒入海中。
    这辈子,缘已尽。
    下辈子,不相欠。
    办完父母的后事之后,姚昌焕向学校办理退学,也从邻居家中搬出来,开始他一个人的人生。
    未成年时办理帐户需要监护人同意,姚昌焕没有办法办理户头,拿到的奖学金都是放在自己身上,现在退了学,没了奖学金为收入,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找一份工作。
    拿着书包拖着行李箱,姚昌焕不知道今晚要睡在哪里,只能不断往前走,走着走着,闪亮的招牌灯光照得他刺眼,他停下脚步仔细看,招牌上写着醒目的字。
    「mystery」
    店外贴着招募酒保的公告,他提着他全部的家当进入了纷杂的店内。
    如今在mystery做着做着也快满两年了。
    刚进mystery满一个月的某个星期一早上,店内没有什么人,店经理问他帐户号码多少,上头要发薪水了。
    「我没有户头。」
    店经理一惊,现在连学校都会跟学生要银行帐户,他怎么可能连个户头都没有?
    「你满十八岁了吧?」
    「嗯。」
    「身上有身分证跟印章吗?」
    「我没有印章。」
    店经理安顿好店里,骑着自己的机车带着他到银行办户头。
    「你先填资料,我到附近帮你打一颗印章,十分鐘就回来。」
    不过半小时,姚昌焕手中放着一本存摺跟印章。
    「这两个东西一定要收好,任何一样都不能弄丢。」
    姚昌焕捧着热呼呼的存摺,心中多了份责任感。
    店经理还教他在手机里装app来确保金钱的流向,一旦发现不对劲就马上打卡片背后的客服电话要求停卡,这样钱才不会不见。
    姚昌焕点点头表示他记住了。
    他没有什么购物慾,钱都只进不出,他也从来没有弄清楚户头的馀额有多少,对他来讲,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就是一个新的一天,他每天就是租屋处酒店两地跑,没有别的爱好。
    起初连酒名都弄不清楚的姚昌焕现在已经能调出一手好酒,调酒技术提升之后他遇到了最大的问题就是时不时给他递名片的富豪们,有年轻的富二代也有孤独寂寞的豪门夫人,但都被他冷脸拒绝了。
    直到他看到了傅雪儿。
    他在傅雪儿的身上看到他从未体验过的自由与奔放,一次喝醉的情形下,她吻了他,姚昌焕如中了她的毒一般成为了傅雪儿的专属物。
    但他沉迷于女人的美色,对她的背景却丝毫不知,毕竟来到酒店的人那么多,他不可能都知道谁是谁。
    起初他还会对女人的宠幸感到愉快,时间久了却惊觉这段关係的不正常。
    以前觉得额外服务而得到的钱财在这几个月完全没有了,以前两个人都很高兴,现在只能她一个人享受。
    他只是她洩慾的工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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