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雪!你故意的是不是?”
    徐若瑶快要气疯了!她顶着烈日等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夜凌雪的当众羞辱!
    凌雪可不惯着她,她敲了敲木桶,道:“你自己看啊,的确是没有了,你在这发疯也没用!”
    徐若瑶气红了眼,理所应当对她道:“药没了可以再熬!你再去给我熬一锅出来!”
    凌雪笑了笑,将她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没了便是没了,你没喝到只能算你倒霉,要喝就只能等明日了!”
    徐若瑶睚眦欲裂地道:“夜凌雪……你故意的是吧?”
    “对啊。”凌雪挑了挑唇,道:“就是故意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徐若瑶怒不可遏,原本就昏沉脑袋这会更是失了理智。
    “我要杀了你!”徐若瑶愤怒至极,她猛地扬起手,将手里的瓷碗朝夜凌雪面门袭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凌雪来不及反应,只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不料,预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凌雪只觉一阵疾风迎面袭来,鬓角垂落的发丝随之拂动。
    她缓缓睁开眼,便见聂君珩徒手接住了那疾飞而来的瓷碗。
    他的手掌坚如磐石,将瓷碗紧紧握住,看向徐若瑶的眼神冰冷如霜,透出阴鸷的寒意。
    对上他的眼神,徐若瑶猛地清醒过来,只觉一股凉意直蹿心底。
    方才,她一时冲动,竟忘了夜凌雪身边还有这个疯子!
    “你敢伤她?”话音一落,手指猛地收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瓷碗在他手中瞬间碎裂,化作无数碎片。
    紧接着,他反手一挥,将手中瓷片朝徐若瑶飞掷而去。
    瓷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逼徐若瑶面门。
    他出手极快,极狠,让在场所有的人始料未及,包括徐若瑶自己。
    徐若瑶惊恐的睁大双眼,虽极力往后退,却已来不及。
    锋利的瓷片如刀刃一样从她脸侧划过。
    瓷片割破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耳边呼啸而过的疾风仿佛催命的符咒。
    徐若瑶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直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逐渐蔓延,似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徐若瑶颤抖着手覆上脸颊,黏糊的液体便从她指缝间溢出……
    她摊开手掌一看,满眼惊恐之色。
    “啊!”
    “我的脸……我的脸……”
    “你怎么敢毁了我的脸……”
    徐若瑶满脸不可置信,只紧紧捂住伤口,满脑子都只有她的脸。
    平日里她最爱惜的就是她这张脸了,她还要凭着这张脸嫁给当今太子,母仪天下的!
    可如今全毁了!
    全毁在了聂君珩手里!
    她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一时间陷入癫狂。
    “我的脸,你们竟然敢毁了我的脸……”
    看着徐若瑶的惨状,凌雪也十分震惊。方才,她分明看见一片瓷片直逼徐若瑶的脖颈,若不是她及时避过,只差分毫就会直接割破她的脖子!
    他出手,原本就不是为了毁她的容,而是……要她的命!
    “再不滚,我让你死在这里。”聂君珩面无表情的看着徐若瑶,邪魅的瞳孔中尽是压抑的怒火。
    大抵是求生意识太强,饶是万般不甘,可在保命面前,徐若瑶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
    “今日之耻,我徐若瑶迟早会讨回来的!”
    撂下一句狠话后,徐若瑶捂着脸不甘心的离开了。
    徐若瑶一走,难民营又恢复了平静。
    聚集在一块看热闹的难民也纷纷散了。
    苏敬亭道:“聂将/军这暴躁的脾气还是改改,如今你毁了她的容,徐阁老可不会善罢甘休。”
    “凡事还是要以和为贵。”
    聂君珩顿了顿,转头对苏敬亭道:“苏大人是不是管太多了?”
    苏敬亭淡然一笑,道:“苏某没有恶意,只是,聂将/军方才的处事方式,未免太过极端,若因此引来不必要的祸端,得不偿失……。”
    “更何况,徐小姐乃是重臣之女,即便有过错,聂将/军也不该对她下如此重手,若此事闹到皇上那,聂将/军也不占理。”
    苏敬亭向来懂得审时度势,为人处世也十分谨慎小心,在朝堂之上几乎没有得罪过人。
    跟聂君珩相比,两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聂君珩将木勺扔回锅里,面如寒霜地道:“你是你,我是我!你那套能忍则忍的原则我并不认同。”
    苏敬亭闻言,摇了摇头,转身看向一直静默不语的凌雪,道:“郡主可觉得苏某说的在理?”
    聂君珩也转头看着她,虽表面平静,可深邃的眼眸里还是隐约带了几许期许。
    凌雪沉默了一瞬,忽而抬起头看向苏敬亭,道:“我认为,过度的忍让并不会让事情平息,反而会助长恶人的气焰,这才是得不偿失。”
    “徐若瑶视人命为草芥,即便让她偿命都不为过,何来过分之举?”
    苏敬亭一时怔然,似乎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唯有聂君珩唇角不自觉浮现出笑意。
    凌雪继续道:“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她徐若瑶什么都不是!”
    “君珩并没做错什么。”
    苏敬亭道:“郡主恐怕误会苏某的意思了,苏某并不是想为她求情。”
    “苏大人不必解释。”凌雪莞尔一笑,语气中却透着疏离:“苏大人的想法于我而言并不重要,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忙,苏大人请自便吧。”
    苏敬亭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可想了想,又觉得好像有些多余,便拱手道:“既如此,苏某就不便打扰了,先告辞了。”
    苏敬亭一走,凌雪脸色便沉了下来。
    她转身看着聂君珩,语气颇为严肃地道:“你跟我过来一趟。”
    聂君珩心里一紧:“阿姊。”
    “你先与我过来。”
    两人来到一间竹屋,屋内只有他们两人。
    凌雪转身将房门紧闭。
    聂君珩也猜不准她想要做什么,但见她脸色不悦,想必还是在责怪他方才太过冲动。
    想到这,聂君珩率先开口道:“阿姊别担心,所有后果我会一力承担,徐阁老还没这么大的本事能治我的罪……”
    “你坐下。”他话未说完,凌雪便开口将他话打断。
    “好。”聂君珩也不问缘由,只是依着她坐在了竹榻上。
    随后,凌雪也蹲在了他面前,缓缓握住他的手。
    方才捏碎瓷碗,锋利的瓷片早已割破他的掌心,只是他一直紧握着手掌,不曾叫人看出端倪。
    没想到还是被她察觉。
    聂君珩不想让她看见那些狰狞的伤痕,便紧紧攥着拳头,温声道:“没事的,一点小伤罢了。”
    凌雪试图撑开他的手,可他握得很紧,她竟撼动不了半分。
    她抬头睨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丝责怪:“手撑开给我看看。”
    聂君珩拗不过她,只得张开了掌心给她看。
    手掌撑开的瞬间,鲜血便如泉水般从细密的伤口里涌了出来,触目惊心。
    凌雪见状,心口一阵揪痛。
    瓷片在他掌心留下许多细密的伤口,纵横交错,深浅不一。
    她迅速从怀里掏出止血药,洒在伤口处,又从自己裙摆处扯下一块布料包扎伤口。
    聂君珩安慰道:“真的没事,这点小伤对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凌雪一听,瞬间红了眼眶。
    她不由想到,他在外征战,一定受了许多伤,伤势比这严重多了……
    她无法想象,他受了重伤时是不是也像如今这样一直硬抗着,强忍着,不让旁人知晓。
    她不在身边时,又是哪个大夫为他诊治?医术是否精湛?
    还有,他背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他受伤时,是不是很疼?
    一想到这些,她就感觉心口揪痛,痛到无法呼吸。
    见她低垂着头始终不说话,聂君珩还以为她在生气,便轻声唤道:“阿姊。”
    凌雪终于忍无可忍,强忍着情绪对他道:“方才,你就不能换个方式教训徐若瑶吗?你看你,把手都割破了!伤口这么深,你不知道疼吗?”
    “你可以朝她扔木勺,扔石头,扔锅也行,为何非要把那碗捏碎扔瓷片。”
    聂君珩道:“当时没想这么多。”
    他只是单纯想让她死。
    凌雪气恼地道:“你又不是铜墙铁壁,你不知道疼的吗?”
    聂君珩道:“知道疼的,只是有阿姊关心,我便又不疼了。”
    凌雪愣了一瞬,听着这话,气也没出息的消了一半,语气也没那么强硬了。
    “受了伤也藏着掖着,若不是我细心,你还真不打算给我看了?”
    聂君珩道:“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
    凌雪闻言,缓缓起身,挨着他坐了下来,道:“即便难过,你也不该瞒着我啊。”
    “好,往后都不会瞒着你了。”
    凌雪转头看着他,语气坚定地道:“这次去北疆,你带着我一起去吧。”
    聂君珩想也没想便回绝道:“不可,北疆苦寒,不是你一个姑娘该去的地方。”
    凌雪道:“可我精通医术药理,兴许可以帮到你什么。”
    “阿姊。”聂君珩道:“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你涉险。”
    “战场上刀剑无眼,更何况,这次的敌军是骁勇善战的北狼人,他们生性狡猾,残暴嗜血,留在皇城才是最安全的。”
    凌雪道:“有句话不是说,巾帼不让须眉,女子为何不能从军?”
    聂君珩唇角微扬,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眼眸温和地道:“在我心里,你永远只需站在我身后,无需做什么英雄。”
    “保家卫国的事,交由我来做就好。”
    凌雪知道无论说什么理由,他都不会同意让自己跟随。
    既如此,她也不再纠结于这件事,只是转移话题道:“未央过几日要过生辰了,方才,我路过街市给她挑选了一件生辰礼。”说完,她犹豫了一瞬,补充道:“顺便……给你也挑了一件。”
    聂君珩一时没反应过来,只道:“我的生辰还没到,阿姊无需给我准备生辰礼。”
    “也……不是什么生辰礼,你若不喜欢就随手扔了就是。”
    说完,凌雪便直接将东西塞进了他怀里。
    聂君珩笑道:“阿姊送了什么东西给我?”
    说着,他便从怀里将那东西取了出来。
    原是一个锦袋。
    他将锦袋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枚玉佩。
    他将玉佩拿在手中,手指细细摩挲着上面栩栩如生的白狼图案,心中竟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凌雪见他看得那样认真,也不知他喜不喜欢,便道:“我瞧这玉佩与你气质十分相配,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聂君珩道:“阿姊特意买来送我的?”
    凌雪脸色微微一红,手指将衣裙攥起了褶皱:“之前……你不是送了我一支玉簪吗?我便送你玉佩,礼尚往来嘛……”
    聂君珩微微蹙眉道:“阿姊,那玉簪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
    凌雪点了点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地道:“嗯……我知道的。”
    可聂君珩还是听清楚了。
    那一刻,他眉头舒展,不可置信盈满了他的眼眸,眼里瞬间绽放出从未有过的光彩和欣喜。
    “这玉佩……是阿姊送我的定情信物?”
    他突然笑了,笑容如春日暖阳般璀璨温暖,眼中的光彩还不曾是她见过的。
    “阿姊心里有我是吗?”
    凌雪心跳如鼓,只反问他:“玉佩喜不喜欢?”
    “当然喜欢。”
    只要是她送的,他都视若珍宝。
    更何况,这还是象征着她心意的定情信物,是与他送的玉簪有同等意义的东西,他如何能不喜欢。
    凌雪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垂眸道:“你送的发簪……我也很喜欢。”
    后面的话她只能在心里说:你,我也很喜欢。
    可即便她不说,聂君珩也明白她的意思。
    她喜欢他的发簪,也喜欢他。
    聂君珩唇边笑意依旧,声音似一把钩子,诱着她一点点沉沦:“相比于玉佩,我更喜欢阿姊。”
    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表明心意,简直让她无法招架。
    心里很是欢喜,欢喜到快要窒息。
    看着她红透的脸颊,聂君珩嘴角上扬。
    “阿姊,我想抱一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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