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弟子携五名女眷坐船,逼着个途中的渔夫领路,赶到桃花岛,即放渔夫亡命潜逃。
    谁知又扑了个空。
    除了一众哑仆以外,仅黄药师一人留岛闭关静修,得知欧阳刻的弟子来访,还算稍尽礼数。
    彼此三言两语便说清楚了,欧阳刻已携苏娟、黄蓉、穆念慈回转嵩山宏法宫总坛。
    这回为了抄近路,称得上无功而还,但也非一无所获。
    于黄药师处留讯,神女教三名首脑行踪已打听确切,信奉的正是东方明教最新教义,戳力推动的正是生物进化的新格局。
    而东方明教现下打造的怪物数以千计,具体如何打造,其规律尚难知。
    四名弟子匆匆赶返白驼山,正是为了报备此事,由师尊商量,拿个应对的章程。
    黄药师思索良久——大约一盏茶的工夫。
    终于决定继续闭关。
    事不关己,倒不好以高高挂起一言敝之,如若此后的战乱情形,陷入人类与怪物作战的态势,还是要巩固自身武力,自行壮大起来方为上策。
    因此黄药师仅送出船只,未曾随同前往宏法宫。
    傻姑这位徒孙,欧阳刻既愿意照料余生,黄药师自是乐得清闲,更不可能多惹麻烦,执意讨要回来。
    这回没找错地方,一众人等于宏法宫总坛相见。
    女眷沿途奔波,惶惑下均泪盈于睫,四名弟子紧绷着的神经一旦松驰,总算找到机会伏地放声大哭了。
    欧阳刻一个个扶起身来,与四人分别拥抱,由钱伟一番综述,终也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欧阳克居然重生了!
    而且令欧阳锋深信不疑,自己是假冒的,欧阳克才是正主。
    他是怎么做到的?
    “山庄里那些师兄弟,都化成毒水了。”顾锦涛语声阴恻恻的,神色间却满是悲愤。
    “沈涛也没能逃掉?”欧阳刻心下隐隐作痛,下意识问道。
    在他看来,沈涛若一意潜逃,纵以欧阳锋之能,也未必就能拦得住。
    “据庄主……欧阳锋的说法,沈师兄跑掉了,但之前已被毒液射中,想来跑不了几百里……”岑继云神色凄然,“或许沿途抵不住药物腐蚀,早就化成水了。”
    欧阳刻想了想,道:“兴许他还活着。”他神色茫然,其实心下既愤恨莫名,又痛楚难言。
    岑继云道:“我当时便想说,不妨试试这个妖怪,能不能抵得住毒液侵袭……想了想又没说,我们手上也没这种毒液……”
    “有也不用说出来,若激怒了欧阳锋……咱们还要保护伊豆儿和……华筝公主呢!”柳征明左右看看,闪烁其辞。
    欧阳刻沉声道:“欧阳锋如此作为,自是我等死敌,现下首要之务是沈涛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说到这里忽然止声。
    如若化为毒水,尸体是见不着了。
    岑继云哭出声来。
    年初这师兄弟二人结伴万里寻师犹在眼前,现下大概率是人鬼殊途了。
    欧阳刻心下凄然,只是拍着岑继云的肩头小声安慰。
    忽然想及一事,吩咐从人通禀姬终年前来相见。
    “此毒液无药可解,中者立时化为同质毒水,可谓遗毒无穷。”姬终年答得朗朗上口,颇见得意之色。
    欧阳刻师徒等人则心下一沉。
    如此遗毒无穷的药物落入西毒之手,且能无限复制,想想就令人头疼。
    已是岁末,年关又近。
    欧阳刻拟待携高手往白驼山一行,将李淮兴的家人、天雅的家人及一众弟子家人亲眷接转出去,逃离白驼山。
    其实不接也可以,只消欧阳锋、欧阳克父子俩死于非命,或无疾而终,就皆大欢喜。
    但要劝服宏法宫首脑登上门去肆意杀人,总也有些不便。
    内门弟子里不乏功力深湛的,用起来就没那么不便了。
    或许还应运作一番,筛选一番……
    有要事萦绕心头,这个年是过不安了。
    年三十这天终于拣定人选,打理行装出行。
    山下迎来了江南六怪师徒一行。
    还有杨铁心。
    还有杨康。
    还有欧阳锋。
    欧阳锋身边站着洪七,与前者似笑非笑不同,洪七眼神审慎而凌厉,充满敌意。
    还有一顶双马拉车,后车厢帘幕低垂,岑继云附耳悄语,车厢里的大约就是那个从天而降的妖人。
    欧阳克。
    随行一众人数近百,浩浩荡荡的,看面目都较为熟识,正是奔赴牛家村武学圣地求教武学的,那群来自各地的武人。
    如此人众来访,欧阳刻这一行可走不成了,只得引往总坛宽阔的议事厅,列席坐椅,分宾主相见。
    “那么这位……”欧阳刻淡淡道:“晚生是该称呼西毒欧阳先生呢?还是该称你锋兄?”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欧阳锋仰天大笑,厉声道:“你这妖孽!冒名顶替,竟瞒我欧阳锋两年之久,西毒有眼无珠受你巧言欺哄,这笔账,今日便与你算个清楚!”
    “欧阳锋,我那些弟子如何得罪于你?却被你尽行暗害于白驼山,如今你我血仇不共戴天,我倒想问了,我何曾欺瞒于你?”
    欧阳刻冷笑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那与兄嫂通奸所生的孽子,既带往我处,只怕性命难保,西毒你也不妨惦量一番。”
    来访一众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然,欧阳锋脸色铁青,却怪目乱转,也疑神疑鬼起来。
    三十余前年的丑闻被揭穿开来,值当此境,欧阳锋却也不往心里去了。
    朱聪禁不住问道:“两位……欧阳与西毒欧阳锋前辈,不是嫡亲叔侄吗?怎地……”疑虑结成了团,他也拣不清该先问哪一桩。
    车厢栓在马车上,自然与大群马匹栓于室外,重伤在身的欧阳克,也就未曾带往议事厅。
    那么是否正如欧阳刻所言,已被宏法宫人控制拘禁起来,欧阳锋忽然察觉,今日委实托大了。
    原拟宏法宫子弟不涉江湖事务,欧阳刻这个新任圣子地位虽尊崇,终究不可能指哪打哪,就此前观察,无论堂主护法抑或内门弟子,与欧阳刻的交集看来,也是分庭抗礼之势,并未见谦卑拘谨。
    欧阳刻的说话,自于沿途一番考量,应对欧阳锋这样的狠毒人物,下马威是要先摆出来的,否则他武功既强,毒液乱喷更难免伤及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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