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确须从长计议。”
    苏娟语声幽然,似感寒意袭身,悚栗了一下,搂得欧阳刻更紧了几分。
    洪七大力摇头,道:“绝无可能!此物纵经药物改造,没个十几二十年的工夫,怎能锻造得如此强悍?”
    “洪帮主提到的‘锻造’,属实思虑新颖,既有锻造之法,便如军队里的刀剑甲胄,有可能大批量锻造,此事……”
    欧阳刻说着叹了口气,“回去再商量吧。”
    洪七骑于马上缓行,摇头不语。
    假使欧阳刻不幸一语成谶,此事非但难以致信,而且不敢信。
    天明后太阳也没出来,乌云盖顶,风势渐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便在这风狂雨疏中,陈立山拖家带口,携着庐阳当地一族四百余人,投奔西域圣子而来。
    自是得到隆重接待。
    鹰弓拳陈氏这样的小门派,武学创建上乏善可陈,陈立山连武学宗匠都称不上,家传内功心法更是一无是处。
    就武力值参照,五十一岁的陈立山的武功,也就与半年前的南山樵子南怀仁相仿,还远不及柯镇恶、朱聪。
    现下就更差得远了,韩小莹都能打他三个。
    门派虽小,生意做得却不小,陈氏财产上更位居庐阳城首富,也因此于周近广结善缘,官匪通吃,左右逢源,族裔汇聚,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纷纷投奔而来。
    既明言投靠,陈立山携女亲身觐见,先奉上一份大礼作为投名状。
    三车有印号的官银,合计一十八万两。
    “陈掌门客气,这就大可不必了。”欧阳刻打了个哈哈,道:“我白驼山还算小有结余,来牛家村打理武林事宜,却非为开山立宗而来,倒也不缺些许日常琐费。”
    欧阳锋见儿子应对得体,不由暗暗点头。
    当着洪七、黄药师及宏法宫高层的面,他富可敌国的欧阳氏明目张胆地贪墨武林同道的银两,就太过于小家子气了。
    双方多番谦让,银两欧阳刻是断定不收的,仅收了几盏自称“镇宅之宝”的瓷器摆设。
    至于投拜权贵多须进献美女,陈立山仓促逃亡,还真寻不出余暇筹措。
    陈氏来了四百多人,却有一小半是脚夫厨子丫环杂役,亦可忝入武林圣地的服务体系,就不知陈氏会否答应。
    欧阳刻淡淡一提,陈立山当即应允,又道:“我这百余名弓箭手,虽武学上不值一提,也多是我亲传弟子,于圣地防务上,不知可否稍效微劳?”
    “若能人尽其才物尽其用,那当然最好不过了,掌门人有心,在下感激不尽。”
    欧阳刻谦虚几句,就想打发陈氏与下人接洽,安排休憩屋舍等事,他急着去与黄药师等人研判怪物尸体。
    离了他的元力探测,黄药师、洪七等人还真就一筹莫展。
    不料陈玲插了一句:“久闻白驼山圣地庄严,却不知为何不远数千里,来中土大兴土木,又论推展武学探讨交流等事?”
    她此时已着玄衣女士装扮,鬓侧插着一朵白色绢花,想来是给遇害的师兄戴孝,朴衣轻衫未施妆容,倒更见素净清秀。
    但这话颇为不敬,陈立山当即斥道:“小丫头不得胡言!”
    欧阳刻笑道:“无妨,这说来是在下的一点私心,我与江南几位大侠私交甚笃,他们亟盼迁居回返故地,我就想着添家置业之余,顺道做点儿小事,都是武林同道,以武会友,不伤和气,也较为妥当一些。”
    “此处都是武林高手吗?”陈玲竟仍有话说,语气依然不敬。
    黄药师听到这里,掉头大步出了会客厅,西毒北丐对视笑笑,也跟着走出去。
    几名堂主与护法见了,彼此都无须窃语私谈,陆续离开。
    江南六怪与杨铁心齐齐松了口气,郭靖眼睛大睁着紧盯欧阳刻,显然没看明白哪里不对。
    “那就让我这小妾……不!就请穆姑娘小献身手,与这位陈玲陈姑娘切磋两下子拳脚功夫。”欧阳刻道。
    “好!”穆念慈不看他,起身大步站了出来。
    陈立山手足无措,连忙站起身来,道:“这……这如何使得?”
    下一句话暴露了真实意图:“小女学艺不精,枉纵轻狂,如何敢与贵属……圣子的妾侍过招?”
    欧阳刻笑道:“既是以武会友,切磋两招,彼此印证武学见解,原就是此地应有之义……之务!陈掌门无须多虑。”
    “我……”穆念慈冒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双颊飞起了红云。
    她大约是想说,她不是圣子的妾侍。
    虽非妾侍,却有过事实接触,十六岁的如花少女已非处子身,义父杨铁心莽夫一个,至今不知究竟,韩小莹却看出来了,黄蓉与穆念慈向来同进同出,旁敲侧击下,更是打听得清楚确切。
    苏娟立在少主椅后不动声色,心下也自狐疑,少主何时采了穆念慈这朵娇花,她竟丝毫不知。
    陈玲见这少女虽长得高挑,看面目容貌稚嫩,可能比自己还小得几岁,那当然丝毫不惧。
    更不理会父亲谦辞打岔,陈玲大步走入厅间,拱手道:“便领教穆家妹子高招。”
    两人试了两招。
    第一招少许几个式子间,穆念慈便探出对方虚实,第二招径拿左肩,借陈玲避让之机,身形侧转,一掌已虚贴上腰际,随之收手退后。
    “承让。”穆念慈抱拳,目不斜视,退到角落里坐下,垂头紧盯地面。
    陈玲目瞪口呆,兀自摆着打斗的架式,讷讷然说不出话来。
    苏娟附耳轻声道:“穆姑娘挺好的。”
    淡淡一股热气挟着女体幽香吹入耳孔,欧阳刻耳畔发痒,心里更痒。
    倏忽间,就从江湖人事的应酬接洽,变成了春闺秘史……
    见陈玲呆在当场,欧阳刻也急于找个话题岔开思绪,便道:“在下听闻谭腿门一事……”
    陈立山急忙应声:“回禀圣子,谭腿门庐阳分枝,满门子弟已全然入了魔!归顺那东方明教是假,入魔是真,一个个……全都是神经病!”
    “何为入魔?何为……什么叫神经病?”欧阳刻讶然问道。
    陈立山道:“谭思山……就是谭腿门庐阳分户这边的掌门人,带人找上我山庄来,要我把小女交出去,还说十五年前跟我订过亲,又拿出一个文定信物,也即我陈氏请工匠大量铸造的箭羽,这东西十多年来不知流散了多少出去,怎能作为嫁娶纳礼的文定信物?”
    “再说了,十五年前我尚未创建鹰弓拳一派,家丁弟子常日间练功所用的箭羽,根本也没找人专门印刻字样……”
    陈玲打断道:“那好像是有的,我听师兄们说起过,小时候我也见过。”
    这姑娘还真是愣头青,总是跟自家人唱反调,于尊长的威严,貌似全没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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