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骓死咬着不松口,靖安侯只能做主把赵氏院里的丫鬟打了二十板子,府里其他下人也都被罚半个月月钱。
    处置结束后,所有人看赵氏的眼神都带了哀怨。
    江云骓扫了众人一眼,沉沉道:“本官与贵府大小姐是因为感情不和才选择和离的,因她这些年对我双亲照顾有加,才让她带孩子回家,免受骨肉分离之苦,若再有人敢在背后乱嚼舌根,本官就亲自拔了他的舌头!”
    说完这句话,江云骓便大步离开。
    楼瑶不放心江临松,但刚刚柳如雪都说她是外人了,她也不好久留,只能跟着离开。
    赵氏被靖安侯夫妇训斥了一番,带着柳齐回去反省,柳如雪也带着江临松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江临松的脸还肿着,紫溪要去请府医,刚走出两步就被柳如雪叫住:“齐儿伤的不轻,府医应该没空,拿上腰牌去外面请大夫吧。”
    “是。”
    紫溪走后,柳如雪让人打来热水给江临松擦脸,刚擦完,母亲赵氏就来了。
    赵氏关心了江临松几句就叹起气来,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困难。
    若是以往,柳如雪必然已经猜到她为难之事,并给出了解决办法,今天她却充耳不闻。
    赵氏只好自己开口:“雪儿,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但莹姐儿确实不是故意的,都是她身边的丫鬟嘴太碎,你爹也帮你主持公道了,你也别再计较这件事了吧。”
    儿媳妇是赵氏从娘家精挑细选的姑娘,这些年儿媳妇接连生了两个儿子,持家也还算得当,赵氏的心不自觉就偏向儿媳妇了些。
    柳如雪默不作声,低头的瞬间,发现江临松的指节破了皮,眼眶不觉发红,赵氏还在一旁说:“阿骓今日愿意为松儿出头,说明心里还是有松儿的,我知道你舍不得松儿,但为了松儿的前途考虑,还是应该把松儿送回忠勇伯府去。”
    之前以为忠勇伯府有难,赵氏才劝柳如雪和离的,但她没想到柳如雪会把江临松也带回来,现在忠勇伯府渡过难关,孩子养在靖安侯府,难免遭人诟病。
    赵氏的语气温和,字字句句都仿佛是为了柳如雪好,过去这么多年,她都是这样劝柳如雪的。
    但这一次,柳如雪似乎有些不同了。
    赵氏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柳如雪却始终一言不发,赵氏不免有些生气,加重语气:“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你跟松儿感情再好,松儿身上流着的也是江家的血,你难道想把他困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柳如雪仔仔细细的帮江临松擦干净手,这才偏头看向赵氏:“松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身上流着的也有柳家的血,柳家难道就不能也为他铺路,助他完成青云志吗?”
    柳云霄没有过人的天赋,也没有积极进取的心,如果不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到处结交官夫人为他打点铺路,他哪有今天?
    可他这个做舅舅的是怎么对亲外甥的?
    她在忠勇伯府掌家多年,如何不知道那些腌臜话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
    可弟弟护着媳妇,爹娘也护着儿媳妇,她这个嫡亲的女儿到头来竟比不过一个外人,这算哪门子的公道?
    柳如雪说完就落下泪来。
    和江云骓和离可以说她咎由自取,可家里人为什么也这样对她?
    赵氏在柳如雪眼里看到了恨,她心里“咯噔”了下,忍不住拔高声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也知道你弟弟不成器,他铺的路哪有阿骓铺的路好,明明松儿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你为什么非要让他回来跟齐儿抢?”
    一个“抢”字就说明了赵氏的想法。
    柳家的一切都是柳齐这个嫡长孙的,江临松虽然是他们的亲外孙,那也是外人,他在柳家享用的一切,都是从柳齐那里抢来的。
    柳如雪的心在这一刻坠入冰窖。
    她别开眼不再看赵氏,哑声说:“我会送松儿回去,以后不用你们操心了。”
    赵氏也不是狠心之人,见女儿哭成这样也很心痛,正要安慰,下人来说:“夫人,小少爷疼得不行,一直在喊祖母,求夫人去看看吧。”
    赵氏想到孙儿鼻青脸肿的样子,心头一紧,只匆匆说了两句,还是赶着去看柳齐了。
    屋里安静下来,江临松懂事的帮柳如雪擦泪:“松儿哪里都不会去的,松儿会一直陪着娘亲,娘亲别哭,松儿以后再也不跟别人打架了。”
    江临松的脸还是肿着的,手上也有伤,可他一声疼也不喊。
    柳如雪心痛如绞,她抱着江临松说:“松儿,是娘错了,娘不该活得这样糊涂,娘害了自己也害了你!”
    如果当初她不嫌弃江云扬的外貌,她会和楼瑶一样幸福快乐,如果当初她没有贪图江云骓的权势地位,她也能找个心里眼里都只有自己的如意郎君,如果这些年她没有把娘家看得比婆家还重,如果她没有贪得无厌强求江云骓的喜欢,她现在也还是风光体面的世子夫人。
    “娘亲,你没有错,松儿最最喜欢娘亲了。”
    江临松抱着柳如雪安慰,甚至还学着大人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背。
    柳如雪痛哭出声,许久之后她终于平复下来,把她和江云骓成婚的真相告诉江临松。
    这门婚事是她用交易换来的,儿子也是她用了手段才得来的。
    江云骓虽然并不期望这个儿子降生,却在江临松出生后给他打了长命锁,此后每年也都会为江临松准备生辰礼物。
    他也曾想学着做父亲,只是她太害怕失去,没给他这个机会。
    “松儿,你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坏,是娘亲手把你和他隔绝开来的,你要恨的人应该是我,你祖父祖母都非常爱你,你跟娘回外祖家是错的,你应该回你祖父祖母身边去,知道吗?”
    今天发生的事给了柳如雪当头一棒,也敲醒了她这浑噩的一生。
    母亲的话虽然残忍,却很有道理,松儿留在柳家名不正言不顺,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忠勇伯府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
    她一定要把他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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