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着火的事在城里宣扬开来。
    一大早,尹昉就到驿站请罪,花容到时,正好听到他说:“这事是墨老板起的头,他也是好意,毕竟当时死了那么多人,若是官府下令不让人祭奠,难免叫人觉得太冷血无情。”
    尹昉当时不在郴州,却也知道朝廷愧对那些病死的百姓,所以明知道聚众放孔明灯有危险,也不敢制止。
    事出有因,安王并非不讲理的人,和善的说:“那场疫病对郴州来说是一次重创,百姓想要祭奠也很正常,大人日后多安排些人手巡逻就好。”
    安王是因为有很多人保护,火才及时被扑灭,若是寻常人家,发现晚了,极有可能家破人亡。
    尹昉连连点头,江云骓寒着声说:“王爷体恤百姓是好事,但这件事既然有风险,就应该改正,昭陵不止放孔明灯一种祈福方式,放河灯也是可以的。”
    河灯在水里,比孔明灯安全多了。
    尹昉连连点头:“中郎将说的是,是下官的脑筋太死板没有想到,改日下官与墨老板商量一下,只要他愿意带头,其他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尹昉再度提起墨晋舟,花容忍不住问:“墨老板在郴州的声望比官府还要高吗?”
    这话问得直白,有些质疑尹昉这个州府大人能力的意思。
    尹昉十分谨慎:“话不能这么说,官府在百姓眼里自然是有威严的,只是墨老板经常派人布粥,还在城外修筑庙宇,拓宽河道,比本官要更亲民一些。”首发
    为商者在世人眼里大都是重利轻义的无耻之徒,墨晋舟能掏钱做这么多善事,委实难得,难怪卫家商号在郴州都会受到排挤。
    这个认知让花容心里有些不舒服。
    卫家财力雄厚,每每有大灾发生,都会捐款赈灾,那年郴州经历地动和疫病,卫家也捐了不少钱,如今卫家铺子却被排挤得只剩下最后一间,难道只有墨晋舟的善是善,卫家的善就不是善吗?
    而且卫家行善都是捐款给朝廷,让官府去赈灾,从不曾把善名揽到自己头上,和墨晋舟的做法相差甚远。
    墨晋舟虽对花容有救命之恩,但想到阮氏这些时日对自己的好,花容还是忍不住替卫家鸣不平:“墨老板为何不直接把钱捐给官府,反而要亲自去做这些事?”
    尹昉叹了口气说:“这也不能怪墨老板,下官刚来郴州赴任就发现州府官员懒散腐败,不肯作为,百姓生活实在艰难,墨老板若是把善款捐给官府,不知道会被贪掉多少。”
    如此说来确实合情合理,安王对墨晋舟的印象越发的好,对着尹昉夸了墨晋舟几句,看向花容问:“妹妹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处处针对墨老板?”
    花容收起怀疑,温温柔柔的说:“我就是觉得好奇,多问了几句,没有针对墨老板的意思。”
    卫映辰那封信对她的影响有些大。
    安王性子温和,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有责备花容的意思,江云骓开口维护:“郡主也是好意,尹大人到郴州已经三年多了,如今州府的风气已经被整顿好,墨老板再要做善事就该按照规矩给官府捐银。”
    这样做有利于维护州府的威信,尹昉自然不会拒绝,附和道:“中郎将提醒的是,下官知道该怎么做的。”
    说完墨晋舟的事,尹昉开始说祭祀的相关事宜。
    齐王死的时候,花容没有给齐王守孝,如今要开棺,她这个做女儿理当提前去陵园点长明灯为齐王守灵。
    祭祀当日,安王再带人前往,等到午时阳气最盛的时候开棺,一切都能顺利平安。
    祭祀就在后天,说是提前,花容也只不过需要在陵园待够两日罢了,算不得什么。
    花容表情未变,很冷静的接受这个安排,江云骓却皱紧眉头。
    安王见状说:“妹妹若是害怕,可以让阿骓陪着一起去,驿站有这么多人守着,我不会有事的。”
    “不用,”花容拒绝,“为父亲守灵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不觉得害怕,中郎将此行最重要的是保护三皇兄。”
    尹昉也跟着点头:“江校尉已经安排了重兵在陵园保护,郡主不会有事的,中郎将还是在这儿保护王爷比较好。”
    花容只是个弱女子,不会有人对她有什么不好的企图,而且齐王和齐王妃都死了,她的安危哪有安王的安危重要?
    尹昉说完,和安王一起看向江云骓。
    花容垂着眸,没有和江云骓对视,抗拒的姿态很明显。
    她不想和江云骓有太多接触。
    江云骓喉结滚了滚,哑声说:“郡主说的有道理,下官理应寸步不离的保护王爷,下官先去安排人手护送郡主去陵园。”
    一刻钟后,花容坐上马车朝城郊陵园出发。
    齐王的陵园还是用江家那处庄子修的,里面种了很多树,还修了一座二进的小院给守陵人住。
    花容到后先去墓前给齐王上香。
    守陵人点了香递给花容,看着墓碑上的字,花容突然觉得挺奇妙的。
    当初她陪江云骓去王府吊唁齐王,江云骓因为和萧茗悠置气,差一点儿就让她给齐王上香。
    如果她身上真的流着齐王的血,那次没能上成香,算不算是天意安排,不让她认这个父亲?
    花容想了些有的没的,上完香便被引进院子里。
    院子前厅已经被布置成灵堂的样子,来做法的高僧全都聚在厅里诵经祈福。
    厅里光线有些暗,白幡随风而动,经声阵阵,不像寺庙里那样让人觉得安心,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花容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去到自己住的房间。
    屋里准备了长明灯,还有木鱼和佛经,用过午饭,花容便点了灯,跪在蒲团上敲起木鱼。
    花容心不诚,一边念着佛经,一边在屋里四处摸索查看有没有机关暗道。
    太子若是想杀安王,肯定是要伪造成意外比较好,但若动手的人是想废太子换新储,这场刺杀肯定要声势越大越好。
    不过不管哪一方要动手,祭祀当日都是最佳时机。
    陵园有那么多官兵和僧人看着,安王不管是意外死掉还是被人刺杀,都有足够多的人证。
    可这些人要怎么进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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