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结,时间彷佛在此时此刻静止;没有人出声尖叫,也没有人有所动作。沈雩眼前闪过一幕幕元震和她相处时的画面,他朗朗的笑容在她记忆中快速交替,是那样温暖和煦,像是冬日阳光,晒上一整天也不觉得热,只觉得好温暖
    他对她暖暖笑着,他对她轻轻哄着,他的每张笑脸都被她好好收藏在记忆里,怎么现在不远处,有着和他一样面孔的男子脸却僵着,不再带着她熟悉的笑,身上插着长剑,泌出腥红血色
    “元大哥!”小雪第一个冲上去察看,扶住摀着伤口僵立的元震。
    “大汉,速请大夫!”没想到虔彧下手如此之重,澄云皱了皱眉。
    “是。”大汉衔命飞奔而去。
    巧妍、阿焰都围了上去,担忧不已。
    “小姐,快过来呀!”小雪慌乱地喊着沈雩,沈雩站在原地,无法作出任何反应,她竟连--踏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不肯倒下的元震,猛然呕出一口鲜血,眉间因痛苦而拢成皱褶,眼神涣散不能聚焦,却仍远远锁住她的身影,即使他已看不清
    “小姐!”小雪大喊,沈雩心神一震,开始一步步走向他,每次提步都像用尽全身气力。
    在她终于走到他身边后,他再也撑不住重伤的身体,往后颓然摊倒。小雪和阿焰眼明手快承接他倒落的身躯;他半躺在阿焰怀里,朝她伸出手,胸腹上伤口的血不停渗出来--
    沈雩软下双膝,跪坐在他身边,冰凉双手握住他的大掌,几乎掉下泪来。
    “在我失去意识前,千万别哭没有我哄着,不知道你会哭多久呢”他虚弱笑道。就连这个时候,他都还想着不让她伤心。
    “别说话了,你受伤”她以手拭去他嘴角血渍,努力将盈眶泪水逼回去。
    “小伤死不了”
    分明是重伤,怎是小伤?她好想帮他压住伤口,让血都止住。
    “别再说了,大夫马上来,你没事的。”沈雩这才发现,她的声音在颤抖。
    感觉到她的害怕,他不要她伤心、担心,很用力地想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却没料到竟比哭还难看。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你”“当然可以!你身子好了,就能再见我了。”她的手劲加重许多,怕他松开手,就此与他分离。
    他的眼皮似有千斤重,撑不住,合盖好一会儿才又半睁开,额角泌出点点冷汗。“怕醒不过来可以的话亲我一下好吗”
    他是真的--怕再也醒不过来了呀。
    “不要,你一定要醒来,不能不醒”语末尽,先哽咽,怕再多说一句,泪水就要溃堤。
    “好我一定醒。”他停了一下,咽下喉头上涌的腥味。
    他呼息沉重,换了好几口气,才又缓慢开口,故意装作玩笑一般,用他最常用的语气说着:“那么只要你亲我一下我保证一定醒来可好”她看着他苍白的面孔,盈眶泪水模糊了他的样貌,她怕极了再见不到他醒来,再看不见他带笑的容颜,从今以后--生死两隔。
    “我亲了你,你可得保证一定醒来。”
    他笑了,眼睛已经睁不开。“好我保证”他许下承诺,他一定做到。
    她倾身向他,冰凉菱唇在他同样冰冷的唇上印下轻轻的一吻,轻轻的。
    他满足地拉扯唇角,想再给她一个笑容,却抵不过被抽离殆尽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里坠去。
    “你说的,可得做到!”在他耳边大喊,不要他忘了他的承诺,他说到就得做到!
    满眼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爬满她白皙的小脸。
    “大夫大夫来了没?!”她抬首张望,恐惧惊慌全写在脸上。
    站在一旁的夏磊将芳艾一把扯过来,急道:“师傅,你快替他处理伤势!”
    芳艾没忘记自己是位大夫,但她早已不再行医,看着眼前血腥的场面,她怔然说着:“我已经没有资格为人诊治”
    “你这是见死不救!”夏磊抓她双臂,想要摇醒她。“就算你不以大夫身分救他,以一个具备医理知识的旁观者而言,见人受伤,你就不能当作没看见!”
    “我不行”她怕,怕像上回那样,经由她的手,让一个尚有生息的病患--死去
    “至少--你止住他的血吧!不是替人诊治,只是帮他止血。”夏磊换了个说法,见她已有些松动。
    “芳艾,你帮帮他,拜托你”沈雩望着芳艾,芳艾瞪着她无助的雪白面孔,心中坚持已久的决定,一片片崩离了。
    她若再坚持下去,就真是见死不救了。若真想弥补前罪,这是她最佳的机会。
    “巧妍,你到我屋里拿医箱,就放在五斗柜最上层。”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打开
    “马上去!”巧妍转身要跑,虔彧脚步更快,跑在她面前。“我去。”
    如果元震救不活,他就是杀人凶手。他不是故意下手那么重,只是心急求胜,就怕输了惹澄云生气,一时没留意,才铸下大错。
    虔彧满身大汗,将医箱交给芳艾。
    “先让他躺下,我要拔剑。”她打开箱子吩咐道。
    众人小心扶元震躺平,他的脸好宁静,像只是小睡片刻,等会儿就醒了。
    芳艾先用利剪剪开伤口附近的衣料。“虔公子你来拔剑,要一口气拔出来,别迟疑。”
    “是。”虔彧双手握紧剑柄。
    芳艾拿着一迭白色布巾准备。“好,拔!”
    虔彧用力抽出利剑,顿时鲜血如泉涌,芳艾迅速盖上布巾,用适当力气压住。暗红血色很快沾湿巾子,染成华丽艳色,那些--全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啊!沈雩由小雪、巧妍搀扶着,目睹这残忍的一面,几乎站不住脚。
    血势稍止,芳艾掀去布巾,在他的伤口上倒了些祛毒粉消毒,他虽已昏厥,祛毒粉浓烈的药效,仍让他痛得半醒,他咬着牙,在半昏迷中忍住不叫出声。
    沈雩挣脱两侧的搀扶,蹲下去握住元震的手。“撑着点,一定要撑下去!”别忘记承诺呀。
    芳艾正在做基本处理,大汉也背着从外面请来的大夫抵达。
    大夫看了看染血的剑身,再检视一下他的伤口深度,摇头叹息。“流了这么多血,伤口又深,就是神仙降临,怕也救不回”
    “别胡说!”沈雩怒喊。“你无力救人就请回!”她转而恳求芳艾:“芳艾,元震就拜托你了。”
    芳艾接受请托,给她一个温柔的笑。“我必尽全力。”她提起医箱说:“沈雩,借你房间来替他疗伤。虔公子和那位少年公子,麻烦你们扶他进房。”
    不同于稍早聊天时的温婉,芳艾此时看来沉着冷静,稍微安定了沈雩的不安情绪。
    阿焰和虔彧小心地搀扶元震身体,往沈雩房间慢慢走去。
    沈雩站在原地,抬首合掌望天。“老天爷,求你--保佑他好起来,求求你”她一生未曾求神拜佛,若真有神迹,她诚心祈求上天,保佑他平安健康,顺利清醒。
    “小姐,没事的。元大哥吉人天相,会平平安安的。”小雪擦干泪水,一起合掌祈求。
    “对,姊姊,你别担心了,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元大哥的。”巧妍也加入祈求行列。
    一直冷眼观看全程的唐劭劲,则对元震能广得人心而感到震撼。他不是无情无义吗?怎还会有这么多人为他伤心流泪?元震有他所不知道的一面,那一面,才是他真实的一面啊。
    他恍然大悟,羞愧地低下头,不语。
    他是曾经不顾义理,设下圈套让他跳,但他若真有智慧,又怎会笨得往下跳?他不该将责任全推给他,自己也须负上一半责任。
    他现在才懂得。
    冬阳不知在何时隐去,温度遽降,直到天空飘下轻薄雪片,向上天祈求平安的三人才猛然睁开眼。
    “姊姊,下雪了。”
    沈雩抬头看雪花飘然落下,掉在她颊上慢慢融去,像极一滴晶莹泪水。
    “是这个冬季的最后一场雪了吧”她喃道。还是站在雪中继续祈求。
    她愿他平安醒来,对她无赖又烦人地笑着,上天要她用什么来交换,她都愿意,绝不讨价还价。
    只要--
    他醒来。
    元震说过,若有一个姑娘,在他病着的时候,没有一句怨言的尽心照顾他,那必定是与他相守一生的娘子。
    初相识时,他因风雪受冻病了一次,那回她不甘不愿地照顾他,一夜无眠。
    这回他身受重伤,昏迷了几天,她没有一句怨言,不在意将来是否成为他的娘子,只求他醒来。
    他的脸净是了无生息的死白,她怕他一转眼就没了呼息,时时伸手探他鼻息,确定他仍活着,才能稍缓紧张情绪。
    回想在他受伤那日,芳艾交给她一个沾血的小巧锦囊,说是从他胸前拿下来的,不小心染上了血渍。
    芳艾离去后,她打开袋口后发现,那只是一小绺用红线系绑的头发。是什么人的断发让他如此珍视,每天挂在胸前不肯卸下?
    只不过是一绺她亲手削下的头发,是她不要的,他却视若珍宝,日日随身携带,不肯舍弃。
    他说,是她送的东西,他必好好珍藏。
    他偏执的死心眼,教她心怜不已;为了她,他竟能以命相搏,不在乎己身安危。
    他的心意,她再无怀疑。回首过往,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她,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他都不后侮。是何种动力,推动他无怨无悔执意如此?
    喜欢一个人,真能做到这种不求计偿的地步?
    凝视他毫无动静的睡容好久好久,她有些困了,趴在床边小睡,一下子沉入梦里。梦里有他和她,还有一名容颜秀丽的妇人在光点的尽头等候。
    “元震?”她扬声问。白色迷雾又浓又厚,她看不清前方人影,挥手拨雾,却徒劳无功。
    他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眼神空洞,神魂似不在躯壳里,转过身朝妇人的方向走去。
    “元震!”她心生不祥,大喊他的名字。他不再回头,脚步不停前行。
    这一去,将阴阳两隔!突来的话语打进她脑中,她心一急,提步猛追,不管浓雾遮蔽视线,不管会撞上什么阻碍,她一定得追上他的脚步,不让妇人带走他!
    “元震!”她不停喊着他的名字,他却听若未闻。他已经忘记她了吗?不可以啊!“元震!别再定了!你忘记你的承诺了吗?你快想起来啊!”他面带疑惑,回头看她,嘴里喃念:“我娘来找我,我要跟她走。”
    “你娘亲已经死了,她是来带走你的,你不能过去!”
    “我娘已经死了?”
    “在你十五岁那年就死了!你现在跟她走,你就活不了了!”
    “活不了?”
    “你不能跟她定,你要活着。你忘记答应过我什么吗?要活着、要醒来的,你快想起来!”
    “活着?醒来?”
    他不停重复她的语尾,脑中涌上片段凌乱的回忆,回忆里的女子和现在眼前女子的脸重迭,勾起更多凌乱的片段。
    太多纷乱画面惹他头痛,他转而面向另一端的妇人,妇人对他好温柔的微笑,招招手要他过去;她没给他任何压力,他要过去那边。
    眼见元震就要接近妇人了,她厉声一喊:“不可以!你不可以过去!不能忘记沈雩!你说过的承诺,不能忘记!”
    说过的承诺,不能忘记?
    她的话语从耳里灌进心里,他好像想起来了,他倒在血泊里,曾对她承诺过,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你要是跟你娘亲走了,你就再也醒不过来,那就等于背弃你说过的承诺,你不能说到却没做到!”
    对,他不能背弃自己的承诺,他说到就得做到!
    空洞的眼神渐渐聚焦,三魂七魄陆续归位,潜藏心中的回忆全部亿起,没有一丝遗漏。
    他想起他的娘亲早已故世多年,想起他身受重伤,在昏迷前对她的承诺,他不能跟娘走,他不能走!
    猛然回首,他心爱的女子就站在那里,他展开一个迷人笑容对她说:
    “我想起来了,我不走。”
    她感动得快哭了,笑着奔向他,用力圈住他腰身,脸埋进他胸口紧紧拥抱。
    他轻抚她的长发,疼惜轻言:“沈雩,我心爱的女子。我说过的承诺一定做到,我不走了。”
    “嗯”在他怀里微笑,不客气地让欢喜的泪水沾湿他衣服。
    站在光点尽头的美妇人,漾出一个没人注意到的极淡笑容,一转身,消失了踪影。
    她在梦里紧紧拥抱他,他却在真实里,细细地凝望她。
    回阳的这一段路,可真难走。
    一个人在阴阳路上乱闯,忘记阳世种种,神魂飞离身躯,他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丧失,日日看着无数灵体来来去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分子,就这样漫无头绪地茫然飘荡着。
    后来,他看见了他的娘亲,毫不考虑地要跟她走,沈雩却在此时出现,声嘶力竭将他唤回;若不是她即时出现,失去判断能力的他,恐怕已随母亲定向另一个世界,还好有她啊。
    躺在床上,他侧首看着床边的人儿,他都已经醒了,怎么她还没醒呢?
    天气冷,她没披件毯子就趴着睡着了,真可惜他刚醒来,一点力气都没有,不能帮她盖件衣物保暖。
    从棉被里伸出手,大掌轻覆住她握拳的手。她梦见些什么?粉嫩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颊畔却有泪痕未干。
    在他温暖的手覆盖住沈雩凉冷的手背时,她就醒了。
    她怔怔凝睇他瘦削的脸庞、带笑的眸子,分不清眼前一切是虚是实?
    “梦见了什么?怎么哭了?”他费力地抬高手,用拇指抹去她未干的泪。
    不是梦!是真实的!她也笑了,带着满满的感动。“你真的醒了”心跳得好快,因为高兴,因为他实现了他的承诺。
    “嗯,真的醒了,不会再让你担心了。”知道她多挂心着他,他好想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喔,像他还阳前遇见她那样。
    “太好了”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忘了俗世规范,避开他的伤口,伏靠在他颈窝处,感受他真实的存在。
    “你这么热情,会让我不由得想着,就算多受伤几次也没关系--”
    “别乱说啊!”她撑起身子,粉睑严肃。一次的担心受怕已教她吃足苦头,再来一次会要了她的命的。
    “好,对不住,我不该胡说八道。”糟糕,她的俏颜距离他这么近,会害他胡思乱想的。
    “睡了这么多天,你肚子饿了吧,我去叫小雪帮你准备食物。”她要起身,他速度极快,抓住她腕。
    “等等再吃,先扶我坐好。”
    沈雩皱皱眉。“伤口还没好,不能乱动。”
    “拜托你行行好,我不知道到底躺了几天,后背都要生疮了。”唱作俱佳地皱成八字眉,可怜兮兮的模样。
    被他滑稽的样子惹得一笑,她只好如他所愿,帮他直立枕头,扶着他颈项让他坐起身。
    “沈雩,你希望我快点好起来是吧?”他贼贼问道。
    “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他脸上就写着不怀好意四个字。
    唉,他在心里叹口气。她和他相处久了,对他的思考模式愈来愈清楚,这样就不能常在她面前玩把戏了。不过还是试试看好了,他故作无辜地一笑。“如果你肯再亲我一下,我肯定更快好。”
    “不要。”哼,她才不上当。“你在床上多躺几天算了。”
    “哎呀。”他大惊小敝地抱着腹部哇哇叫。“我的伤口突然好痛啊!你快叫大夫来!”
    沈雩静静看他演戏,完全无动于衷。
    “真的好痛”眉头皱得都快连在一起了。“不然你让我亲亲你,转移注意力就不痛了。”他演得看起来还算逼真吧?
    “芳t单--就是帮你疗伤的大夫,她说你伤口最痛的时间,是你昏迷的头两天,既然你没有因疼痛醒来,后面几天就不会太痛。而且你的演技太差,骗不了人。”
    “什么?唉算了,反正你都不心疼我。”他摊在枕头上,了无生趣。
    她暗暗偷笑,笑完后正色道:“我去准备餐食。”
    没想到她的手又被他拉住。
    “沈雩。”他回复正经面孔,俊秀眼眸定定凝她。“你原谅我了吗?”
    知道他所指何事,她沉默了好久。
    “你原谅我--好吗?”没听到她说原谅,他心中的石块永远放不下来。
    “好。”她露出一抹美丽的笑容。“我原谅你。”
    “真的?!”他睁大眼,欣喜若狂。
    “真的。”她点点头,笑里有丝诡异的氛围。
    获得她的再次肯定,他伸手揽住她,往他颈项紧抱住。
    “谢谢你”他在此刻感谢上天、感谢她,让他得到她的原谅。
    “我原谅你,但是”她留着奇怪的话尾,害他心又提到半天高。
    “但是什么?”
    “但是我爹还没原谅你啊。”她说得头头是道。“关于被退婚一事,千百种流言扰不了我,谁也无法确定我被退婚的原因是哪一项,再多的流言终究是流言罢了。可是我爹将亲生女儿赶出家门的恶名已传遍京城,我想他是不会原谅你的。”
    “呵,那简单。”他最会看人脸色、讨老人家欢心了。
    “简单?”不知他又在盘算什么,她可得再想想法子整整他。
    沈雩偏着头躺靠在他颈窝,两人心中各有所思。捧着餐盘进房的小雪无预警看见这种场面,吓得差点打翻食物。
    “元大哥你你醒了!”小雪讶道。沈雩丢脸地离开他身上,故作没事样。
    “对,我醒了,多谢你的照顾。”他扬起招牌笑容,唇边有着深深笑痕。他指的是小雪帮他准备食物、药汤一事。
    “你醒了就好。”小雪好感动,继而想起不该打扰这一对璧人相处,赶紧找个借口离开。“不知道你醒了,准备的都是米汤这些流质食物,我去厨房换一点好入口的餐食,等会儿再送过来。”
    “麻烦你了,小雪。”这样他就能多和她相处一会儿了。
    “不麻烦。”小雪退出房间,把门紧紧关上。
    “都是你!害小雪看到不该看到的。”她嗔道,下忘瞪他一眼。
    “小雪哪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他又拉近她,语音沉缓耐人寻味。“要说有什么不该让人看到的,那得从现在算起才是。”
    他的唇近在眼前,慢慢的靠近她,吻上她菱巧唇瓣。
    他吻着,笑着。
    “我们的故事,现在--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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