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抗战篇 作者:雷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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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境界阔大,“不只停留于叙写离别之情,而是蕴积了山河兴衰之感”。

    注2:李白《长相思》。

    注3:花园口决堤前对居民的疏散工作并不全面,又因当时麦收时节,很多农民也不愿意离开。挖堤过程中一般人的视线被遮挡住了,抗战期间重庆zf的说辞一直是日军轰炸所致,所以说“蒙在鼓里”。

    第14章 一舞剑器动四方

    水流——混浊的、黄沙满盈的、此前已吞噬过上百生灵飘着隐约尸臭的庞大水流,轻而易举地擒获开封,带动他跟泥浆一起翻滚旋转。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天空消失了,杂草丛生黄土接天的大地也消失了。所有有关的方向感的概念都湮灭了,只有水。泛滥的黄河的水。

    开封一点没有挣扎。一个人类的身体在大自然狂暴的力量中形同飘摇的微尘,只能任由它摆布,做不了什么。何况这狂暴的力量是在他自己的允许和参与下引出来的。

    喘不过气了,我要死了吧,他想。人死之前总会看到许许多多的幻象,产生一生未品尝过的幸福的错觉。幸福?于是,他如愿以偿地看到那些回忆的倒影就在黑沉沉的水流里,围绕他飞速地转动,携他穿越回已逝的时光。

    [“我想找的都王是洛阳。”赵匡胤拧着浓眉打量他,“可他伤势挺重,地方都毁了,暂且用你也行。你的城地势那么平坦,谅你也不会保护自己?”]

    [晚上的汴京,万家灯火与日月同辉。富丽荣华的金粉在古老的汴河中缓缓流淌,不似人间——“我真羡慕你了。”洛阳和许昌在身后笑闹时,对他突然说。]

    [“宋朝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如今,它该亡了。”临安这次没有看他,他大概猜到了他的脸色。雷峰塔像一柄剑立在夕阳里,临安胸前绣的三条龙染上血红光晕。]

    “我不会骗你。”又是同一个地方,然而雷峰塔已倒成一地废墟,再也不会刺伤二人的眼。杭州的声音柔和而坚定,“在你眼前总是真实的我。为什么不多作尝试呢?你的承诺还没有过时。”

    对了。我承诺过会在足够坚强、能和你对等的时候回来。

    我承诺过……会坚强……

    会,坚强……

    没有死前所谓幸福的幻觉。没有!一股锥心刺骨的怆痛沿着他的脊髓往上贯穿,锐不可当,几乎令他的头颅炸裂。紧接杭州温柔的声音之后,土肥原贤二得意洋洋骑着白马走进他的城里。犹记那天土肥原得知中国军队在赵口(注1)集结时,对着属下哈哈大笑:知道春秋战国就立下的《蔡丘议定》吗?“不能弯曲黄河河道,不能毁坏黄河河堤”——两千年谁敢越雷池一步?

    土肥原接着又笑:黄河泛滥当在每年雨季到来的七八月以后,那时候我帝国皇军已经攻克武汉,敌人有何阴谋也为时已晚。不用理睬他们。

    这下你可错了。

    你彻彻底底地错了!

    恨。强烈的恨猛然拉回了开封的意识。他恨他们。那是苦难的信号,□□者的化身,无数个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不共戴天的仇恨!

    如果今天就是末日,我起码要拽你们一起去死!如果上天还有眼睛,至少让我亲眼见到他们后悔的痛哭与哀鸣!如果我们的人民还不算完完全全地白死,如果我的任务还很长很长未到尽头,就算每一个明天都由鲜血染红,就算要忍受一万年中原的黑夜,无论如何,请放我去见证他们的灭亡!

    而我要……活下去!

    开封挣扎起来,拼命搜寻着一般被称为“上”的方向并朝它游去。水势似乎缓和了一点,他居然找对方向,而且能反抗一点这洪水的凶残了。若是平常人,早就被泡得七荤八素不省人事了;但是开封毕竟不是平常人。

    他能活下去。只要他愿意。

    后来他抓到了一块漂浮的木板,不知从哪家房顶冲下来的。他的体力所剩无几,便像逮住救命稻草一般抱着这块木板,向水浅的地方一寸寸推进。

    顺着路人所指的方向又凭着敏锐的直觉,杭州划着一条借来的船寻找开封。熟悉这一带的船夫们都害怕,不肯领路。还好他在一次西行中跟三峡的船夫学会了在急流中操浆,不料真有了用武之地。他仿佛置身于浩荡荒凉的江面上,空间的观念全被颠覆,对自己身处何方一片迷茫。

    划船是机械的动作,他所思所想也是机械的循环——他想救的人在哪里?一定要找到汴。不可能找到他,洪水早不知冲哪边去了。住口。汴还活着,我晓得,只要继续划,继续找……

    天空仍布着阴霾,将再次降雨的征兆,失去遮挡物的水面上盘起夏季少有的冷风嗖嗖。杭州却急出一身汗,船桨的把摸上去水淋淋的。身体散发出汗酸味是杭州少有的不太能容忍的事情之一,简而言之就是小洁癖,然而他此刻根本没注意。驶到一块露出繁茂树枝的水域,他便前进不得了:再往前方是愈发汹涌的激流,大小不一的漩涡是活生生的陷阱,虎视眈眈等猎物送上前来。

    要想继续顺流而下,除非他还有力气再划十几里找条安全的水道。

    可是杭州已然精疲力竭。

    杭州停住小舟,徒劳地想办法。良久他感到船被轻轻撞了一下,便拉住树枝向船头望去:一具难以分辨是什么动物的死尸靠着船,肚子喝得饱饱的任由河水冲撞。死猫死狗死耗子,死人……他清楚又恐怖地意识到江面上漂浮的黑点不是别的,就是它们。

    他掩住口鼻,想吐。更多却是欲哭无泪的哽咽。

    “我真是……太自信了……

    “早点来找你就好了。破城也好,挖河堤也好,即使不能给你安慰至少不会像今天满世界找你都找不到……要是我就这么回去了,该怎么面对宁波和嘉兴啊……

    “你不是想变强吗?你不是说死在战场上是最光荣的结局吗?笨蛋……那你就给我出来呀,你家人可完完全全把找你的任务托付给我了——别为难我了,好吗!”

    双眼胀痛至极,也干涩得要命。黄澄澄的水在杭州摇晃的视野里化作白花花的一片,本来纤长白皙却沾满尘垢的手指紧紧抠进掌心,锋锐的痛。又是一席大风卷过,汗液吹干后袭来满身冰凉。小舟颠簸得厉害,杭州不自觉地半跪入洒满污水的船内。

    “你不出来,我也……没力气回去……”

    他的眼前,一簇簇伸出水面的光溜溜的树枝插向天空,扭曲而怪异,似向苍天呼喊,似诉不平命运,又似挤眉弄眼地嘲笑他。

    “免了……杭州大少要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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