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普遍存在于每个人的身体之中,你的心是安静,而你的脑却是焦虑,这种现象比目皆是,所以,不要只知道拿自己的脚走来走去奔来奔去,那其实一点用都没有。你甚至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去做不该做的事情。
    我是在新年第一天半夜接到小井的电话的,他让我去金马坊的纳斯达克喝酒,我摸过去的时候小井正在那里唉声叹气,说他和女朋友维娜分手了,而原因只是因为有一天女朋友从家里的沙发下,床下,电脑桌下,阳台和书柜里找到足足29只脏袜子,要知道,如果是29只杜雷丝或杰士邦还说得过去,可那只是一些脏袜子,三年来他们的恋爱也不总是平静的,就算是他电脑里收藏着一些热辣撩人的女人她看不顺眼也不会打骂只会不由分说的删掉,三年都不说分手的人,为一些脏袜子分了手这没有让我好奇怪的,因为,实在是羞于启齿,我也和薛政分手了,只是因为我终于不堪忍受他过一段时间就要修剪他的鼻毛,这真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么?
    其实,借口而已,大家常常看到那种明明爱得死去活来但最终还是一拍两散的恋人,而我们,只不过是为了让这件事情显得不那么突然兀,我们才会用几年或更多的时间制造出这样歪门邪道的理由。
    总之,这是新的一年了,人人都去约会,去high,去旅游,去吃饭杀人,去。我和小井,变态的失恋了。
    纳斯达克的美女美男美不胜收,虽然音乐确实谈不上动听,我说小井明天我们干什么好呢,我今天很无聊在街上一见抽奖活动就参加,我今天的奖品可以换两百块钱,如果可以换钱的话,小井说算啦,明天我们自己做饭吃吧,吃完我们去圆通山看猴子。我说干嘛这样安排,小井说你还不明白么:生活里除了有滋有味还难免要有点臭屎。
    任何事情不足为奇。好吧,我买了个猪心去小井家做饭,小井才开门就眼疾手快的夺下我包里的猪心丢了出去,说最近这东西不要吃,原来,那所谓的瘦肉精都被这心吸收了,最有营养的猪下水变成一个毒瘤,我的心都碎了。生活中,当猪的心出了问题,我们就选择不吃它;当人的心遇到问题的时候,我们就装不知道,久而久之就习惯了。我觉得:生活活得精彩是广告,生活活成一种习惯是现实。
    小井的阳台果然晾了许多的脏袜子,每一只袜子都像是很沮丧,又像是满含歉意和于心有愧的挂在那里,我不知道薛政是否也因我的离去在镜前悲伤难过自责,我一时不知道该嘲笑还是该嚎叫,这时电视的声音转移了我的视线,那个整天和放心肉打交道的动物检疫人员说那所谓的瘦肉精都被这肝吸收了,而不是心。不过抓住心或者抓住肝来喋喋不休显然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在大宇宙里,人杀猪就是微缩的宇宙景观,很有可能以后人类也会被更强大的生物制裁也说不定,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去请教科学家或思想家,科学家会告诉你宇宙里有外星人,而思想家会说只有人的灵魂会制裁人类自己,可是怎么办呢,我们也许能够战胜外星人,因为有美国的许多科幻大片做参考,可是灵魂,是没有参照物的,你无法理解,也无法想像。所以,人最好不要做出卖灵魂的事,我没有和你闹着玩,如果你也喜欢看阴谋论的话,当我得知阴谋论的终极标靶叫一报还一报的时候,我就得了强迫症,每隔几天都会检视自己一遍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灵魂的事,我是因为神经衰弱才拿剪鼻毛这件事跟薛政分手的么?这有什么办法说得清呢,现在我的脑子意识总是那么超现实,我觉得我一定是受了某样打击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小井说,这个时候的我和一只幻想自杀的猴子一样,可爱又悲伤。
    27年的日子是一片混沌。我从来没有感觉过时光的漫长,就好像那只是27天一样生命里没有难以忘怀的事情,因为我知道一切顺理成章。但是关于猴子的事情我零星的记得一些。我十岁的时候住那个连一棵菠萝树都没有的菠萝村里,菠萝村只是一个小村,一个警察看两头,一个公园两只猴,那两只猴就被关在菠萝村的象山公园,那时候村里有一个马戏团,小井是团里的魔术师,那两只猴也是马戏团的成员,有演出的时候,他们就被穿上花衣服,在驯兽师那扬得脆响的鞭子声中惊慌失措的踏自行车和独轮车,十岁的我深深同情这两只猴子,觉得它们就像我一样,那时的我父母终于忙于生意上的事情,把我寄放在爷爷奶奶身边,我很乖,不爱哭也不爱笑,甚至不爱开口说话,当我说话的时候脖子和脸就会绽得通红,我甚至头被别的小伙伴打破了我也不说,为了不让奶奶发现,我在头上扎了一朵大红花,奶奶以为我那是爱美。没有人知道这叫自闭。那只小猴子突然踩空,摔了下来,驯兽师的鞭子就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它的身上。也许,那确实是无法忘记的一天。所以,过了很久,都会记得。那一鞭子就像打在我的身上。后来我想,一定是由于那天的阳光太过灿烂强烈,光与光的密集纠结让人感到一种鞭打人的力量,那鞭子没有真的落在我的身上,却让我感到一种真切的疼痛,但我依然是个格外沉默的人。我准备了一些花生和核桃,我想去看那两只重新被关入笼子的猴子,我以为,我对它们友好,它们也会对我友好。当我把我带去的东西给它们的时候,那两只坐立不安的猴子有一只狠狠的抓了一下我的手。就这样,我的可手背从此有了一个洗也洗不掉的疤,以及我不知道的一些什么已经永恒的注入了我的血液里,新鲜而稚嫩。
    那以后我居然很鲜见的活泼起来,像每一个正当挥霍之年的孩子一样,快乐的挥霍着自己的童年和少年。
    时光只打了一个灵巧的皱褶,我就到远主读书去了,放寒假的时候我带薛政回家,他好奇的问我菠萝村怎么一个菠萝都没有,我很难向他解释清楚,难道说,一个叫金钱村的村子它得遍地是金钱么?
    薛政有晨起锻炼的习惯,而菠萝村唯一可以晨练的地方就是象山公园,就这样我再次见到了那两只猴子。它们居然一点都没有变老,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像孙悟空一样充满了金色的生机。这时一个被他爸爸带着来晨练的小孩,大概三四岁的样子,他拽着他爸爸的手,惊奇的说:爸爸,快看那两只红屁股的猴子。我突然感到自己的鼻血就要滚滚而下,肌肉血管神经全部细小而微弱的跳动着,我恐怖那样一个瞬间,生命突然遭遇了威力无边的魔法,我会变成一只猴子。
    总之那天我的脚下就像装了风火轮,一口气跑到了山下。薛政对我的表现深感吃惊,他说:象山是山,不是奇幻森林。
    我不想对薛政说:生命里有些真实,生命里有荒诞,我们无法相信。
    菠罗村没有菠萝,可是一年四季水草丰美落英缤纷,空气里全是菠萝的香气,我要走了,逃得远远的,我的奶奶已经很老,她絮絮叨叨的说我的孙女啊你忘了奶奶是怎么将你养大的吗?我说奶奶哪有将我养大,是我自己长大的,于是奶奶她说我是一个失忆大王。
    我为什么要呆在菠萝村呢,在熟悉的环境里,我无法确定我那猴子的直觉会在哪一个瞬间苏醒,我不想留在这里风声鹤唳。
    这个世界它不是线性的存在,而是像网一样充满繁复的脉络,就如同我们把自己放置在有无数面镜子的房间,你看的那些无数个自己的影像,其实是也正是另一重真实存在的世界,所谓人的多重或双重人格,正是个道理。这些都不是秘密,而我的要比这个更复杂一些,所以只能当成是军事机密放在心底。
    薛政和小井还有小井她女朋友维娜都是我的大学同学,时至今日,鬼才记得我们曾是1998k大风靡一时的乐队组合“夜骷髅”“夜骷髅”这三个字在今天看来非常滑稽,它代表一种粗犷的过去式,大学一毕业这个乐队也就不存在了,可是,即使我们不再是“夜骷髅”的成员,可我们的内心依然生长着一个的幽灵,它的一生都饥肠辘辘,它的命数比我们的一世都还要漫长。
    只有逝去的生活才是真实的生活,因你已无法改变它。正如我和薛政的爱情,回过头去,都不敢确定,我们是在相爱还是在取暖,我也相信那些曾经温暖过的小瞬间,不过,是那样快,它就比遥远还要远了。爱情就是:给你一条线索纪念一个已经离去的人!很多人也一定也这样认为,人的一生都是靠着回忆而活,而在现实,更多的是貌合神离。
    我和薛政分手,是因为我们都爱错了,维娜和他才是相爱的,而我和小井,在懵懂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感受到那像蜥蜴一样冷的现实,我不是深情的人,可我偏偏感觉受到的打击最深。
    所以我才和小井去圆通山,那里有一些猴子,那一天,我无比的想和它们在一起,它们看似有许多的伴侣,可是它们在我眼中是这世上最悲伤的动物。它们贪恋许多东西,可是无能为力。越想越悲伤,眼光正好照到我的眼睛里,眼泪汪汪中我发现另一只猴子的瞳孔里,也出现了一只猴子。那是我自己,真的是我自己。
    而小井到处寻找我的声音很清晰的传来,他不晓得,我现在是一只猴子了。“小井,我在这里啊”我们已经很遥远了,小井他根本就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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