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的光芒把帐篷照得像地狱一样,一缕缕刺鼻的烟雾缭绕在那个坐着的人身上,可怕的阴影包围着他,发出憎恨的嘶嘶声,先知的眼睛猛地睁开。
    一碗热血倒在燃烧的煤块上,它沸腾着,凶残的阴影退到帐篷最黑暗的角落里被驱散。片刻之后,先知独自一人盘腿坐在发出刺啦声的灰烬前,而当灰烬消散的时候,巨大的人狼如同烟雾凝结而成般出现在那里,庞大的身躯上毛发随着肌肉的起伏涌动着。
    先知露出歪曲的牙齿诉说着不清不楚的,崇敬的话语,他向着人狼恭敬地拜倒下去,膝盖跪在帐篷内的兽皮上。
    人狼身上的毛发忽然还是枯萎飘落,膨胀的肌肉也开始如失气般消退下去,人狼的外表仿佛蜕皮般剥落下来,露出原本的人类身躯。
    他的上半身赤裸着,纵横交错的伤疤覆盖着他结实、紧绷的肌肉,中间点缀着护身符纹身和宗教仪式上的穿孔,他有着一头灰白的头发和胡须,他那有纹身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了整齐的尖牙。
    “终于……”人狼变回的人类吐了口气,看着被烧得沸腾的血。
    先知直起身子,将挂在一旁的兽皮衣披在男人的背上,男人将衣服系上,摸了摸脸上的胡须。
    他掀开沉重的帐篷盖,走进呼啸的大风雪。
    雪有齐膝深,雪和冰在他周围翻滚,让人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周围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这让人联想起部落里的帐篷和建筑,但这不重要,他可以蒙着眼睛在部落里走而不被绊倒或走错一步。
    在长屋冰冷的楼梯上,他顶着狂风的怒吼,用力敲在双扇的门扉上。
    门开了一条缝,他们的看守者还没认出是谁进来,门就已经打开了,男人大步走了进去,雪在他周围炸开飞溅,门在身后被风压砰地合拢了,惊讶地看着来人无所顾忌地前进入内。
    这里有麦酒的气味和烧焦的肉味,宴会正进行得热火朝天,喧闹声传到了房梁上,而部落中最受欢迎的战士正在盛宴上豪饮大吃,或者打斗掀桌。
    这批人中的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同伴、他的领主和众神面前证明了自己,然而即使在醉醺醺的朦胧时候,当灰发的男人在他们中间出现时,他们也本能地退后让步了,在过去的很多年里,这位受祝者证明了他可怕的强大。
    当他走过时,谈话也停止了,甚至停寂在房梁上的怪鹰也不安地安静下来,凌驾其上的猎食者气息刺激着它们。
    只有一双眼睛没有低下去,那道目光来自于这个大厅尽头,在那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头骨和兽皮的,被雕刻装饰成巨大而邪恶战神的墙下,高台耸立着,在高台的长桌上只有一人坐在桌前享用盛宴,没有经过允许胆敢迈上的人都会被无情地格杀。
    男人纵身一跃跳上了数英尺高的高台上,在桌前直视着正在饮酒的战士,那个战士穿着一身血红的狰狞战甲,恶犬与妖魔的脸庞在散发着熔岩光泽的甲胄上浮现,而穿着它的战士即使坐在自己的王座上也与他的肩一般高,浑身上下除了下半张脸都笼罩在甲胄内,炭火般的双眼直视着到来的人。
    对视片刻,他缓缓地半跪下来,即使对他而言任何凡人都不值得他躬身,但眼前这个战士依然是例外。
    “起来,斯库尔,这是个开心的时刻,我的兄弟回家了。”那个端坐在王座上的战士,也是这个部落的酋长开口,他的声音深沉而洪亮。
    灰发的男人抬头看着他,眼中闪着狂热的光,最后起身,而所有战士们的领主也从他端坐的王座上站起,他站着的时候显得更高大了,仿佛一座铁塔,斯库尔怀疑即使他变身人狼也不会像他的兄长一样强壮高大。
    “我的兄弟已然归来,今天是个开心的时候,在把这里的酒喝完前不准回去。”酋长抓住斯库尔的手臂,高高举起向着大厅中的所有人,而部落的战士们狂热地欢呼着来回应首领的心情。
    在欢呼畅饮的浪潮中,斯库尔转头看向他的兄长。
    “我们边吃边说。”酋长转身带着斯库尔回到长桌前,令人再抬上来了一把椅子。
    在酒水与肉食间,斯库尔向兄长诉说着他的旅程和达成的结果,酋长默不作声地听着,时不时开口询问一些细节,直到斯库尔将他想说的说完。
    海耶尔·黑怒·艾斯卡尔坐在雕刻成双头龙形状的宝座上,在他头盔下的金发如今已经全部变得灰白,他已经超过八十岁了,但混沌的力量祝福着他,让他已然健硕有力,他冰冷的灰色眼睛里仍然闪烁着活跃的力量,即使现在他依然感觉到黑暗诸神祝福,仿佛刺痛在他血管和皮肤的每一寸上,而那种感觉让他享受不已。
    “这么说……那个女人把东西藏在了新的地方,难怪上次我们的突袭也没有发现。”当他从自己的兄弟那里知道了想知道的全部后,他点了点头,将桶内的最后一点酒饮尽。
    “她也在寻找些什么,不过似乎没有那么焦急,变化之神的仆从告诉我了一些东西,她现在已经在她的故乡了。”
    “变化之神的仆从……”海耶尔失笑,“这些家伙总是故作神秘地进行着一些所谓的计划,但最后达成的却显得愚蠢了,虽然不可否认在过程中它们确实是不错的阴谋推手,但现在不是他们耍弄阴谋诡计的时候。”
    “我明白,它们只是想利用我们而已,但既然它能给我想要的东西,我何妨接下,反正我不会给它任何承诺。”斯库尔闷声说道。
    “也许他也没打算要过承诺……因为我们必然会为它的行动出力,无论是否愿意……”酋长若有所思般说道,“他带走的那个狼人,或许会是个麻烦,有机会应该杀了他。”
    “抱歉,要我再南下一趟吗?”斯库尔抬起头,眼睛里开始泛出异样的颜色。
    “不用,因为这次我们该准备南下了,不是一两个人的冒险,而是我们所有。”酋长淡然地说着,“我会先行一步南下,其他的准备工作就要交给你了。”
    斯库尔一惊,抬起头来:“大人……”
    “没什么好惊讶的,有时候我也想去暖和些的地方度过两天。”海耶尔高大的身躯从王座上站起,“你会知道南下的时候的,而在那之前,让所有人做好准备。”
    “血祭血神。”
    ***
    弥昂看着这些骑乘着红鬃披甲战马的骑士,他们看起来比他大上一轮,大多都蓄着胡子,银色的胸甲上狼首的徽记闪亮,背负战锤,毋庸置疑是米登领的白狼骑士。
    弥昂看了眼维远去的方向,也许她感觉到他们的靠近因此才尽快离开了?
    白狼骑士们呈半包围的状态靠近弥昂,狼群的行径让弥昂稍微有些本能地戒备,白狼骑士是帝国最著名和强大的骑士团之一,即使是新加入的狼群也是强悍的战士。
    在走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白狼骑士们停下了脚步,弥昂能隐约听到靠得较近的白狼骑士们的窃窃私语,一旁的雪狼四肢站起走到弥昂前方,所有的白狼骑士都能清楚看到这样一头高大冬狼的存在。
    “尤里克在上,我可没见过这么大的狼,简直是一头狮子。”阿里克小声地跟艾瑞克说道。
    “他有很大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但是……尤里克在上啊,虽然不是瑞克领的小白脸们,但为什么非得是巴托尼亚人。”艾瑞克在心里不满地抱怨着,同时希望尤里克能原谅他因不解产生的抱怨情绪。
    “你是弥昂·德·加斯科涅?”艾瑞克将战旗交给一旁的副手,催动战马上前询问道。
    “没错,你怎么知道的,我们认识吗?”弥昂有点好奇地问道。
    “我从你的朋友那里得知的,当时我们一同对抗了一群进攻村庄的野兽人,他叫奥兰多,没错吧?”
    弥昂点了点头,奥兰多居然碰上过他们,而且还提起过自己,会不会对这些白狼骑士有些轻信了,而且说到底这些骑士是要来找自己吗,为什么?
    “对,叫我弥昂就好,各位该怎么称呼,白狼骑士吗?”
    艾瑞克意识到他没有自报身份,说道:“艾瑞克·冯格利斯,米登领圣狼学院圣殿骑士连长。”
    “我知道了,那么你们看起来就是来找我的,为什么呢?”弥昂接着问道。
    “我们是奉至大尤里克神殿命令行事,冬狼已经找到了被召选者,我们的任务是带他回到米登海姆的至高神殿。”艾瑞克的声音里带着一些不已察觉的无奈和郁闷。
    “你确定会是我吗?”弥昂的话看起来像是对着白狼骑士们说的,但在说话时弥昂的目光看了眼一旁的雪狼,但狼的脸上可看不出什么神情的变化。
    如果要说的话,在弥昂看来这头冬狼比起弥昂显然更多的将注意放在维那里,而且冬狼可不是主动找上自己的,不过是碰巧遇见而已,弥昂很怀疑它的真正目的。
    但现在雪狼看起来似乎毫无反应的样子,只是如真正地狼般冷漠地扫视着这些战士,完全不为所动,但弥昂知道它比看起来要聪明的多。
    “阁下不会觉得在森林中有一只巨大的冬狼跟随会是单纯的幸运的事情吧,整个森林里能否再有这样的冬狼也未必可知。”艾瑞克顿了顿,然后接着说,“白狼是尤里克的圣兽,或许你是效忠与你们女神的骑士,但现在尤里克正在呼唤你,这点不可违抗。”
    话说得过了。弥昂看着他们,虽然一开始弥昂就没有拒绝的打算,且不说这些白狼骑士看起来会想把他绑回去的架子,就算是别的因素弥昂也得准备前往米登海姆了。
    虽然弥昂觉得维比他更受到狼的关注,但雪狼似乎一切都未表现出来般跟着弥昂,而他自己也答应过维不会说出她的事情,这样一来就得跟着白狼骑士们一同前往米登海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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