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勋已觉察到自己情绪上的异常,不免有些后悔失礼,听到对方提出的赌斗条件后点头道:“可以。”
    谭垕佚率先跳到半空,李垕尘、冯垕恢接踵而上,三人各掣仙剑、仙器结成剑阵。
    临战之时须注意力集中,陶勋勉强平复心中烦恶,仔细观察了一会九阳三才剑阵,道:“天行健,覆万物;地德厚,载万物;人居天地间,用万物。此阵剑意生生不息,复以九件纯阳仙器为辅,攻守平衡,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剑阵。”
    紫幑真人道:“小辈倒也有点见识,若是自知不敌,何不早早认输。”
    陶勋微微一笑:“九阳仙器运转枢机在天,剑阵变化枢机在人,变化虽繁复,威力比通天教的陷仙剑阵颇有不如。我有两途可破之,一途以巧,一途以力。”
    紫微真人道:“好个巧、力两途,不过你可别忘了贫道师兄弟会以两仪磁光剑术辅助三友。你要有什么强力的法宝,譬如擅能除魔伏妖的上古仙剑,尽管拿出来试试,看看是你剑快,还是我们阵强。”
    陶勋一愣,没弄明白对方话中所指是何,一边放出天心剑,一边道:“有此仙剑足矣,看我纯以剑术破阵。”
    “不自量力!”紫幑真人和紫微真人齐齐跳到半空,放出剑光来,如同两道飘带上下翻飞绕于剑阵外。
    只见剑阵启动,光晕一晃而没,空中留下五人身影,其余仙器、仙剑等物皆隐没踪迹。空中传来谭垕佚的声音:“请!”
    陶勋驾起剑光冲进剑阵,剑光如灵蛇卷动先护住周身,果然甫一入阵即遭攻击,似有万千道仙剑涌来,连绵不绝地攻击一切空隙。
    剑阵不光只有剑气攻击,还有无尽幻相,仙云缭绕、光晕流转,这些景象落入眼中,普通人的心神便会不由自主地随之游走不定,对敌之际心神不稳自然要落入危境。
    陶勋当年在襄山修炼天册炼神篇时经历无数幻境,皆尽安然度过,如今他的道行比之当时不知精深多少倍,自是不惧如许简单的幻相,只管凝神静气施展天册剑术耐心地寻觅剑阵的枢机所在。只听得嗤嗤叮叮声不绝,天心剑挡下剑阵无数攻击,剑光愈来愈强,划过空中时令空间阵阵扭曲。
    其实凭他现在的本事本无须如此麻烦地选择以巧破阵,若以力破阵可以速胜,只要在阵外以强横的太元仙力贯入天心剑迎阵一击,足矣。之所以选择以巧破阵,是存着以技压服对方的心思,希望能震慑对方心服口服不要再来骚扰。
    陶勋现在的仙基道行已经可以发挥出太元仙力的独特威力,那便是强行破碎一定范围内天地元气任何形式的变化,这是从根本上克制仙术、仙器威力的强横方式,说穿了就是任你绳结如何复杂我以一剑断之的蛮横方法,九阳三才剑阵再怎么巧妙也挡不住他如此一剑。
    他剑术精妙,试探几番很快看出剑阵的致命缺点。三友用于组阵的仙剑和九件至阳仙器品级只有中品下等,威力有限,攻不能发挥剑阵的全部威力,守则承受能力不足,而且剑阵之理未脱易数变化的窠臼,总能被高明之人看破。
    斗了上百个回合,陶勋已经大致找到一处破绽,意念微动,剑光闪烁,十数丈长的玉色剑光忽然空中一曲身,末端一段非常生硬地消失不见,接着便出现在与剑意完全相反的十余丈开外狠狠逆向卷去。
    所谓“剑意流转仙力所至”说的是仙道剑术首重剑意,意之所指力之所至,剑意越流畅则仙力运转越快,仙剑威力越强大,似陶勋这样突然生硬地掐断剑意换作别人恐怕会仙力错乱反噬自身,这一剑实是如奇兵突至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自是收到奇效。
    只听得一声惊呼,李垕尘的身形出现在那个位置,这下变化太突然,他没有任何准备,面对天心剑剑光他身前无物可挡。若被击中,哪怕陶勋没下重手,也足以令其剑阵告破。
    就在这当口,天心剑的剑光忽然不可思议地再度扭曲起来,似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完全转向另一个方向。
    李垕尘额头沁出小汗珠,喊了声:“多谢道友相救。”身形再度隐没不见。
    外面传来紫幑真人的声音:“小辈倒是有几分眼光和手段,不过我剑玄宗两仪磁光剑法专克你这类软剑,先前我们没动手,现在你可要小心了。”
    这两人动手之后,陶勋顿觉压力增大。
    两仪磁光剑术附带元磁之力,不光对仙剑剑光产生吸引或排斥的力道,而且对两剑间空间内的一切天地元气运行产生产生掣肘,这一点倒同他太元仙力动转的独特威力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体内流转的是太元仙力,不受元磁力干扰,但天心剑剑光却无法摆脱,总让他的攻击失之毫厘,眼见许多破阵机会生生被错过,反过来对方剑阵的攻击速度、力度骤然增大许多,路数变化更见繁密难测。
    这时陶勋又是心头一阵烦恶,恍惚间仿佛知道有件不好的事很快就会发生,令他燥动不安,难以自持。
    方争斗之际最忌如此,他赶紧压下心头躁动,认真地施展剑术,耐心地寻找机会。
    这边剑光纵横斗得天昏地暗,两里之外的山坡密林之中,一棵大树树桠上两个少年正盯着面铜镜看得津津有味,铜镜里正是陶勋斗法破阵的影像。
    “官哥儿,你这宝贝妙得紧,可我担心仍瞒不过他们。”说话的是杜希言。
    “希言,不是我说你,你胆子也太小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没见现在斗得多精彩吗?”官觳满不在乎地说道。
    “精彩是非常精彩,你能看得懂吗?”
    “那是自然。”官觳得意洋洋地道:“你本事低微,这样的战阵有机会更要多观摩。修炼一途不光是打坐引气,想成为高手还需要很多本事,观看高手战斗,琢磨他们在战斗中剑意以及真元流转的道理,你能更容易理解玄门真气搬运的决窍,这就是观摩高手过招的重点。否则闭门练着死招数,永远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那能有什么进益?”
    “吹牛吧你,你看懂了几招?”
    “一招。”
    “才一招,我以为你有多大本事。”杜希言一撇嘴,露出不屑的表情。
    官觳咬牙切齿地道:“要不是他封禁了我的元婴,我又岂止只能看懂一招。说起来你也真是太笨,他把我封禁回谷虚期那会儿你是筑基后期,现在我已到了灵寂初期,你却只是凝神初期,比起许多散修后辈都有不如,难怪你连一招半式也看不懂,白带你出来了。”
    杜希言羡慕道:“还是官哥儿你资质高。”
    官觳得意地道:“那是,也不看看我师父是谁。”说到这里,他突然收起铜镜直起身子警惕地看向杜希言身后,喝道:“谁!”
    杜希言惊恐地回转过头,只见不远处的树梢上渐渐显出一个身影,是个矮胖的中年人,细眉小眼,唇上两撇鼠须。
    官觳一见就乐了,嗤笑道:“这人鼠须颇肖知州大人。”
    原来世风重男子留须,无论官场还是民间都信奉“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陶勋亦不可免俗也留起了胡须,他本着天生天长的想法没有刻意控制胡须的生长,孰料脸上只有唇上两侧长出了胡须,甚肖俗称的鼠须,有些难看,官觳常以此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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