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突兀的声音,大狗反应最快,呲牙朝老猎人左侧低吼起来,前身伏下作势欲扑。
    老猎人半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道姑,不禁被吓了一跳:“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没点声响,也不怕把人吓坏。”
    “贫道姓丁,是山前龙灵观的出家道人,为避观中灾祸就在后山搭庐居住。”丁柔一边说,一边拿眼角瞟向咆哮的大狗。
    她凌厉的目光射过来,吓得大狗立刻缩起尾巴藏到老猎人身后瑟瑟发抖。
    “原来是龙灵观的仙长,不知你唤住老汉有什么事?”
    “贫道看这只锦鸡生得十分漂亮,想买下它。”丁柔摸出一锭银子:“我这里有一两银子,不知可够?”
    老猎人露出狡黠的神色:“好教道长得知,我前天进山,到现在才打了这一只猎物,家中老妻、幼孙正等着我拿它换些粮食回去裹腹,你只出一两银子实在是你再看它腹部肥大,是将产蛋之相,鸡生蛋,蛋生鸡”
    丁柔微微一笑,从袖兜里再摸出一锭银子:“出家人清苦,攒钱不易,三两银子,我总共只有这么多了。”
    “成交,成交。”一只野鸡拿到市集最多卖十文钱,现在却卖出了三百倍的价钱,老猎人一把抢过银子,再将手中野鸡塞进丁柔手里,生怕她反悔,忙不迭地牵着猎犬飞快地跑远了。
    丁柔看着老猎人的背影远去,笑道:“明明是公鸡,竟然当面说成母鸡,将一只四瞳锦雉只卖了三两银子,他自以为占了便宜,其实吃了天大的亏,只能怪他福薄发不了大财。”
    说到此处,她提起手中的野鸡平放在眼前,戏谑地对它说道:“你说对是不对呢?”
    刚刚还一副老实模样的野鸡猛地扑腾起来,身上羽毛突然化成支支铁针竖立起来,眼中黑芒凝成一束射出。
    丁柔早防着它这一手,挥手将野鸡抛出,面前七彩烟罗闪过挡下黑芒一击。
    野鸡在半空中化作彩色烟霞,落到地上变成一名中年汉子,瞪着一双小眼珠警惕地看着丁柔,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追着我不放?”
    丁柔好整以暇地道:“洪荒异物志云:‘四瞳锦雉,形与山雉无二,好居水眼山洞,寿百纪而化龙。’可对?我救你一命,你就是这样感谢救命恩人的吗?难道不怕化龙飞升的时候渡不过天劫么?”
    “你救我一命?”四瞳锦雉闻言气忿难当:“我活了一千二百年,正要渡劫化龙,今天被猎户捕获是我飞升前最后一劫,凭我的修为避过此劫本该毫无凶险,偏偏你这魔女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几天前困我于此不能离去,方才更暗中使坏害我被恶犬咬伤。要不是我在劫中不能施展法术,怎会被你奸计得逞?快滚,乘我改主意之前有多远滚多远,否则我取你小命易如反掌。”
    丁柔毫不在乎对方的威胁,反而嘲笑道:“哈哈哈,你真是狗咬吕洞宾,我一番好意却被你曲解,人常道‘小肚鸡肠’果真有几分道理。”
    四瞳锦雉怒极反笑:“哈哈,你敢骂我?若不说出道理来,我誓取汝性命。”
    “说你气量狭小你还不承认。”丁柔掩嘴笑道:“在龙王山的山腹中有一处地脉灵眼,上接龙涎泉,下连灵水河源,你的洞府就在那里面。”
    “是又如何,我家建哪里不需要你点头。”
    “六十年前在你洞府上方兴建起龙灵观,虽然挡住了你一个出口,却并不影响你修炼,可笑你竟然以此为由报复凡人,每三年吐出毒蜃祸害道观一次,你也不想想这样为恶一甲子下来积欠下了多少恶业。”
    四瞳锦雉红着脸抗辩:“这关你什么事。”
    “本来不关我的事,最近一二年跟我有点小小的关系。今天的小劫你要是轻轻松松地躲过去了,不久后化龙大劫的时候会更加凶险。我今天这样做不但不是害你,反而是在帮你。”
    四瞳锦雉脸色大变,沉思了一会,长揖道:“常言道‘当局者迷’,我身在局中未能勘破,多谢道友出手相助,请受我锦七一礼。”
    丁柔笑吟吟地受他一礼并不躲开。
    锦七起身问道:“我修炼千年,马上就要化龙飞升了,此时受道友之恩总归要还报才妥当,想必道友今天助我未必无因,有何要求不妨说出来。”
    丁柔正色道:“我的确是有事相请,先请问道友是哪天、哪个时辰渡化龙飞升大劫?”
    锦七犹豫半天才答道:“我也不瞒你,应当是三日后午时。”
    “还有三天”丁柔沉吟不语,忽然脸上闪过一道红光,两只眼睛俱都放出妖异的红芒来,浑身的气息为之大变,一股股庞大的、令人窒息的气势潮水般压向锦七。
    鸡天性胆小,故而最是警惕不过,锦七对丁柔的防备一直没有松懈,当即反应过来,体内迸出五彩霞光将身体护住,怒叱道:“你想做什么?”
    丁柔表情狰狞地咆哮道:“做什么?当然是**汤,吃了大补,省却我五甲子的苦修之功。”扬手作势,手心七彩霞光缭绕,只看那气势便知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
    “极品仙器!”锦七居然识货,吓得二话不说现出本体落荒而逃,锦雉善飞,速度奇快,转眼间消失在天边。
    丁柔已敛去了凶相,冷冷地道:“你不惜伤势加重地现身将锦七吓跑,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挡住我吗?”
    一个凶狠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现在你的就是我的,不论你的身躯还是你的元神,你想自残,得先问我同意不同意。”
    “你以为吓跑锦七我就没办法了吗?方才我从老猎人手中接过锦七的时候将一滴精血悄悄逼出沾在它的羽毛上,这是你的天魔血神术,你自己清楚,用此法术不论它逃到哪里我都能瞬息追踪而至。”
    天魔王口气一变,软声道:“你这是何苦呢?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附身到你身上的。想当年我自由自在快快活活地逍遥于天地之间,不想被禹王无故抓住被镇在神鼎里,一关就是几千上万年,这几年来你的元神被我囚禁,应该知道这种失去自由的日子有多可怕,你应该明白我对自由生活有多么渴望。”
    丁柔嘲讽道:“所以你倒有理了?”
    “其实,我附在你身上只是权宜之计,只要能够彻底恢复自由,我马上会离开。这样好不好,我发誓,待我复原后从你身体里退出去还你完全的自由。”
    丁柔压根儿没理会天魔王的话,含怒道:“刚刚一时不察被你反扑,不过你放心,至少在五天之内我不会再给你这样的机会了,除非你不顾一切强行提前泯灭我的元神,但如果你真那样做的话结局还是一样,你我一同形神俱灭。”
    天魔王见她态度坚决遂不再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丁柔驾起剑光顺着锦七逃走的方位追下。
    潭州府城以北二十里外是浏阳河、捞刀河汇入湘水之处,再往北五里有两座两百余丈高的小山,一名鹅羊、一名秀峰。
    这天快近午时,一朵五色彩云从天而降落在鹅羊山山巅,天空原本是晴空万里,不知为何陡起变化,先是一丝丝、一缕缕,接着一团团、一片片,乌黑的云朵以肉眼可辨的速度飞快地聚集起来,不到半刻,漫天都是厚厚的乌云,云层低低地压下来。
    在天空乌云堆砌的同时,天地之间先是刮起清凉的微风,不过数息之间,风势转大,山头的茅草许多被风吹断,打着卷儿地飞上了半天空,风中的寒意也是越来越重。
    立在山头远远往西看去,三水交汇的水面在乌云的映衬之下反倒显得格外清晰,无数点白色的浪花翻腾、奔涌,好似在向人倾诉心头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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