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蒽纤指缓缓地翻着手上的册子,一页又一页纸张从右拨到左,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原本不算吵闹、或者说是有些细碎的动静,在这再度针落可闻的览政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在场一众官员,无论是关注事态走向的、还是看热闹瞧戏的,尽皆将视线聚拢在高位之上。
    可偏偏高位上的盛蒽喜怒难辨,众人只能拿出本事和想象力,从各种细微之处看究竟。
    和其他同僚一起抻脖子探脑袋的盛苑,倒占了些优势。
    别人还在试图通过皇后的呼吸频率、节奏,或者眼角眉间、手指动作的点滴变化发现端倪时,她就凭着丰富的经验看出问题了。
    咦?!她姐姐好像没有不高兴啊!
    似乎还挺满意?!
    发现矛盾之处,盛苑立刻缩回脖子。
    风紧扯呼!
    她,不掺合了呢!
    ……
    盛苑这边儿刚老实下来,盛蒽那边儿,就在众目期待之下,放下册子抬起了头。
    “岑太妃。”盛蒽声色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虽然你是长辈,可此事非同寻常,若你于此弄虚作假,就算你是先承元皇帝的妃嫔,也不能安身而退!”
    “老妪敢以身家性命作保!”岑太妃的回答掷地有声。
    盛蒽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见她不躲不闪,这才缓缓颔首,算是信了此言。
    而后,她毫不客气的将手上的册子扔向鸿安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对上面的指控,你可有话说?!”
    鸿安大长公主感觉到了皇后态度的变化,隐隐感到情况不对,可不等她细想,上方就把册子扔了过来。
    册子接在手的刹那,鸿安大长公主就迫不及待翻看起来。
    既然皇后已经肯定了这册子的可信度,那她说再多也无用,不若尽快知道对方给她上的是什么眼药,她也好对症下药,寻到解锁翻盘的机会。
    这般想着,鸿安大长公主一目十行的翻着册子,只才看了两三页,她额上的汗珠儿就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原本平稳的手此刻也颤抖了。
    之前准备好的言语,也在不自觉的吞咽中落了下去。
    思绪在视线的包围下愈发混乱纠缠,此刻的她,脑子转得越快,脑袋越发缓慢。
    偏偏册子上的字,像是活了一般,一个个儿地,一边儿放大不知多少倍,一边儿齐齐地往她脑袋里跳。
    这些熟悉的字,组合变换着,勾起她那沉寂已久的记忆。
    而那些想要忘记的、不想记起的人和事,再度清晰的浮现在她眼前。
    “大长公主,你莫不是真的无话可说?!”
    盛蒽的询问在鸿安大长公主耳畔乍响。
    吓了一个激灵的鸿安大长公主,也得以顺势从纷繁的记忆里摆脱出来。
    她单手抚胸,使劲儿呼了几大口的气,这才从混乱中清醒。
    “哼,皇后、诸位,你们可都见着了!鸿安这是默认了呢!”
    岑太妃没想到鸿安大长公主竟然毫无还击之力,惊奇之余还感到几分欣喜。
    “谁说本宫默认!”鸿安大长公主闻声,猛抬头,苍白着脸,恨恨地盯着岑太妃,牙都咬出了“咯咯”声。
    “本宫虽是前陈皇室遗孤,可大楚建朝数十载,宫里内侍早已换过三五代人,就算以前尚有前陈旧人在,在这沉浮光阴之间,只怕也早已让人放出宫去;你说永宁想借旧人谋势,本宫却好奇,这宫里还有哪个宫人记着前陈?”
    鸿安大长公主迅速整理了有关记忆,确认那些曾经帮她谋过事的人都早已离宫远遁,顿时抖擞起来,话也越说越大声。
    “哼!老妪和你辩驳这些做什么?”岑太妃瞥了她一眼,嘴角扯了扯,“你大长公主心思细腻、行事谨慎不假,可谁叫你养了个想法儿颇多的蠢物?!”
    想到永宁,岑太妃的轻蔑愈发强烈。
    在她看来,永宁那厮,就是个狠毒却又天真到有些可笑的蠢才!
    眼大肚空、想法儿多的蠢才,可不比鸿安大长公主好对付的?!
    只可惜她那精明能干的儿子,却莫名其妙的让蠢才误伤!
    越想越憋气的岑太妃,强按着怒意和伤情,朝盛蒽拱手:
    “皇后,只要您令人按老妪提供的名单逐一调查,不消多时,您就晓得老妪名单上所言是真是假!”
    “!!!”听到此言,鸿安大长公主,颤栗着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岑太妃,而后又甩头瞧向皇后。
    原来、原来……岑太妃递上的那本册子,竟藏着记录有关人员的名单!
    而皇后扔给她的册子里,没有放上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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