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赵德国这个人毛病很多,但在涉及刘姿君的敏感点上,从来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刘姿君闻不惯烟味,听不得下流话,吃不了太膻的东西,赵德国婚后,能改的全改,不能改的,绝对不会摆到她面前。
    闻清雅对赵德国无感,但除了养育她的问题上,他确实对妈妈上心。
    十一放假,游乐场人特别多,好在城北游乐场规模大,一大波客流涌进去,也不觉得拥挤。
    平日里赵德国忙着应酬,闻母身体状况不稳定,一家人出行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是游乐园这种地方。
    小宝兴致很高,拉着闻清雅,一会玩这个项目,一会玩那个项目。
    闻清雅原本头昏脑涨,跟着小宝东奔西跑,意外的神清气爽。
    小宝嚷嚷着要去坐南瓜车,闻清雅回头看闻母,见她点头,抱着小宝去排队,闻母对游乐项目不感兴趣,找了个遮阴的地方站着。
    赵德国寸步不离跟着闻母,往日里他都会没话找话,今日却表现的异常沉默,闻母猜着他是因为刹停的事,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赵德国内心焦躁不安,一边是锦绣前程,一边是继女的命。
    倒不是说他多在乎闻清雅,就是怕到时候妻子受不住。
    他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很准确,只要有机会就不择手段往上爬。
    可眼下……
    赵德国摸了摸耳朵夹着的烟,舔了舔唇,对着身侧的刘姿君道:“老婆,我烟瘾犯了,实在忍不住,能不能去抽根?”
    刘姿君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交代快去快回。
    赵德国擦了擦额上的汗,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不耽误时间,就一根烟功夫。”
    刘姿君轻轻“嗯”了一声,不再搭理他,视线追逐着旋转南瓜灯上两孩子。
    赵德国收敛了笑意,眼神晦暗看了她一眼,转身,脚步沉重往吸烟区走去。
    在刘姿君看不到的地方,赵德国每走一步,脊背就弯上几分。
    等到了吸烟区,他眼神放空,脱力地坐到塑料椅,想抽烟,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隔壁坐吞云吐雾的男人看了,笑着递出自己火机:“哥们陪老婆孩子来玩?”
    赵德国道了谢,凑过去把烟点着,那男人舒服抽了口,感慨道:“这城北游乐园,也就噱头大,来玩也就那样,要不是我家崽吵着要来,还不如在家打游戏自在。”
    男人的话虽是在抱怨,可眉眼间都透着炫耀。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听他絮絮叨叨:“我和老婆从校园到婚纱,八年都没能怀上,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做爸爸,第九年的时候就突然怀上,做梦似的……”
    求而不得的东西,突然有一天,就那么为他所有,能不做梦似的吗?
    年轻那会,他也只是敢远远看着姿君,梦里都不敢亵渎她,哪里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成为他的妻,为他生儿育女?
    赵德国重重吸了口烟,也不知道呛的,还是难受的,眼眶浸出眼泪,他抬袖擦了擦,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以为是刘姿君的电话,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
    他隐隐猜到来电是谁,指腹摸摩挲着屏幕,没接也没挂,等着铃声自动挂断。
    铃声停了几秒,接着又响起来。
    赵德国按了按胀痛的脑袋,颤着手按了接听,与他预想的不同,电话那头是流里流气的青年音:“像婆娘似的犹犹豫豫,回头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对方说完这两句话,直接挂了电话,等赵德国回拨过去时,那头显示在通话中,显然是被人拉黑了。
    他用力抓了抓头发,痛苦抱着膝盖,半晌,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脚步虚浮往来时路走。
    黄伟挂了赵德国电话,腆着脸,笑呵呵地凑到张雅倩跟前:“张姐事情办好了。”
    张雅倩撩起眼,没什么表情看了黄伟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在对面的沙发坐下。
    “哎。”黄伟受宠若惊地搓了搓手,眼睛不好乱瞟,双手搭膝规规矩矩在她对面坐好。
    黄伟拘谨的模样看笑张雅倩,扯了扯唇,比她妈养的两条狗讨喜多了。
    “上次你承诺的事情,怎么没有动静了?”张雅倩自顾自倒了杯红酒,没有喝,漂亮的骨节轻轻摇晃。
    提起对付陆悠然的事,黄伟来了兴趣,点头哈腰:“东西已经放进去,出事就在这几天。”
    张雅倩轻咬了一下漂亮的唇,眸光讳莫看了黄伟一眼,骨节有节奏地敲击桌面:“事情办得漂亮的话,你以后就来我身边办事,若是办砸了……”
    她说到这笑了一下,酒杯应声摔落,在黄伟惶恐的目光中,红唇轻启,一字一顿道:“这玻璃杯就是你的下场。”
    闻言,黄伟缩了缩脖子,觉得后背凉嗖嗖,他讪笑着附和的说是,眼底却蓦地燃起熊熊火焰。
    这世间想一步登天,哪有不付出代价?
    赌博。
    本就有输有赢,风险越大,筹码也就越大。
    黄伟从包间出来时,瞧着靠在墙上低头抽烟的郁时秋,眼底闪过一抹恨色,随即又换上一副笑脸:“郁哥你来了,怎么不进去?”
    黄伟说话客客气气,可姿态却没半点恭敬,上挑的嘴角,透着小人得志的招摇,总之让人很不舒服。
    酒吧灯光绚丽,音乐震耳发聩。
    郁时秋扫了黄伟一眼,低头,若无其事抽烟,氤氲的烟雾中,衬得他那张脸,冷硬又深不可测。
    装逼。
    傲什么傲?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又比他高贵到哪里去,要不是长得好被张总看中,哪有机会对他指手画脚,等哪天自己爬到他头上,看不给他点颜色瞧瞧?
    黄伟心里嗤之以鼻,表情也跟着耐人寻味:“郁哥爱搭不理,这是看不起兄弟?”
    他笑着去拍郁时秋肩膀,被他挥手一甩,踉跄摔在墙角。
    郁时秋掐灭手里的烟,危险地瞥了黄伟一眼,声音不紧不慢:“听过一句俗语没有?”
    黄伟吃了瘪,心里不服气,嘴上笑嘻嘻,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听兄弟们说时哥是孤儿,还以为你大字不识,没想到还懂俗语。”
    对于黄伟的阴阳怪气,郁时秋内心毫无波澜,带着弟弟沿街乞讨那几年,什么脏话白眼没受过?
    他们是被遗弃世界一角的人,能够活着已经是是万幸。
    当年若是没有遇见郁妈妈,他和弟弟就会死在那个寒冷的冬天。
    后来张家领养了他们,可最初教会他爱和包容,是星星之家的老师和伙伴。
    黄伟以为巴结上张雅倩,就能平步青云,过上他想要的好日子?
    天真!
    张家可没一个是好人,暗地里做的那些恶心勾当,随便扯出一件分分钟都要被枪毙。
    只是张家人一个个都是人精,藏的深,警察一时半会拿他们没辙。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郁时秋别有深意看了黄伟一眼,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还是好心提了一嘴:“别做太多违背良心的事,回头老天爷可是要惩罚。”
    黄伟一听这话乐了,还以为真没反应,原来是想以退为进,他宫斗剧看得不少,才不会被假好心劝退。
    黄伟拍了拍身上的粉尘,眉毛高高挑起,眼中的得意呼之欲出。
    “郁时秋承认吧,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被张姐赏识。”
    傻逼。
    好话劝不住该死的鬼。
    郁时秋不想和这种人浪费口舌,把烟蒂扔进垃圾桶,摸出手机看了眼和郁时冬的聊天框,见对方半天都没有回复,发了一段语音过去:“大小姐让你买的甜品,买回来没有?”
    郁时秋浑不在意的态度,惹得黄伟浑身不自在,阴着眼看了他两秒,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舔了舔唇,笑得有几分欠揍:“郁哥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好事,以后咱们都不会看到扫把星那张臭脸了。”
    郁时秋发送消息的手一顿,抬眼,轻飘飘看了黄伟一眼。
    他神色淡淡,没任何情绪起伏,可黄伟敏锐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紧张。
    黄伟很满意他的反应,点了根烟点上,舒舒服服吸了一大口:“话说扫把星那继父真不是东西,为了自己的前途,这些年对她不闻不问,现在更是为了往上……”
    他知道郁时秋着急,故意吊着他胃口:“郁哥你猜那货打算怎么做?”
    郁时秋垂眸看他,眸色漆黑如墨,声音懒洋洋的,说出的话却令黄伟变了脸色:“替大小姐做事管不住自己的嘴?黄伟你是嫌自己命太长?”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是没个数,我不介意动手教你。”
    黄伟眼皮一抖,烟呛进肺里,咳得撕心裂肺,流出生理性眼泪:“郁哥别。咳咳咳……”
    “我刚刚就是一时嘴贱,郁哥能不能把我当个屁放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招摇过市了。”
    黄伟满眼祈求望着郁时秋,再也没了之前得意忘形。
    郁时秋沉默看着黄伟,目光平静极了,偏偏就是这样眼神,吓得黄伟小腿肚发颤,别看这人平时好说话,可要是发起疯,那真的是不要命。
    俗话说,软的怕硬,硬的怕横,横的怕不要命。
    郁时秋就是那种又疯又不要命,外人都戏称他是张家养的疯狗。
    就在黄伟吓得要跪下去时,郁时秋凉薄的嗓音响起:“仅此一次。”
    黄伟闻言顿时喜笑颜开,点头哈腰,不断向郁时秋鞠躬:“谢谢郁哥。”
    恰在这时郁时秋手机响了,他看了黄伟一眼,按了接听键,郁时冬咋咋呼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哥哥哥,有流浪狗追我,你快……快来救我啊……”
    酒吧噪声大,郁时秋按的外放,黄伟也听到郁时冬求救,眼皮狠狠抽了抽,这两兄弟真是南辕北辙,哥哥是武力值爆表的狠人,弟弟纯纯白斩鸡——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郁时秋按了按眉心,对着身侧的黄伟道:“你在外面守着大小姐,别让不长眼进包间。有事打我电话。”
    郁时秋撂下这句话,快步朝电梯间走,电梯门合上的瞬间,立刻对电话那头的人道:“我要闻清雅定位。”
    配合着他演戏的郁时冬,听到这话声音卡壳一下,支支吾吾:“好好的要她定位做什么?”
    郁时秋敏锐察觉他声音不对劲,冷着脸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郁时冬心虚的不行:“我能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郁时冬。”郁时秋叫他全名。
    郁时冬知道他哥真动怒了,摸了摸耳朵,把买到的蛋糕放在机车旁边:“我就是偶然听一耳朵。”
    郁时秋不想听他废话:“定位,快点。”
    郁时冬是个黑客,定位个人,简直不要太轻松,在郁时秋冷着脸出现在他面前时,就把位置甩了过去。
    郁时秋翻身上了机车,郁时冬按住他手腕:“能不去吗?”
    郁时秋深深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底情绪翻涌:“她是个可怜人。”
    她深陷泥沼的时候,他自顾不暇,不能……也不敢帮,可眼下她都要没命了,他见死不救,就是畜生不如。
    “仅此而已?”
    “不然呢?”
    郁时冬嘴唇蠕动,眼眶有点红:“大小姐知道的话不会放过你。”
    郁时秋沉默一下:“我知道。”
    见他执意要走,郁时冬扯了扯唇角:“如果你这一走,曾经的努会功亏一篑呢?”
    “不是还有你?”
    “哥。”郁时冬用力按住他手腕,却被郁时秋一根根掰开。
    “哥那女的没有心,这些年恨死你了,不管你为她做什么,她不会稀罕,更不会领情。”
    “我不在乎。”郁时秋回头看他一眼,如墨的黑眸一潭死水似的,语气仍旧淡淡:“我只是想求一个心安。”
    他说完这话,车子绝尘。
    郁时冬重重踢了脚下石墩,幅度过大,导致手里蛋糕摔在地,他冷冷瞥了眼,就面无表情收回视线,嘟嘟囔囔骂道:“就一个身板单薄的豆芽菜,没胸没屁股的,怎么就把我哥魂勾走了?”
    郁时冬嘴里没胸没屁股的豆芽菜,此刻正一脸期待排队坐过山车。

章节目录

重生后暴躁少年被我欺负哭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公西驰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公西驰并收藏重生后暴躁少年被我欺负哭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