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正是阿图格格的阿爸守御所千总赫舍里布泰,他长着一张不怒而威的脸,一副整齐的盔甲穿在高大典型的北方人身材,象铁塔一般威武雄壮。
    顾思文小声问阿图格格:“这是你阿爸呀?”
    阿图格格点头称是,顾思文说:“你老爸真凶,象门神一样嗳。”
    布泰千总用马鞭指着穆拓身后说:“你们放下枪!铁骑队也放下枪!”
    穆拓身后的士兵一直藏在树丛中,听到千总下令不敢不从,可是自己不是千总的兵又好象不方便一下就听人家的命令,都端着枪在左右观看不知如何是好。
    章秉涵手掌向后一张说道:“别放下枪!”然后他对布泰千总说:“国师府清剿风水邪道是朝廷密案,可以调用城内任何兵马,这次我们查明你女儿也在其中,为免我们日后朝中不好见面,才通知千总来领回女儿。如果千总觉得国师府调兵不当,可以先带走你女儿,然后再上奏折参我们本子,可是如果你现在阻挠公务,不要怪我们按例操办。”
    布泰千总听到有汉人官员这样对自己说话,脸色极为难看,他说道:
    “你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奴才说话。穆大人,你发现我女儿通知我来这里,布泰很感谢你,可是你现在和我女儿搞成这样,不是想做场戏给我看下我面子吧。”
    穆拓上好子弹,又用枪指着唯一可以长距离攻击他的阿图格格说:
    “千总,刚才和你说话的奴才是章秉涵副使,比你我都要高上两级,以后要尊重点,不能看他是汉人就有点儿那个。”穆拓说得好象在给章秉涵拿回点面子,可是语气轻蔑,章秉涵听起来同样不是滋味。穆拓接着说道:“你女儿的脾气你很了解,你说现在是她用箭指着我,还是我用枪指着她呢?”
    阿图格格听了他们的对话,知道穆拓是底气最足的人,更加肯定钉住穆拓就有可能走出去,她又向前站了一步挡在安龙儿他们前面,箭还是指着穆拓,她说道:“你要不马上开枪打死我,要不马上让路放我们走,我这手指头上可没多少力气掐住箭杆。”
    “阿图,玩够了,要胁朝廷命官是死罪!快放下箭走过来!”布泰千总气得脑袋冒烟,正要催马过来捉人,阿图格格大声说:“阿爸你别过来,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我要和他们一起走出去。”她一说完,对大家低声说:“走,不要管他们,走出去。”
    穆拓发现铁骑队的火枪阵又重新抬起枪,可是在很会配合的什队长指挥下,那些枪好象不知不觉地指向自己。再说从火枪的使用上,一前一后的布阵埋伏也极不合理,只要双方一开火就会形成交叉火力,就算中间的人全打死,前后队的枪手一样会互伤。想到这里,穆拓不禁慢慢向后退,安龙儿他们背对着背,一步一步向前逼近。
    布泰千总看到阿图格格当他说的话是耳边风,气得摘下头盔露出大光头,用手使劲搓了几下,翻身跳下马跑到穆拓身边说:“小王爷,我算是怕了你了,你这是干什么呀?你跟我说是叛匪劫了我女儿,我才带大队人马来,你看这些是什么呀,都是带狗背娃的小屁孩,你他妈不是要我八旗铁骑朝他们开枪吧!”
    布泰千总一向脾气大,本来是想求穆拓缓和事态,哪知越说越火最后说起了气话。
    穆拓实在也担心阿图格格的手指发软,不知道那箭什么时候不小心射出来,他对布泰千总说:“你别看他们是小屁孩,他们身上都背着命案,两广总督衙门的纵火杀人案就是他们干的,千总你先救出你女儿,其他人就地处决也记上你一功,快!”
    阿图格格一边向前逼一边说:“阿爸不要听他胡说,我们没有放火杀人,是他们国师府要斩杀广东的龙脉,想把老百姓都杀死,我们才进总督衙门偷了地图,他们是坏人,你不要帮他们!”
    布泰千总更是气得脸红耳热,他指着阿图格格说:“你这王八蛋什么都敢干你,还龙脉你,你真是进衙门偷了人家的地图你我真恨没有早点把你打死”
    顾思文这时候突然说话了:“千总世伯,你不要吓格格啦,她一会手一抖射死穆大人你全家都不掂啊,不过要是穆大人打死格格你就没了这个漂亮女儿”
    布泰千总何等疼爱自己的女儿,只是自己暴燥女儿刁蛮,父女二人才会天天吵闹不休,可是看着穆拓用枪指着自己的女儿,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管,他听了顾思文的提醒,更是明白今天的一仗不能打起来,无论哪一方死了人,都是自己吃亏,他大喝一声:“停,全部停下。”然后自己跳到枪箭中间。
    阿图格格哭丧着脸说:“阿爸你不是吧,我的手真是好累呀,你不要站在中间了,快叫人干掉前面那几个坏蛋放我们走吧。”
    布泰千总一听马上重新跳开,他只是脾气暴燥可不是笨蛋,要是自己死了,穆拓绝对一阵乱枪打过去,阿图格格就死定了。他一让开路,阿图格格马上向前冲去,和她配合过小三才阵的顾思文和安龙儿紧紧贴在她身后,一个在她左边用长枪扫开前方,一个用刀在右方侍机进攻。
    穆拓知道他一开枪,阿图格格就会死去,然后自己的枪手就会乱枪打死那几个小屁孩,然后肯定是脾气暴燥的布泰千总下令铁骑队乱枪打死自己,所以他现在根本不可能开枪,阿图格格进一步,他只能退一步,阿图格格向前跑,他就只能向后跑。事态发展得真是烂啊,他的脑袋里不停地想为什么会成了这样一个格局?
    出来之前,安清源和他们说得好好的,调来布泰千总可以救出他女儿,卖个大人情又可以分散安龙儿那伙人逐个击破,现在完全不是那回事。三队人马组成一个庞大的人圈在芙蓉嶂上向北移动,大家不敢接战,不能撤退,不能攻也不能守,这样下去总有一个破绽会打破这个局面而两败俱伤。
    穆拓在恨不得一枪打死布泰千总的时候,终于想明白了安清源的计划:想必安清源早就知道布泰很关心自己的女儿,也知道阿图格格和安龙儿他们的关系,眼前这一局死棋是安清源布置出来给自己的一个陷阱,安龙儿是最危险的对手,不能杀的阿图格格也是对手,现在连布泰千总和整支黄旗铁骑队都随时变成自己的对手,在这局里自己成了最傻的反派,安清源要杀自己,可是却不会自己下手,这一招借刀杀人玩得真绝啊。
    现在穆拓完全被动,他恨安清源恨得手指发抖,他对阿图格格说:“我不为难你阿爸,你放下箭我放下枪”
    “不行!你放下枪,全部人停在这里!”阿图格格得寸进尺。
    布泰千总一听这是大好机会,他马上激愤地对阿图格格说:“穆大人放你一条生路你还要搞什么,是不是想反了?你知不知道这样搞下去我们一家大小都要被你害死!你妈你哥天天念叨着等你回去呢!”
    穆拓一听布泰千总口气软下来,马上对阿图格格说:“你再顶着这件事不要怪我”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布泰千总瞪眼大喝一声:“你敢!”声如雷鸣吓得穆拓整个人抖一抖。
    这时章秉涵也明白了安清源的阴谋,他说出了穆拓说不出口的心里话,对火枪队大声喝令:“火枪队原地停,不要开枪!”
    安龙儿他们从穆拓和章秉涵之间冲过,大家重新翻身上马;因为刚才穆拓打死了一匹马,现在蔡月和阿图格格共骑在一匹马上。
    铁骑马队也随后从穆拓的埋伏圈中冲过,布泰千总飞身跳上掠过身边的快马,带着铁骑队向阿图格格追去;穆拓看着数十匹马从自己面前绝尘而过,气得向天放了一枪后,把枪狠狠摔到地上。
    在蜿蜒的山路上,铁骑马队紧紧地咬住少年们那三匹马。三匹马上坐着四个人本来跑不快,可是在小路上马匹要排成一行前进,就算铁骑马队追到可以向目标开枪的距离,也不敢随便开枪,因为阿图格格坐在最后一匹马上押阵,而且还是坐在后座上,铁骑马队开枪就有可能打中她。
    很快冲下山岭到了平原地带,马匹可以分散前进,训练有素的八旗铁骑分成左中右三队向前逼近,布泰千总一马当先追到阿图格格后面大喊:“阿图快下来,马队马上要进攻了!”
    阿图格格回头说:“阿爸不要追啦,他们是我的朋友,不是坏人!”
    布泰千总又拍马追近一点说:“刚才你要胁命官是死罪,我不捉这几个人回去,我们全家都要诛连你明不明白!你快下来,阿爸要捉人了!”
    阿图格格也是心乱如麻,可是这快马飞奔的时候哪能停下来商量,她狠狠一夹马肚,只管向前冲去。布泰千总看到女儿这种态度,拿起银哨吹起进攻的哨号,已经夹在安龙儿马队两旁的骑兵可不是省油的灯,一抬枪就把安龙儿和顾思文的马击毙。
    安龙儿从正在倒地的马背上象鬼魅一样闪到顾思文的马上,把正在向地面狠摔的顾思文平平稳稳接到地面,然后再次高高跃在空中,正好让过蔡月和阿图格格的马,落在布泰千总的马头上挥刀就斩。
    阿图格格马上尖声惊叫:“不要杀我阿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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