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不算深,井底早已干涸,冰冷的井壁爬满了苔藓,可能是潮湿的缘故,整个空间散发着淤泥的腥臭味儿。
    苏浅一直紧紧挨着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跳了下来。
    暂时解除危机后,苏浅憋了一路的眼泪,倾泻而下。
    她不敢放声痛哭,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
    男孩子不言不语,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她。
    刚才没想那么多,这会儿,她开始担心后续问题。
    “我们会不会出不去?”
    苏浅抽抽噎噎地问他。
    他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品质——静悄悄。
    “喂”
    见他不回应,她更担心,声音越发低了。
    小姑娘很执拗,乌黑湿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他往井壁靠了靠,半晌,才说:“不知道。”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苏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被她断断续续的哭声搅得心烦意乱,眼前的小姑娘哭起来远没有刚才跟在自己身后时那么乖巧。
    终于,他冷声制止她“别哭了。”
    被他冷冰冰的语气吓到,苏浅抽噎的声音戛然而止,只静止了一秒,她抿紧嘴巴,虽然没有出声,可是眼泪还是哗哗直流。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生能哭得这么凄惨。
    不屑于跟任何人解释什么,可实在厌倦她的眼泪,他从衣兜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递过去。
    她小声抽泣,瞧见巧克力,她吸了吸鼻头,小小声问他:“这是什么?”
    “巧克力。”
    她接了过来,包装纸很精美,上头全是英文,她一个都不认识。
    “甜吗?”
    小孩子就是这样,遇见吃的,就忘乎所以。
    她扬起洁白的小脸,低声问。
    “嗯。”他面无表情地应了声,算是回复。
    她低头去拆包装纸。
    因为还没从刚才的惊魂一刻回过神,两只小手都是发抖的。
    拆了几次,都没能拆开。
    他轻蹙眉头,见她笨手笨脚,他夺过巧克力,三下五除二地就拆开了包装纸。
    小姑娘蹲在他身边,脸上还挂着泪花,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里却忽闪忽闪的。
    他拆开巧克力,丢给她。
    深色的巧克力摊在她洁白的掌心,她弯弯眼睛,低头去咬,忽而想到了什么,手指捏过巧克力,将巧克力用力掰开,一分为二。
    划分的不齐整,苏浅犹豫了一会儿,将较大的那半块递过去。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定定望着她,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阿婆说好东西要跟好朋友一起分享。”
    她眉眼弯弯地冲他笑笑,笑容很甜。
    他低头望着那半块巧克力。
    见他不为所动,苏浅索性将巧克力直接塞给他。
    尔后,她低头咬起较小的那块。
    “好苦——”
    才咬了也一口,她秀气的眉头就蹙成一团,整张小脸也挤在了一起,瞧上去尤为滑稽。
    兴许是她的表情取悦了他,他竟然忍不住轻笑出声。
    苏浅惊讶地张大双眼“原来你会笑啊。”
    闻言,他脸上的笑意顿时隐去。
    苏浅往他身边靠了靠,学他的样子,背靠着井壁。
    “你叫什么名字?”
    她问。
    他没理会她。
    她也不恼,又咬了一小口巧克力,因为嘴巴里含着东西,讲话有些含糊不清:“我叫苏浅。苏东坡的苏,深浅的浅,你呢?你叫什么?”
    “与你无关。”
    他冷冷打断她。
    苏浅:“”她扁扁嘴巴,不吭声了。
    后半夜,井底冷得不行。
    苏浅只穿了条小裙子,冻得瑟瑟发抖,她睡得迷糊,下意识地就往他身边靠过去。
    他睡眠很浅,半睁着眼睛,就见女孩子整个人都依偎了过来。
    他推了推她,她反而靠得更近了。
    他很少跟人离得近,因为早慧,加之家庭原因,从小就习惯跟人保持距离。
    这会儿,女孩子的手指牢牢地攥着他的衣服,像是没有安全感,完完全全地信赖着他。
    他疑惑地注视了她许久,试图去掰开她的手指,可她反而握得更紧了。
    试了几次,他放弃挣扎,由着她了。
    苏浅是被冻醒的,醒来时,井底依旧很黑。
    一直等待着有人来救援,可毫无结果。
    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又一颗砸了下来。
    他清醒后,就见女孩子双手环膝,小声抽噎着。
    “不许——”
    她凶巴巴地打断他“我哭我的,关你什么事。”
    “”才硬气了一回,眼泪又砸了下来。
    他拧紧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呵哄她,索性就不理会她,他想,哭得累了,她就老实了。
    哪知道,她哭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烦透了。
    “喂。”
    “我不叫喂。”
    他微微一怔,沉默几秒,说:“苏——”
    苏
    苏什么来着?
    “苏浅。”
    “嗯。”他点点头“我送你个宝贝,你别哭了,行吗?”
    “我才不喜欢吃巧克力,好苦。”
    “”她吸吸鼻子,泪眼朦胧地看向他。
    过了几分钟,她问:“什么宝贝?”
    他从脖颈间摘下一个东西,苏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是一枚很精致的吊坠,形状很像她刚学过的英文字母“w”
    双“w”环环相扣,上头镶满了碎钻。
    她拿过吊坠,仔细打量。
    阿婆告诉过她,好朋友送了礼物,需以回礼。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身上,好像她没什么能够回赠给人家的。
    见他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她,苏浅想了想,凑过去“那我给你唱一首歌好吗?”
    他毫不留情地拒绝“我不喜欢听歌。”
    苏浅鼓鼓腮帮,又咬了口巧克力,她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自顾自地说:“那我给你念诗歌行吗?王老师说我读的诗歌最有感情了!次次都是第一名呢。”
    “我不——”
    话音未落,就被她用巧克力堵住了嘴巴。
    他差点被巧克力呛死,又恼又惊,目光冷戾地瞪她。
    苏浅歪着头冲他笑笑,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特别可爱。
    最后没能拗得过她,她竟然真的开始念诗。
    他也没想到,在她厚脸皮地喋喋不休下,他竟然睡着了。
    他们是第二天一早被人救出来的。
    外头停了好几辆车子,男孩子沉默地走向车子,苏浅被苏知礼抱起,她双手环在爸爸脖颈处,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孩子的背影。
    男孩子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忽而驻足,回头看她。
    苏浅冲他甜甜一笑。
    他静静注视了她几秒,黑漆漆的眼睛闪过点点星光。
    末了,苏浅听他说了几个字。
    风大,听得不真切。
    隐隐约约地听到后面有个“yan”
    16岁的那个秋季,苏浅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z大附中西分校区。
    这年,家里发生了太多事情,爸爸被收监,她也因为一身的伤,在医院躺了许久。
    今年的秋季运动会,西分和东分难得在一起举行。
    运动会的场地选在了条件优渥的东分校区。
    苏浅虽然没有报名参加,却被班主任李成功委任了啦啦队队长。
    也许是因为她太过孤僻的性子,李成功为了打开她的心扉,煞费苦心,特意选了这么个职位给她。
    一早,苏浅就换上了啦啦队的队服,跟着队员们出发去东分。
    午饭是在东分食堂吃的。
    她打了餐,窝在角落里,默默地咬了一口饼。
    “快看!那是不是一班的汪楚宴?”
    “好像是。”
    “啊啊啊啊啊!好帅!听说他是东分的校草,家里也很牛逼。朝阳科技集团听过吧?”
    “三巨头的朝阳汪家?”
    “嗯啊。他是汪家老二。”
    “卧槽!”
    朝阳科技集团?
    姓汪?
    什么yan?
    苏浅微微一僵,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穿着黑色短t的男生背对着她,正在窗口打餐。
    他个头很高,苏浅怔怔望着他的背影,他打完餐后,冷不防回头看了一眼。
    很精致的一张脸上,挂着一抹浅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那双眼睛的缘故,苏浅总觉得他笑起来的模样,有点坏。
    记忆里的那个男孩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模糊。
    会是他吗?
    苏浅的心跳有些不规律。
    她快速低头,平复了下心情后,等再抬起头,那个男生已经跟人勾肩搭背出了餐厅。
    下午运动会结束的早,她帮忙收拾完现场,抱着一只盒子,从球场穿过。
    今天他们班收获颇丰,得奖无数,尤其是女子队,很是争气。
    盒子里全是今天获得的奖牌。
    穿过球场时,她听到有男生对着她吹口哨。
    她脸上一红,又羞又恼,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才抬起脚步,一只足球飞了过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球体砸中了胃部。
    力道过重,疼得她弯下了腰。
    手里的盒子应声而落,里头的奖牌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靠!宴哥!你砸中人家了!”
    苏浅疼得直冒冷汗,双手捂在胃部,死死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喂,你还好吧?”
    头顶飘来一朵乌云。
    苏浅忍着剧痛,抬头看向肇事者。
    男生的发色偏浅,瞳孔颜色是很漂亮的深褐色,他弯下腰,瞧见她的瞬间,愣了一下,进而嘴角勾了抹弧度。
    跟餐厅一样,笑容有点坏。
    “对不起啊,我带你去校医那里?”
    他靠得很近。
    温热的呼吸拂面,苏浅嗅到了浓浓的柠檬味儿。
    男生颈间的项链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晃动。
    苏浅瞧见那扎眼的“w”后,像是被雷劈到般,僵在那里。
    眼里好像浮现了层层水雾,瞬也不瞬地直视着他。
    汪楚宴不是第一次被一个女生这么瞧,可眼前的女生实在漂亮得惊人,一双水眸湿漉漉地凝视着自己的时候,很是勾人。
    汪楚宴觉得有趣,他只怔楞了一秒,哼笑出声。
    他也不理会人家同不同意,微微俯身,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女孩子轻飘飘的,又软又甜。
    汪楚宴低笑一声“没吃饭吗?这么轻?嗯?”
    苏浅没做声,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直到周围传来哄闹声,苏浅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
    她羞得满面通红,低声抗议:“你放开我。”
    “我犯得错,我得赔罪。”
    瞧她脸上的红潮蔓延至耳根,他轻笑“喂,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嗯?”
    作者有话要说: 傲娇一时爽,一直傲娇一直爽。
    媳妇儿都快要作没了。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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