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郭宗元他们的遗孀已经替两人通了神,他们也就没有再多言,而是继续替那位陆管事将货都搬到了船上。
    而因为这么一闹,却是超出了那陆管事要求的两个时辰,所以那陆管事最终也没有另外给赏赐。
    原本苗显祖他们以为此事到这里应该结束了,可是,等到了第二天的,他们早早的来这里干活的时候,这里的官差却让他们回去,说是不用他们来这里干活了。
    这两人听了自然大急。
    在这个码头搬东西,一年能赚个将近二十两银子,若是在汶上县,恐怕一半都赚不到。
    所以,两人立刻上前想要理论。
    可是,这码头的官差却是软硬不吃,而且,苗显祖他们惊讶的发现,除了那些官差之外,这码头上的其他工人见到他们却也躲得远远的,似乎是不愿跟他们多言。
    这时候,苗显祖他们已经猜到了一些。
    想来,一定是那位陆管事从中作梗,让这里的官差将他们两人赶走。
    至于其他的工人,想来这里的官差必然是放下话来,若是再敢帮着自己二人,就要被一起赶走,所以他们才会纷纷躲着自己。
    这两人说完之后,立刻朝着薛启堂跪了下来,想请薛启堂做主,让他们能继续在这码头上做事。
    薛启堂这时候却是轻咳了一声,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安晏见了,立刻说道:“大人,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去休息吧!”
    陈安晏说到此处,稍稍顿了顿之后,又接着说道:“若是要传兖州的官员前来问话,我再来禀报大人!”
    陈安晏这么说,也是为了让两人更加相信他们。
    而薛启堂听了,却是如蒙大赦,只是说了一个“好”字便直接离开了。
    这下,两人却是相信,尽管陈安晏小小年纪,应该能替他们做主。
    等薛启堂离开之后,陈安晏却是皱起了眉。
    若是从这两人所言来看,最多也就是京城来的权贵欺负地方百姓,让他们丢了饭碗。
    其实,放眼整个大梁,这都算不上什么大事。
    就连一旁的马飞也在向陈安晏暗示,让他们不用管这些琐事。
    因为在他看来,如今对于陈安晏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回京。
    尽管陈安晏点了点头,但他却是又朝着两人问起了之前郭宗元跟何有道两人落水的经过。
    听到陈安晏这么问,苗显祖他们的神情却是有些黯淡。
    原本的四人,变成了如今的两人,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在短时间里恐怕还有些难以适应。
    就拿这两天来说,他们在搬东西的时候,还是经常会习惯的喊到另外两人的名字,想让他们搭把手。
    可是他们也很快就回过神来,郭宗元他们两人已经不在了。
    而按照苗显祖他们两人所说,他们这里的码头,每天都会有不少商船停靠,要么是卸货,要么是装货,所以他们这些卖力气的工人才能赚到那么多银子。
    可是,在郭宗元他们出事那天,却只来了一条船。
    而且,平时很少露面的那位河泊所的官吏也亲自来到了这里,让他们小心搬运,莫要出什么岔子。
    这让码头的所有人工人都有些奇怪。
    不过,他们毕竟只是工人,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听命行事。
    按照那位官吏所说,这次装的大多是古玩之类的东西,所以一定要小心轻放。
    因此,这些工人都不敢大意,搬运的时候都十分小心。
    而在那天的时候,是苗显祖跟许镇业,郭宗元跟何道友两两一起。
    因为那天的那艘船很大,为了能加快搬货的速度,按照那位官吏的要求,他们在船头以及中间两处位置都放了艞板。
    那天,苗显祖跟许镇业在中间的位置,而郭宗元跟何道友则是在船头的位置。
    根据苗显祖他们两人的回忆,他们在搬运的时候,觉得这些箱子似乎比让他们想象中要更沉一些。
    他们毕竟在码头上搬了数年的东西,不论是生鲜、茶叶还是其他的货物,他们只要一看箱子的大小,就能估算其重量。
    而那天他们搬的那些货物,给他们的感觉,似乎要比寻常的古玩重的多。
    不过,他们也知道,尽管货物的种类不同,需要缴纳的税银也不同,但是他们在码头上这么长时间,自然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所以,他们也只是跟往常一样,正常搬货而已。
    就在他们搬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货物太重,码头的这些工人却是已经十分疲累了。
    因此,他们想要先歇一会。
    可是,那河泊所的官吏却是不许他们休息,说是这些货物十分贵重,要尽快搬好,免得生出是非。
    无奈之下,他们也只好继续搬运。
    又搬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苗显祖他们刚刚搬了一箱货走到了艞板的时候,却是听了不远处一声惨叫,随后就是几声“噗通”的落水声。
    还没等苗显祖他们反应过来,又是“噗通”一声,似乎又有什么落水。
    苗显祖他们这时候也有些担心,想要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可是他们正在艞板中间,只能将货物搬到船上之后,再跑去船头。
    等他们跑到船头的时候才发现,落水的正是郭宗元跟何道友。
    其实,在过去这些年里,也曾有过工人落水,所以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太过担心,只是在想办法想要下水救人。
    不过,实际上等他们赶到船头的时候,已经见到水里还有一个人。
    此人并不是他们码头的工人,后来才知道,此人乃是船上的人。
    很快,苗显祖他们便愤怒了起来。
    因为看此人的架势,是在水里找他们的货物,而不是在帮忙救人。
    因此,苗显祖他们也立刻下水想要救人。
    而水里那人见了,却是一边呵斥,一边想要阻止。
    按照苗显祖所说,此人应该是会功夫。
    按照他们自己所言,两人的水性还不错。
    可是他们根本就没看到此人有什么动作,他们两人却根本无法靠近。
    而那人在找了一会之后,还是没能找到,于是便直接再不远处的木桩借力之后,直接一跃上了船。
    至于苗显祖他们,找了许久,还是没能找到郭宗元跟何有道两人。
    这时候,那位河泊所的官吏也已经赶到了这里,他也立刻派了官差搜索。
    可惜的是,众人找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
    众人猜测,在郭宗元他们落水的时候,说不定是被用来绑着那个箱子上的绳子缠住了,所以随着箱子一起沉入了水底。
    尽管这运河乃是人力挖凿出来的,但是因为来往的不论是官船还是商船,都是大型的船只,为了避免船只搁浅,不光引桥修的较长,这运河的水也较深,所以,尽管他们的水性都不错,但想要沉到水底去救人,都不太现实。
    因此,就算是那些官差跟工人们一同搜救,最终还是没能救出两人。
    而在苗显祖说到此处的时候,他却是有些不满的告诉陈安晏,尽管那些官差是在跟他们一起找人,但是,那些官差看起来似乎只是在找那箱落水的货物,而不是在找郭宗元以及何有道两人。
    陈安晏听了,却是有些奇怪的问他们为什么这么说。
    苗显祖他们想了想,还是将他们的怀疑说了出来。
    按照他们的说法,一般情况下,在找人的时候,大多都会一边找,一边呼喊对方的名字。
    尽管他们猜测郭宗元跟何有道两人极有可能被那箱货物绊着一起沉入了水里,就算是喊他们的名字,他们也听不到。
    不过,若是两人被绊在了别处,还是能多一丝希望。
    所以,其他工人在找的时候,都会同时呼喊两人的名字。
    对于苗显祖他们来说,这是第一个可疑的地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疑的地方,就是那些官差在找人的时候,他们都用长长的木棒去翻索。
    而他们找的都不是人形之物,而是箱状之物。
    其实,一开始他们并没有留意到此事,还是在事后提及此事的时候才意识到的确如此。
    而就在他们准备前去质问的时候,那位河泊所的官吏却是告诉他们,已经找了两人尸首,的确就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两人乃是被箱子上的绳索绊倒,一同沉入了水里。
    在见到两人尸首的时候,果然就如他们所说,郭宗元的手臂以及何有道的脚上都有一条很深的勒痕。
    所以,他们也没有多想,便帮他们将尸首领了回去。
    而按照那位河泊所的官吏所说,郭宗元他们两人将那一箱货物掉进了水里,照理来说得赔偿。
    可是两人毕竟在码头已有数年,而且毕竟也丢了性命,因此就不用他们赔偿了,只是将当月的银子扣下了。
    原本苗显祖他们还有些不满,想要替郭宗元他们的家人索些银子,可是最终还是被人劝下了。
    说是没有追究他们指责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无奈之下,他们也只好如此。
    而且,码头的工人们倒是也都捐了些银子,替两家操办了丧事。
    至于这通神之事,这里倒是有这样的说法,若是不这么做的话,会不得安宁。
    于是,那河泊所的官吏倒是也同意了。
    却没想到在头七的时候,又来了这位陆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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