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辆马车不急李琳的那一辆,可还是要比寻常官员的马车要好的多。
    而就在他们出发后不久,李琳却是让那车夫停了下来。
    原来,她一个人在车上无聊,想要跟陈安晏同坐一车。
    可那赶车的车夫以及在附近伺候的人,都是蔡成章的人。
    他们跟随蔡成章多年,自然觉得尊卑有别。
    李琳毕竟是郡主,陈安晏虽说有皇上的宠信,可终究只是一个九品官。
    两人若是同坐一车岂不是尊卑不分?
    可是,他们没想到李琳却根本不管这些。
    而且,按照她的说法,当初陈安晏随李彧进京的时候,两人还同坐龙撵。
    既然皇上都这么做过,自己这么做也不算什么。
    最后,在李琳的坚持下,他们也不得不照办。
    不过,最终还是陈安晏跟着坐上了蔡成章为李琳准备的马车上。
    毕竟她的这两马车相比之下却是要舒服的多。
    而薛启堂还是留在了原来的马车上。
    他自然很清楚,李琳虽说是想要跟他们坐一辆车,可实际上,她是想要跟陈安晏独处,所以自己自然要识趣一些。
    而且,自己一人坐一辆马车,倒是还宽敞一些。
    而实际上,陈安晏在上了马车之后,两人也没有说上几句话,陈安晏却是随着马车的颠簸有点昏昏欲睡。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而且,陈安晏一张开眼睛,却立刻见到了李琳那张羞红的小脸。
    很快,他才意识到,自己正枕在李琳的腿上。
    陈安晏同样小脸一红,连忙坐起了身。
    “这个……”
    陈安晏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这时候有些尴尬的气氛。
    可是他一开口,却发现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这倒是让他们有些诧异,因为在出发的时候,陈安晏已经吩咐过了,晚上的时候晚一些投宿,早上的时候早一些出发,这样的话能快一些回到苏州。
    陈安晏昨日已经服过了药,所以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嗜睡了。
    毕竟,虽说李文栋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但是,蔡成章用了这么多人手,花了数月的时间都没能查出太多的线索,所以,陈安晏自然也不希望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就在马车缓缓停下的时候,陈安晏刚要掀开帘子询问,却听到已经有人朝着他们这边赶来。
    如今,他们这里有将近三百人。
    那三十个侍卫还是跟之前一样,一直守在两辆马车的四周。
    而剩下的那李文栋派来的一百五十个官兵分成了两部分,大概有一百人左右在前,剩下五十人左右在后。
    如今那蔡成章又派了一百多人随行。
    而这一百多人同样是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前面引路,一部分在后面帮着运送东西。
    这时候朝他们赶来的,正是蔡成章的手下。
    此人在两个侍卫的“陪同”下,来到了李琳的马车前。
    原来,在前面有百姓拦轿喊冤,挡住了去路。
    原本按照他们的想法,自然是直接将他们驱到路边,毕竟李琳可是郡主,而不是衙
    门的官员,自然不方便为他们伸冤。
    不过,他们刚想要上去驱赶百姓,却被随李琳他们前来的官兵拦下了,说是最好还是将此事禀报郡主,否则他这般自作主张会让郡主不高兴。
    于是此人才前来禀报。
    李琳听了之后,却是立刻看向了陈安晏。
    毕竟自己可没有断案的本事。
    而如今自己的身边,除了薛神医和那些侍卫官兵之外,便只有陈安晏了。
    之前,陈安晏可是数次替自己洗刷的冤屈,所以,在李琳看来,陈安晏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一看到李琳的神情,陈安晏便已经猜到了李琳的想法。
    其实,陈安晏原本是想让官兵带着百姓去当地的衙门,毕竟自己还要急着赶路。
    可是,在见到李琳期待的眼神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陈安晏却是有些不忍。
    只见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让此人将那拦路喊冤的百姓带上前来。
    而趁着这个时候,他也立刻从李琳的马车上跳了下来。
    此刻他的脸色也差不多恢复如常了,不过,李琳却是还躲在帘子后面。
    想来,这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跟一个除了自己家人之外的男子靠的这么近,所以,直到这个时候,她的手还是有些微微发抖。
    很快,拦路喊冤的百姓已经被带上前来。
    让陈安晏没有想到的是,这所谓拦路告状的百姓,一共也就两人。
    其中一个妇人,看上去已经上的年纪,却还佝偻着背,拉着一辆车。
    而在车上,却还躺着一人。
    躺着的这个人吗,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腿脚有些问题。
    而且,此人的一双手也帮牢牢的绑在车上,似乎根本就无法动弹。
    经过询问才知,这两人正是一对母子。
    而且,正是这位母亲要状告自己的儿子。
    按照她自己所说,她姓于,夫家姓周,所以平时的时候大家都称他周夫人或是周于氏。
    而躺在车上的,正是她的儿子周安通。
    实际上,他们原本是苏州人士。
    在数日之前,这周于氏曾去过苏州府衙,可是苏州知府谢俊良这次也到南京来了,他们扑了个空。
    而在听说那位谢大人来南京之后,他们便也朝着南京来了。
    只不过,今日一早那谢俊良在回苏州之前却是先去拜访了一位好友,所以他们便错过了。
    至于这周于氏为何要告自己的儿子,按照这周于氏的说法,是因为儿子不孝,她才不得不去衙门提告。
    可听到这周于氏这么说,她的儿子周安通却也好像十分委屈,还说他也要告他的母亲,因为他的腿,就是被周于氏打断的!
    听到这,陈安晏他们却是更加好奇了,这明明是一对母子,却为何要闹到这般田地。
    见到这对母子竟又有吵起来的架势,陈安晏也不得不将他们分开问话。
    而根据这周于氏所说,他们原本都是苏州人士,往上几辈都是生活在苏州。
    不过,他们并不是住城里,而是住在城外。
    所以,在这些年里,跟太白居也没什么交集。
    虽说
    江浙一带富裕,可这周家的家境十分普通。
    不过,有男耕女织的日子,一家人倒也十分和睦。
    其实,在这周安通之前,这周家夫妇还有过一个孩子,只不过在九岁的时候夭折了。
    而他们在过了数年之后,才又有了周安通。
    所以,他们自小对周安通十分宠溺。
    尽管家里并不富裕,可还是将最好的给他。
    不过,这一切都在周安通成家后不久都变了。
    因为这周安通从小也还算聪明,为人也机灵,所以在成人之后,倒也有不少媒婆上门说媒。
    最终也是城里的一家小姐成了亲。
    只是没想到,在他们成亲后不久,周安通的父亲便病死了。
    而在周安通的福清病死之后,他夫人家里对他的态度却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在他们看来,周安通父亲的死,是被周安通克死的。
    所以,他们便想让自己的女儿离开周家。
    可是,周安通夫妇二人十分相爱,周夫人不愿听自己父母的安排。
    周安通的岳父一家顿时大怒。
    他们利用关系,强行将两人拆散。
    最后,他们直接将周夫人关在家里,不许他出门半步。
    因为对周安通的思念,没过多久,周夫人便郁郁而终。
    周夫人的父母却将女儿的死,又怪罪到周安通的身上,逢人便说是周安通又克死了自己的夫人。
    除此之外,他们还想方设法的利用自己的关系,整治周家。
    到后来,周安通和自己的母亲只能搬到十分偏远的地方居住。
    而因为周夫人的死,周安通整个人也开始变的有些疯疯癫癫,终日说着什么克死之类的话。
    周于氏对此也无可奈何。
    有一日,他们那里来了一个游方的郎中。
    想着碰碰运气,周于氏便让他给周安通瞧一瞧。
    在看过之后,这郎中倒是也给他开了几服药。
    在服用之后,这周安通果然好了许多。
    可是好景不长。
    这周安通又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自从搬到这里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出去干过活,家里的一应开销都靠着日渐年迈的周于氏。
    而自那之后,这周安通隔三差五的从家里拿钱去酒馆喝酒。
    一开始,周于氏并没有阻止。
    可时间一长她才发现,自己赚钱的速度远远不及周安通花钱的速度。
    没过多久,这周安通竟然将家里的大部分东西都变卖了。
    眼看着就要家徒四壁,这周于氏自然忍不住了,就把周安通关在了家里。
    可是,他一个老妇人的力气哪有周安通的力气大。
    周于氏根本就关不住周安通。
    到后来,这周安通甚至想要将那栖身之所给卖了去买酒喝。
    周于氏无奈之下,在一天晚上,趁着周安通睡着之后,含着泪用一根铁棒将周安通的腿打折了。
    在她看来,如此的话,周安通便没有办法出门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周安通竟然不顾断腿,拄着拐也想要出门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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