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樊文清出这间屋子大门,一直到出了驿站,都没有见到那驿丞。
    不过,这时候樊文清的心思都在那承恩寺上,既然这里没出什么岔子,樊文清也懒得理会。
    虽说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关城门的时间了,不过,樊文清毕竟是谷城县的知县,想要叫开城门倒也不是难事。
    在把樊文清送到县衙之后,陈安晏派去的两个人却没有回驿站,而是直接待在了衙门外面不远处的一个凉亭。
    原本这县衙门口并没有凉亭,不过,这樊文清为了彰显自己的清正廉明,特意在县衙门口的不远处建了一座凉亭,为的就是给人一种官民同乐的景象。
    当时孔明城在建造这座凉亭的时候就曾说过,这座凉亭是用来给那些来衙门办差的百姓歇脚所用。
    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的确有一些来报官的百姓来这里歇脚。
    这其中也不乏有一些状告富贾乡绅的百姓,
    那些富贾乡绅大多都是因为欺压百姓才被告到了衙门。
    而他们自然不乐意上公堂,于是一边收买了衙门里的官差,另一边找来了一些地痞流氓,一旦见到有人去告自己,就让那些地痞流氓直接把那些百姓赶走。
    这个时候,那些县衙的官差都会“恰好”进去办事,“恰好”没有看到那些地痞流氓驱赶百姓。
    就算之后百姓将此事告诉县衙,县衙也会以不知情或是未亲眼见到来推脱。
    时间一长,百姓们也知道了其中的把戏了。
    没过多久,这间凉亭便没有人去了,渐渐的就荒废下来了。
    不过,因为孔明城的出现,这樊文清昨日特意让手下好好收拾了一番,现在看上去,比之前还要精致一些。
    因此,虽说这时候马上就要夜深了,但在这里凑合一晚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樊文清在回到衙门之后,立刻把县衙里所有的官差都召集了起来。
    不过,等所有人到齐了他才发现,这里的人数总共不到三成。
    而其中一个官差还十分不解的问樊文清,说是驿站派人前来,说是樊文清可能会有危险,让他们派人去驿站。
    樊文清一听大惊。
    他原本的确有这样的安排。
    可是在他离开驿站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附近有官差,否则自己也不用陈安晏专门派人送自己回来了。
    一想到那两个人还在外面的凉亭,这樊文清的心里便十分不安。
    按照这两个人的说法,是因为这时候已经过了开城门的时间,他们不愿让那些守城门的官兵为难,所以就在城里留一晚,等明日开了城门再出城。
    虽说樊文清也提出,请他们两人直接住到城里的客栈,直接费用,则由县衙承担,毕竟他们也是为了送樊文清才进了城。
    不过他二人却以将军不在不敢做主为由拒绝了,而且还直接去了衙门外面的那个凉亭。
    无奈之下,樊文清只能又派出几个人从侧门出去打探其他官差的去向。
    另外,他又召集了所有的心腹,商议明日如何应对孔明城。
    几乎忙了一夜,快到卯时的时候,樊文清才算是小憩了片刻。
    总共也就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樊文清便已经急急忙忙的出了县衙,带着一众手下,跟着昨晚送他回来的那两个人,朝着驿站赶去。
    昨日孔明城可是放下了话来,说是不希望久等。
    现在差不多已经要辰时了,樊文清可不敢耽搁。
    这时候,已经坐在轿子里的樊文清,心里还是十分不解。
    自己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在二更天的时候已经回来了。
    原本,按照樊文清的意思,自己
    留下了纸条给那驿丞,那个驿丞看过之后便立刻去衙门召集人手。
    虽说因为于师爷的命案,自己派了不少官差出去打探消息,但县衙里还是有着几十个官差给自己听用。
    按照他的想法,这几十个官差在来到驿站外面之后,只要听到自己一声令下,便一窝蜂的全都冲进来,自己也好借此机会逃出去。
    虽说今晚因为孔明城他们并没有对自己发难,反而一直在恭维自己,所以自己一直没有发出信号。
    但照理来说,那些官差应该都躲在暗处等自己的信号才是。
    可按照自己派去打探消息的官差的说法,包括那个驿丞在内,连着前去的几十个官差竟然全都睡在了几个十分隐蔽的角落。
    而在好不容易把他们弄醒之后,这些人竟然都一问三不知,只是说他们在来到这里,隐藏好了身形之后,很快便倦意袭来,竟然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樊文清自然对此十分怀疑。
    若是只有一两个人,因为贪杯的关系忍不住睡着了也就罢了。
    这里可是有几十个官差,他才不会相信这么巧,所有人都因为太困而睡着了!
    樊文清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短短的两天时间,实在发生了太多让自己不解的事情。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却是去修缮承恩寺。
    忙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自己的那些手下到底办好了没有。
    很快,他们这一行人便到了驿站。
    见过孔明城之后,他们便准备出发去承恩寺。
    其实,在前天的时候,陈安晏就已经提出想要去承恩寺看一看。
    在京城的时候,陈安晏恰巧听说了要重新修缮承恩寺一事。
    因此想着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也算是看一看这一段历史的痕迹。
    不过,按照樊文清的说法,从县城往返承恩寺,半日的时间实在有些勉强,这才不得不放弃。
    过了大概将近两个时辰,他们这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承恩寺。
    这还是孔明城他们换了快马先行一步的结果。
    后来还有几十个人恐怕还得至少一炷香的时间才能到。
    这一路上,樊文清也十分紧张。
    而在他们到了这里之后,樊文清倒是稍稍松了口气。
    因为他见到这里已经堆了不少木材砖瓦,而且也有一些工人在丈量比划。
    看样子,自己昨夜的安排应该是能勉强过关了。
    将大部分手下留在外面之后,孔明城只是带着陈安晏、樊文清以及五六个手下进了承恩寺。
    四下看了看之后,陈安晏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这座见证了上千年历史的寺庙,如今已经是青苔满地。
    虽说从那些宅院的布局和样式,还是能看出当年的气派宏伟之处,可如今的衰败,却是让这份宏伟变的单薄了许多。
    这承恩寺里虽说供奉了毗卢大佛、弥勒石佛等佛像,但却不受百姓的香火。
    再加上这里毕竟地处偏远,不受朝廷重视,这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
    其实,在一开始,虽说这承恩寺不受香火,但还是有不少百姓前来祈福。
    这承恩寺的后山有一处山泉,虽说不能祛除百病,可若是长期饮用,倒也能强健筋骨,而这也正是那位公主在这里休养的原因。
    那位公主身染疾痛,自然对那些祈福之人心生同情。
    因此,在遇到一些因为家人生病前来祈福的百姓时,她便让人送一些山泉水给他们。
    而这山泉水的确曾让几个患病的少年逐渐的好转起来。
    其实,这几个少年的病,主要还是因为家里吃不饱引起的。
    有了这山泉水的滋养,再加上因为患病之后,得到的吃的倒是要多一些。
    所以,没过多长时间便渐渐康复了。
    只不过,这山泉水毕竟不是灵丹妙药,更多的人拿回去之后,对家里的病人还是没有好转。
    在他们看来,因为他们的诚心,那位公主所赐下的必定是灵丹妙药。
    可是这样的结果让他们十分失望。
    特别是在得知有的人家里的病人因为喝下了公主赐下的山泉水之后便好了之后,心中更加生起了不满之意。
    不过,这位公主千金之躯,承恩寺一带戒备森严,他们就算是想要报复也没有办法。
    又过了数年之后,这位公主也去世了。
    守在这里的侍卫们也都被召回了京城,对于那些百姓,也终于等来了报复的机会。
    他们进了这承恩寺之后大肆的破坏,特别是那口山泉,也因为这些百姓的破坏而变质了。
    自那之后,这承恩寺也只是徒有虚名,不复荣光。
    到了今朝之后,这承恩寺也彻底衰败了。
    其实,这樊文清当初请旨修缮承恩寺,也只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毕竟,在这偏远州县,除了搜刮百姓之外,也实在没有多少能从朝廷抠银子的地方了。
    却没想到朝廷竟然直接同意了。
    几人在里面走着,樊文清还一边给几人介绍。
    特别是那些连夜运来的木材砖瓦等等,按照樊文清的说法,这只是先买了一部分材料,等完全丈量好之后,便会开始修缮。
    其实,一般来说,这原本是该在樊文清呈上奏本的时候就已经丈量好的。
    不过,在工人具体实施的时候,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出入。
    所以,在正式开始施工之前,还是会让这些工人重新丈量一遍。
    而樊文清这么做,自然是想告诉孔明城,对于修缮承恩寺,他早就有了安排,绝对没有拖延之意。
    孔明城一边听着,一边缓缓的点头,似乎对樊文清所说并没有什么怀疑。
    几人一边说着,来到了那处山泉下面。
    按照这樊文清所说,这山泉是从后山流下来的。
    不过,如今早就没有山泉流下来了,前朝也曾派人上山,想看看为何没有山泉水了。
    只是他们两次派人上去,据说都遇到了颇为诡异之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在下方,原本应该是一个积攒山泉水的池子,不过如今里面已经满是青苔。
    而这池子里的,也早就不是当初的山泉水,而是前几日下的雨水。
    陈安晏上前仔细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不过,就在他上前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丝十分细微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陈安晏觉得十分奇怪,因为这是一个脚步声。
    在此刻的承恩寺里,脚步声并不奇怪。
    可发出这个声音的人,应该穿的是一双寻常的棉鞋。
    但是在他们这一行人之中,除了自己之外,包括樊文清在内,其他人穿的都是官靴,棉鞋和官靴走路的声音大不相同。
    陈安晏四周看了看,却见到在几丈开外的墙边,有个工匠在擦拭着一块碑。
    那些工匠脚上穿的,大多都是草鞋,草鞋的声音跟棉鞋的声音也不一样。
    莫非只是擦拭石碑的声音?
    陈安晏张望着,想要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对劲。
    这时候一阵风吹过,卷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枯叶,发出了“沙沙沙”的声音。
    陈安晏楞了一下,只见他苦笑了一声,暗道:“莫非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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