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清楚,邬友福说得人员构成,绝不是指的土地局那个科长,而是指的褚小强,在他们眼里,褚小强就是一个不安定分子,想到这里,就说道:“据我所知,土地局那位科长分管这块工作有有好几年的时间了,应该是熟悉矿山的每一个角落,公安局的褚小强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他掌握着这些尸体的第一手材料,我看这个人员搭配还是比较科学合理的,听听大家的意见吧。”
    其余的人也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大部分人都支持。
    邬友福看了看康斌,又看了看彭长宜,心想这两个人什么时候站到了一起,一唱一和的,就冷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散会后,康斌没有走,而是让市委办通知另外两名专案组的成员到市委开会。
    至此,彭长宜的彭三条,基本实现了两条。
    回到办公室,彭长宜给翟炳德打了电话,汇报了常委会的决议,翟炳德说:“你做得很好。”
    彭长宜注意到他没用“你们”而是用了“你”这就说明他是肯定了自己,于是壮着胆子说道:“翟书记,我还要向您请示一下,如果查出这些人的确是那次矿难中的遇难者,还往下查吗?”
    “不是说了吗,该怎么查就怎么查!”翟书记斩钉截铁地说道。
    看似这话很明确,而是他的口气很坚决,但仔细一想,这却又是一个很模糊的指示,他没有明确怎么查,也没有明确查出来怎么办?如果查出来跟不查出来的结果是一样的,相信谁也不会办这得罪人的事。不知他是在考验彭长宜的理解能力,还是在考量彭长宜的胆略,甚至是在传递什么特殊信号?
    但是,彭长宜不准备琢磨这么多了,既然要查,就要查到底,不管你锦安最后是否支持,都无法改变他此时的决心,自己已经选择了向矿山开炮,那么,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现在让他罢手,就等同于他自杀!以后就没人听他的话了。所不同的是,最后不去触碰事故真相这个结就是了,就像翟炳德说的那样,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矿难,死人是确定的,不确定的东西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
    但是,一些退路工作还是要做的,彭长宜不是鲁莽的人,也不是没有头脑的人,所以,他就想到了郄允才。刚回去的时候,他给老人打过电话,但是随着三源这边工作越来越繁忙,他也就没有再和他联系,如果电话打得太勤也不好,想必每次电话邬友福他们都会知道,他不想给他们造成自己急功近利的印象,也不想将来受制于谁。
    郄允才已经回北京好长时间了,他给老人照的照片早就冲洗了出来,只是,大李和二丫的儿子李勇的事,还没有办好。
    彭长宜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的心里立刻就紧张起来,头皮一阵发麻,浑身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么大的动静,想必有些人跟他一样,也想到了这个人,甚至比他想起的还要早,想到这里,他赶快给褚小强打了一个电话。
    褚小强接到彭长宜的电话时,接通后彭长宜急切地说道:“小强,我突然想起一个事,就是那个刘工头,你要特别注意,注意他的人身安全,防止防止极端情况出现。”他把“杀人灭口”这四个字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褚小强一听,立刻说道:“对呀,我怎么把这个问题忽视了,哎,该死,我立刻安排。”
    “要秘密安排,不得暴露咱们的真实目的。”彭长宜嘱咐道。
    “小强明白,不行的话我亲自走一趟。”
    彭长宜舒了一口气,他可不希望有人再为矿难付出血的代价了。
    彭长宜刚挂了电话,副县长陈奎走了进来,他说:“彭县长,这是我们拟好的云中公路工程招标公告,您审查一下。”
    彭长宜看了一眼,就见上面写着:三源县新修云中公路工程招标公告。他现在暂时没有心情看这个东西,就说道:“着急吗,如果不急,我晚上再看。”
    陈奎副县长说:“不急。”
    彭长宜说:“要不先让老齐看一下。”
    陈奎说:“老齐看了,给您的这份,就是按他的意见修改后又重新打印的。”
    “行,我看完后在找法律顾问最后把把关,没问题再发布。”
    云中公路,就是当初小窦老师建议修建的那条路,这条路,绵延盘旋在几座大山中,全长一万米,地势险峻,施工条件恶劣,还要修一座高架桥,应该算是三主修的公路当中最长、施工环境最不好、地质结构最复杂的一条公路。
    前几年就有人大和政协的代表们反映,要求修这条公路,方便里面的村民出入,就因为这条公路完全在三源境内,不属于上级财政出资修建,资金问题一直是困扰着这条公路迟迟不能动工修建的主要问题。今年,在大力发展旅游经济的战略下,彭长宜往市里和省里跑了十多趟,终于为这条公路争取到了一部分项目资金,又四处筹集,发动在三源的企业募捐,县财政再拿出一部分,这才有了这条工路的启动资金。
    正因为这条公路工程巨大,施工条件复杂,县长办公会才研究决定公开面向全社会招标。规定,必须具有国家公路工程施工总承包级二级资质的专业公路施工企业、具有公路路基工程专业承包二级、公路路面工程专业承包二级、市政公用工程施工总承包二级、公路交通工程专业承包交通安全设施资质的企业方可承揽这个项目的工程。这无形中加大了这条公路施工的准入门槛,在三源,还没有一家企业具备这样的资质。
    原来三源县境内公路的施工权,都是当家人说了算,他说给谁就给谁,大部分公路建设工程都被建国集团拿走,即便他不具备施工能力,也会把工程转包出去,从中争取好处费,所以,三源就出现了前面修道,后面修补的怪现象。
    这次,提高了准入门槛,尽管邬友福不同意,但是常委会上大多数人都赞成彭长宜的意见,加上彭长宜的坚持,邬友福尽管不情愿,他也不得不同意,再说,招标的事就是那么回事,前两次也搞过,最后还不都是落在了建国集团,如今,资质这东西漫天都是。
    陈奎,比齐祥大两岁,副县长都干了十多年了,也是三源本土干部,人还算踏实,只是平时不多言多语,有点不合群,但是他分管的那块工作稳稳当当,没有让彭长宜费什么心。尽管彭长宜来了以后,并没有主动和班子里的人搞关系,但是他一直在细心地观察着每一个班子成员,他就发现,这个陈奎独来独往,不关自己工作领域的事,他多一句话都不说。现在,在彭长宜眼里,评判一个干部踏实不踏实的标准很简单,能守住清贫和寂寞,不去巴结逢迎某种势力的人,都算是踏实的人,都是他彭长宜争取的对象。
    彭长宜放下了手里的招标公告,说道:“陈县,最近政府工作很多,也很繁忙,我也是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你呐,多费费心,除去你分管的这块工作外,其余的工作你也多替我想着点,我有想不到的地方你多提提醒儿,忙得我都快晕了。”
    陈奎说道:“您放心,我会的,谢谢您对我的信任。”
    彭长宜笑了,说道:“我信任你是应该的,你怎么倒谢我了。”
    陈奎说:“因为,从来没有哪个领导这么客气地跟我说过话。”
    彭长宜笑了,说道:“我来的时间不长,许多工作还得仰仗你们多帮助、多补台。”
    “这和时间长短没有关系,您就是在三源再呆上几年,您仍然会这么说话,这和个人受的教育程度和修养有关,不像我们当地那些土豹子,动不动就是我怎么怎么样,不听我的就是不听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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