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江管事,进了府里,就马不停蹄去了后院求见三小姐,绿桃接了柚子欣喜道:“这个好东西哪里寻来的?”连忙剥了皮给六小姐王筠食用。
    王筠向来不喜欢吃橘子一类的东西,但碍于这些天实在是心烦气躁,倒是难得张嘴吃了一块,甜甜的,倒不觉得酸,也赞了声好吃。
    江管事将和郑辛远说的话转告给王筠,王筠想了一下,迟疑道:“她应该是听懂了吧?”
    江管事笑道:“郑姑娘聪明得很,怎么会听不懂,小姐且放宽了心。”
    王筠点点头,道:“这柚子不多,且给你也尝一块甜不甜。”
    江管事连忙拒绝,“这怎么使得,老奴不值当。”
    王筠笑道:“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不过这个季节少见罢了,且这郑姑娘的确是有本事的,这柚子皮薄汁多,倒是比以往吃过的都好吃,你家里在乡下也是又果子树的,你尝尝看,有什么不同?”
    江管事这才接了过来,小心翼翼掰开了,一颗颗的小果粒都感觉自己会散开一样,特别的饱满,赞道:“老奴家种了那么多年的果树,真没结出来过这么好的果子。”
    王筠笑笑,又拿了几个鸡爪出来给她尝个鲜,绿桃送着她出去,还给了碎银子的辛苦费,江管事暗自欢喜,三小姐人不大,却是这个府里出了名的大方的,就是平常活少了点。
    等送走了江管事,绿桃才转进来,不解的问道:“小姐,怎么对江管事这么客气?”
    王筠轻笑一声,“你是想问我怎么对郑姑娘感兴趣吧?”
    绿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点头,“小姐从未见过郑姑娘,怎么还专程使人给郑姑娘传信说孔二夫人可能对她不利?”
    王筠笑了一下,道:“她没见过我,我却是见过她一次的,在福悦酒楼的时候,她和孔少爷,六皇子一起喝酒,她做少年装扮,很是潇洒自在不过。”
    绿桃惊讶道:“她竟然和六皇子认识?”
    王筠点点头,“我听二哥讲过,郑家在深陷牢狱之灾的时候,四皇子,孔少爷,还有落阳城的孟家当家的二少爷,都掺和进来过此事。”
    “上次去孔家,听起孔二夫人说起当初孔少爷在孔家老宅养过好几年病,我想,孔少爷只怕与郑姑娘早就认识了,这一切,还是孔少爷的关系。”
    她徐莹环不过是徐家的庶女,和王夫人邹氏真正有表亲关系的可是徐家的大奶奶,追溯起来隔了好几辈了,原也没指望攀上什么亲戚,王家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上门求助,现在,她徐莹环无人可用,倒是想起王家来了,王筠冷哼一声,孔家少爷一看就不是无能之辈,大少爷也是正房夫人所出,现在在督查院还和哥哥是同僚,她也不动脑子想想,王家难道会为了她这所谓的亲戚去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王筠一想起来就一肚子的气,真是不知所谓!
    郑辛远这边却是十分没把江管事的话往心里去,双耳夜光杯她早就收到空间里了,谁想要也拿不走,实在不行,把她惹急了就直接说送给慕容靳了,她好意思去跟六皇子要去啊。
    不过,她想的再美,抵不过别人精心的布置,当收到新梅公主帖子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外面下着鹅毛大雪,赏个毛花?她去撒个尿回来都得跺跺脚,那公主千金之躯还怀着身孕,不好好在屋里躺着,赏个毛雪?
    她郁郁寡欢了大半天,郑小勇从门外跑进来,头上还顶着白雪,哈着热气,道:“四姑娘,孔少爷来了,马车停在门口,说要你准备准备出去一趟。”
    难得一天休息日,真是不让人活了,郑辛远一肚子气,起身还踢了椅子一脚,自己动的脚,流着泪也得忍着,郑小勇见着她不大正常的走路方式,想着早上人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出问题了?
    孔鑫文身上暗纹织锦大氅还没有取下,寒气未尽,想来也是刚在外面办完事,他见着郑辛远穿了一件半旧的青缎掐花对襟棉袄,头上也只簪了一根木雕的梅花簪子,不禁皱了皱眉,“你还年纪轻轻的,怎么总穿的这么素净,还不如直接去穿了姑子的道袍好了。”
    他少有在她跟前这样严肃过,郑辛远想着是不是遇见了烦心的事,默默的倒了一杯茶,挪了挪屁股,坐在靠离车门口最近的地方。
    孔鑫文着实是正在气头上,但见着郑辛远默默的动作,就气散了一半,放缓了声音,指了指身边的座位,道:“坐到这里来。”
    见郑辛远踌躇不动,气笑道:“剑三,快一点,给你半个时辰,没赶到碧寒庄就给我滚回去!”
    剑三心里一凛,马鞭高高扬起,轻轻落下,却发出清脆的鞭声,马儿嘶叫一声,四条腿儿迈开跑起来,一个合格的马夫一定十分熟悉主子要去的路程,为此,他特意在京城里摸了三天,现在一条芝麻大的小巷子他都知道,他略微合计一下时间,就知道大路走不通了,使着马儿钻进小胡同里。
    平稳的马车一下子就激烈颠簸起来,郑辛远一个不支,差点让甩出去,孔鑫文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却也耐不住剑三选的烂路,一个不稳一屁股摔回凳子上,幸亏铺了软垫,孔鑫文长嘘一口气,正要说话,郑辛远已经憋着眼泪发飙了,“你有病啊,好好的路不走,我脑袋都磕了一个包了!”
    也不知道是骂剑三还是孔鑫文,孔鑫文一瞄,果不其然,她额角一片殷红,笑道:“皮黑肉糙的,不应该啊。”刚才他就是顾及这郑辛远才让自己那么狼狈的摔了一下。
    郑辛远撑着坐起来,白了他一眼,刚倒得水也洒了,还正好落在她的棉鞋上,她感觉到濡湿一点点浸透自己的厚袜子,不禁苦了脸,道:“这是去哪儿啊,不去行不行,我鞋湿了。”
    孔鑫文这才暗暗后悔,想了想,道:“不碍事,等到了地儿,我爱给你找双干净的鞋就好了,孟家六小姐也去了,她们这样的小姐多是会带好几套备用衣物的。”
    鞋子湿了,郑辛远肚子里一肚子气没处发,终究坐不住,扔了孔鑫文给的手炉,豪迈的掀起自己的棉裙,不等孔鑫文阻拦,就一把将鞋拖了。
    孔鑫文和她认识多年,也不禁愣了愣,反应过来时,郑辛远已经脱了袜子,将她自己特质的五指袜子将手炉包起来,让它赶紧烘干。
    孔鑫文没有错过她将脚缩回裙子里面时那一抹刺目的白皙,笑了笑,让她的袜子吸引了,一二三四五,这竟是将五个脚趾头分开了,奇道:“这样穿袜子不会不舒服吗?”
    郑辛远汗颜,这还是她上辈子的毛病,那个时候脚有脚气,这样穿着隔汗,穿着习惯了,这一世她也跟着这样改,“不会,很舒服的,下回送你一双,你试试。”
    不过是客气话,孔鑫文却打开马车的暗格,递给郑辛远一双没穿过的袜子,说:“那就谢谢你了。”
    郑辛远目瞪口呆。
    孔鑫文不解道:“这是我脚的尺寸,没有尺寸,你怎么给我做呢?”
    郑辛远心里怒道,最会说客气话的人竟然听不懂客气话!!!见了鬼了!
    孔鑫文笑着看她板着脸将自己的袜子收进袖笼里,想着这袜子和鞋要点时间,又吩咐道:“剑三,慢点走,走回大道上去。”
    剑三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饶了小半个圈子,郑辛远穿戴好,和孔鑫文下了马车,入眼便是气势不俗的“碧寒庄”三个大字,看看周围的环境,群山合抱,银装素裹之下,山岱显得玲珑有致,胳膊粗细的竹子从石板路绵延陪伴,进了大门,入眼便是奇山异石裹了洁白的雪,与绕着回廊的翠萝相得益彰,早就等候的丫鬟双手交放于腹前,一身宫装,梳着双髻,规规矩矩在前面带路。
    孔鑫文跟在身后,小声道:“带你来吃肉喝酒,别紧张,一回生二回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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