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太冷,刘氏弄了一个盆烧了火,虽然烟很大,到底暖和一些,一家人挤在一起,刘氏绣着花,孟杨也学过一点女工,这会儿见刘氏一针一线走的飞快,凑近着坐着看的啧啧称赞。
    郑中远从里屋的床底下扒出几个橘子来,郑辛远抢了一个放在火上烤,郑中远瞧着也有样学样,一不小心烧了个焦黑,让郑老四打了几下,说:“小孩玩火,晚上要尿床的。”这才作罢。
    “老四。”院门让人敲得嘭嘭响,郑辛远出去开门一看,是郑老三一家。
    无事不登三宝殿,郑辛远打了招呼,就拉着孟杨到厨房里去了,刘氏也放了针线到厨房生火做饭。
    三伯母江氏抓了一把南瓜子过来,见着孟杨,上下一番打量,笑道:“好标志的闺女,和我们乡下人是不一样呢。”
    孟杨来这里自然是没说她的真实身份,只说是刘杏婆家王氏的一个亲戚,因为和家里长辈八字犯冲,出来住两年化解厄运的,现在的人很信这个。
    刘氏点了火,又放了一把细柴进去,喊郑辛远过来看火,自己站起来去舀米淘米,“三嫂子,今天就在这里吃饭,随便搞几个菜吃吃。”
    江氏笑道:“难得在你家吃到一顿饭,随便搞几个菜怕不行哦。”
    刘氏向来和几个妯娌处的不近,直接反击,“说起来我还没在三嫂子家里吃过一顿饭呢,今天就在我家吃,明天上你家玩,吃的比我这里好,后天再上我家吃回来。”
    江氏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明天啊,明天爹过生日你莫忘了。”
    刘氏拿着碗回房间舀米去了,孟杨挨着郑辛远坐在灶前,不时拿个枯枝点火玩,火光映照下,深得香姨娘遗传的她眉眼精致,脸颊可爱的酒窝醉的迷人。
    江氏是越看越满意,郑辛远见她瞧个不停,贼眉鼠眼的,白瞎了一副好相貌,“三伯母,中书现在也念书了,怎么样,夫子严厉不严厉?”
    中书比郑中远大两岁,这会儿两个皮娃子在院子里裹了一身的雪,玩的不亦乐乎。
    “怎么不严厉,手板心都还是肿着的。”江氏眼中带笑,“不过都说他聪明,只是皮了一点,夫子嘛,自然是越严厉越好,等以后你弟弟去念书,就知道了。”
    正说着,郑小翠进来了,手里的瓜子匀了一半给江氏,说道:“娘,小勇说家里有事,先回去了。”
    “什么?”江氏赶紧站起来出去要喊人,但院门空空,早已经走得没影了,不由气道:“肯定是和张家的娃子去捉麻雀儿了,带他来一趟连人都没见到怎么就走了,真是不争气!”
    那边郑老三和郑老四两人说了会儿话,就起身要走,郑老四留饭,执意不肯,说:“屋里还有剩饭,不吃就糟蹋了。”
    刘氏气的摔了锅铲,“不吃也不早讲,害我多煮这些饭,真是神经!”
    郑辛远无语望天,孟杨不明所以也跟着抬头看,“捉麻雀吗?怎么捉的,听上去很好玩。”
    捉你个头!郑辛远心里骂了她一句,但乡下到底无聊,在刘氏从屋里咆哮起来的时候,郑辛远拉着孟杨,捂着耳朵跑出去了,在一块空地上撒点谷子,将筛子用小棒支好,小棒用绳子连接,两人兴致勃勃,一个下午搞了十多只鸟儿,郑辛远想着空间里的鸡自己不敢杀一直没吃上,心里念着罪过,先用这些鸟儿练手了。
    没有条件油炸,晚上用小火一炖,喝汤泡饭,吃的郑中远肚子鼓鼓的,还叫嚷明天去捉麻雀一定要叫上他。
    吃过饭,刘氏喊她去她们房间一下,郑辛远想着估计是与白天郑老三来有关系,叫孟杨带着郑中远玩一会儿,把碗擦干净就进去了。
    郑老四也在,郑辛远松了口气。
    “爹,娘,有什么事?”
    刘氏用手肘碰了碰郑老四,郑老四低着头瞅着旱烟不吭声,郑辛远闻着这烟味有点犯堵,偏不好说什么,只好憋着气,希望赶紧把事情讲清楚好出去。
    刘氏瞪了郑老四一眼,说:“小鸭,娘就直说了,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郑辛远心里咯噔一下,没说话。
    刘氏脸色黑了黑,喘了两口气,郑辛远知道这个动作代表她在忍着气。
    “你三伯今天过来说要借十两银子,我们家没这么多,也不可能借给他。”刘氏顿了顿,“我和你爹要问你的钱,也是想家里过好一点,你三伯想借这个钱是因为你五叔在做一个生意,拉他入伙,以后每个月都有分红的。”
    十两银子入伙的生意,能是什么生意?
    刘氏接着道:“一共是五十两,你三叔正四叔找人借呢。”
    五十两,郑辛远心里颤抖了一下,就是中书不念书,五十两他们家也没有吧。“那我们家也没有五十两啊。”
    刘氏没好气道:“所以就是问你有没有钱嘛。”
    郑辛远摇摇头,“我一共就只有五两银子了,爹娘要不要,我去拿来给你们。”
    郑老四吐了口烟,“机会实在是难得,你五叔在外头赚了不少钱,现在有个样一个好机会,见我们家最差,都没跟我们讲,但中远以后还要念书,你的嫁妆也要攒着,压力实在是大,你要不要问一问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姑娘,先借一点她的看行不行?”
    刘氏跟着道:“嗯,是借,你跟她讲,我们会还得。”
    郑辛远咽了口吐沫,望着郑老四,语气幽幽,“那边窝棚我也住过,要不然,我还是带着孟杨去那里住吧。”住宿费什么的,一回来郑辛远就私底下给了他们十两,说是孟杨的家人拜托我们照顾的,足够了。
    刘氏气急,“你”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郑老四老脸通红,讪讪,“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爹也是见机会难得,又不是不还她。”
    郑辛远道:“她家里不是一般人,要是知道我们哄骗过她的银子,以后小弟别想读书了。”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过。”郑老四连忙挥挥手,“你三伯过来时这么提议的,我也是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屋里能好过一些。”
    其实郑辛远这次回来,也还是想帮着屋里做点小生意的,起码吃喝不愁,她以后去京城也安心一些,五叔这个人,郑辛远只见过一两面,如果真有这样好的事,五十两也不算什么。
    先看看再说吧,郑辛远心想。
    隔日,郑老头生日,因为临近年关,又天寒地滑,没有大办,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吃饭,郑辛远这才是头一次见到郑老五,看上去,郑老五比郑老六还要年轻一点,五婶穿着对襟褙子,褙子的领口和前襟绣着漂亮的花边,布料或许都差不多,但见这个款式,绝对让其他几个伯母眼红。
    五婶的娘家与张家村离不了多远,雇一个牛车的话,半天就可以一个来回,但郑老五回家的时间很少,基本一年一次,有时候过年还是在五婶的娘家过的,年后再找个时间回来,郑辛远咂舌,郑老五过的当真是潇洒,和二十一世纪出门在外的人差不多一个样。
    就在家的几个郑氏兄弟,每年还得给两老交不少粮食,但郑老五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趟,也就一两银子左右打发了,就这个,郑辛远好几次在郑中元家里,听见很少说人是非的二伯母跟二伯抱怨过好几次。
    说起二伯母,郑家现在过的最好的,除了郑老五,就是她们家了,对郑老五的这个好机会,不知他们家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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