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道士说道:“既然是仙丹,不应该是种子种下之后,就立即能够开花结果的吗?”
    云逍问道:“你曾经见过这样的仙丹?”
    道士讪讪道:“那,那倒不曾,如此仙法,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轻易见到?”
    王象晋笑着说道:“张天师以云真人的仙方炼制出来的化肥,只是增加土地肥力,让作物产量倍增,却不是如同仙法一样,让作物迅速开花结果。”
    云逍曾经对王象晋说过化肥的事情,因此他知道所谓‘仙丹’是个什么东西。
    “若是真的有这样的仙丹,那还要百姓种地做什么?直接把种子丢在地里,撒上仙丹,然后就准备收获粮食就是了。”
    “即便是太上老君炼制的金丹,也不会有如此奇效。再说了,假使真有这样的仙丹,炼制的成本必定是无比高昂,又怎么可能普及天下,让百姓受惠?”
    王象晋是当世农业方面的顶尖专业,他的话自然是有绝对的权威。
    众人听了,仔细想了想,不禁哑然失笑。
    王象晋说的的确是没错,自己还是太心急了。
    要是真的有这样的奇效的话,那不叫什么仙丹,而是妖术。
    刘宗周向云逍问道:“你确定这化肥真的如你所说,能够让粮食增产?”
    云逍淡然一笑,“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王象晋想到与云逍打赌的王徵,不由得为刘宗周捏着一把汗。
    刘宗周断然说道:“我辈儒者,你又是方外之人,岂能做这等意气之争?”
    那还说个屁啊……云逍顿时失去了跟这老顽固继续说下去的兴趣,举步朝外面走去。
    刘宗周还不肯罢休,继续追问:“何时才能看到化肥是否有效?”
    王象晋一番解释:“刚下种下去的三样种子,少则七天,多则十天方能出芽,到时候就可以看出是否有效。如果有耐心的话,等到三样作物成熟,就知道产量如何了。”
    众人将信将疑。
    云逍让方正化调来一队勇卫营军士,时刻守在试验田旁,防止遭人破坏。
    为了让人心服口服,允许任何人随时前来观看。
    众人渐渐散去。
    刘宗周、文震孟等老顽固,却是执意住在道观中,几人轮流盯着试验田,防止有人在背后作弊。
    事情迅速传遍全城。
    有人拭目以待,更多的人却是认定,云逍子和张天师合起伙来招摇撞骗。
    很多人来到玄妙观参观试验田。
    云逍事先给玄妙观打了招呼,只要不去破坏试验田,任由百姓随意进出。
    看到平平无奇的试验田,与自己预想当中的大相径庭,参观者无不大失所望,越发断定是被骗了。
    虎丘。
    云岩寺中,群英荟萃,盛况空前。
    来自各地的文人们谈古论今,吟诗诵赋,好一派盛会景象。
    正高谈阔论间。
    一名士子匆匆而至,大声叫道:“诸位,妖道在玄妙观出大丑了!”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士子将玄妙观中发生的事情,向众人详细道来,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这就是妖道要展示的仙法?”
    “这等江湖人的路数,也只好拿来哄骗朝堂那那些昏聩无能之辈,又怎能骗的了天下人?”
    “从今日起,妖道必将身败名裂,为天下人唾弃!”
    “当浮三大白,诸位同饮!”
    ……
    众人举杯轰饮。
    有人当场即兴作诗一首,极尽嘲讽挖苦,将文会的气氛推到了高潮。
    人群后方,一名男子独坐树下,正自斟自饮。
    这男子四十出头,身穿举人袍服,面容削瘦,皮肤黝黑,不像是举子,反倒更像是一个在田间劳作的农夫。
    一名与他相貌相若、却要年长一些的长髯男子走过来,“长庚,如此盛会,你怎么一言不发,反倒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盛会?”
    表字‘长庚’的举子一声嗤笑,环顾四周,满脸不屑:“一场热闹非凡,却不过是闹剧一场罢了。”
    长髯男子不解地道:“长庚何出此言?”
    长庚冷笑道:“这些文人雅士们汇聚于虎丘,除了风花雪月、抨击朝政,坐在这里空谈以外,做了些什么有益国家百姓的事情?”
    长髯男子默然。
    “反观被他们称之为‘妖道’的云逍子,却是在极力地做一些惠及苍生的大事情。”
    “别的且不说,他创造的水泥,堪称土木工程之神物。我曾在山东,见过用水泥修建的堤坝,可谓是固若金汤,洪水冲击百年也会巍然屹立。”
    “单是这一件,就是功在当代,造福千秋的大功德。他在北方推广蜂窝煤,以及高产作物,同样也是惠及万千黎民。”
    “这次炼制化肥即使失败,却也不失为一次有益民生的尝试,况且现在还不能断定就一定会失败。”
    长庚指了指恣意狂欢的人群,嘲讽道:“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资格嘲笑云逍子?”
    “长庚所言,的确如此。”
    长髯男子点点头,“你不是正在撰写《天工开物》吗,为何不去向云逍子请求,将炼制化肥的秘方收录其中。”
    长庚叹道:“云逍子乃是浙直总督,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子,想见他,又谈何容易?”
    长髯男子笑着说道:“我有一友人,名为李信,河南杞县人氏,过几日就会来苏州。他曾应云逍子之邀去京城相见,却因故未能成行,这次到苏州正是准备拜会云逍子,到时候为兄请他带你一起便是。”
    长庚顿时大喜:“有劳兄长了!”
    ……
    张天师回到居所后就闭门不出,对外宣称是炼丹过于劳累,需要闭关休息。
    养气功夫已经炉火纯青的天师,当天晚上也是彻夜不眠。
    接下来数日,云逍继续在玄妙观讲经,张天师都借故身体不适推脱掉。
    不是不给云真人面子,实在是没脸见人啊!
    化肥的事情,让法会失去了噱头,加上张天师没来,导致前来听讲的信众和百姓一天比一天少。
    不过云逍讲的《道德经释义》,却是货真价实的真经,官员、道士们依然天天到场。
    刘宗周等大儒住在道观,每天除了听云逍讲经,同时也不忘时刻盯着试验田。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就到了法会的第七天。
    刘宗周跟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没有洗漱就直奔试验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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