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友,这是什么宝物呀?”
    冷尘来到珍宝坊,只为凑个热闹,他并不在意什么宝物,而水芹拿出的东西却让他有些好奇。
    巴掌大的石片,在神识中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显然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竟被拿到珍宝坊当成宝物售卖。
    “不便多说。”
    水芹羞涩一笑。
    “呵呵,你的宝物,竟然不加说明,总不会在山里捡块石片来骗人吧?”
    冷尘带着捉弄的口吻说道。
    水芹的脸色一红,急道:“我绝无欺骗之意,此物不凡,且待有缘人得之!”
    “哦,白送?”
    “岂能白送呢,一百块……五十块……道友若是喜欢,五十块灵石拿去!”
    “呵呵!”
    冷尘呵呵一乐,笑道:“老夫没有五十块灵石,想来不是你的有缘人!”
    “你……”
    水芹的脸色又是一红,气得撅起嘴巴。
    来到珍宝坊的人数众多,筑基修士便有十多位。此时各方拿出宝物,砍价还价,口音各异,场面很是热闹。
    于野的飞剑卖了六十块灵石。
    他拿着灵石在四周溜达了一圈,买了几块炼符的兽皮、朱砂,又买了几枚拓印典籍古册的玉简,这才回到了冷尘的身旁坐下。而冷尘的辟谷丹原封未动,水芹与她师兄的宝物也无人问津。
    不知不觉,珍宝坊到了闭坊的时辰。
    大门打开,众人纷纷起身离去。
    于野与冷尘也站起身来。
    却见水芹依旧撅着小嘴,满脸失落的收起面前的石片。他的师兄倒是颇为坦然,安慰道:“宝物难寻,有缘者更为罕见,走吧——”
    冷尘含笑摇头。
    在他看来,水芹与她的师兄应为小门小派的弟子,一时手头拮据,便来到珍宝坊碰碰运气。而在场的均为修仙高手,个个眼力超凡,又精于算计,自然不会拿出五十块灵石买下一块没用的石头。
    谁想于野竟然停下脚步。
    “慢着!”
    “道友……”
    “卖给我吧!”
    “此话当真?”
    突然有人要买自己的宝物,水芹的两眼笑成弯月,又不敢相信道:“五十块灵石呢……”
    于野将一个纳物戒子递到水芹的手中,顺手捡起地上的石片。他的飞剑卖了六十块灵石,买了兽皮等物之后,尚余五十多块,一并送给对方。也许他深知低阶修士的艰难,一时起了恻隐之心。
    冷尘诧异道:“小师弟,你……”
    水芹忙着查看戒子,惊喜道:“五十三、五十四……多出四块灵石……”
    “你的宝物折价售卖,余下的灵石算作补偿!”
    于野收起石片。
    而水芹的师兄却冲着他上下打量,正色道:“我兄妹不占他人便宜,请收下这张狼皮!”他将没有卖出的兽皮递了过来,然后拉着水芹告辞离去。
    于野看向手上的狼皮。
    忽听传音:“有缘人,你叫什么呀……”
    于野抬起头来,已不见了水芹的身影。
    冷尘在一旁抱怨:“哼,你买几坛美酒不香吗,却耗费大把的灵石,换来一块破石头,与一张不值钱的狼皮!”
    于野收起狼皮,苦笑不语。
    一时心生恻隐,难免有些冲动。而修仙不易,权当帮着水芹与她的师兄一回。何况相遇便是有缘,又何必计较得失。
    走出珍宝坊,回到了街上。
    于野找了家酒肆,请冷尘吃喝一顿,又买了几坛酒送他收藏,两人继续在街上闲逛,直至黄昏时分,这才乘兴而归。
    回到客房之中,已是夜色降临。
    于野打出禁制封了房门,独自坐在黑暗之中,却并未吐纳调息,而是陷入沉思之中。
    有关朱雀门的天鸣法筵,他当然知道其中的凶险,本想着事不关己,谁料他竟然成了仅有的几个知情者之一。
    这是墨筱的信任,还是那位师叔真的已束手无策?
    遑论如何,从她的口中得知,毁掉天鸣法筵已是势在必行。否则视为忤逆之举,必将受到师门的严惩。
    也就是说,他于野休想置身事外。
    倘若坚持装聋作哑、袖手旁观呢?
    最终他只能听命行事,而结果却不容乐观。
    便如冷尘所说,此前的兰陵城与飞羽庄之行,墨筱屡次出错,差点将众人带入绝境。如今的天鸣法筵更为错综复杂,她只得求助于几位亲信弟子。而同样无计可施的冷尘又拾掇他于野,指望着他这个小师弟能够献言献策。
    而他权衡许久,竟然没有拒绝。
    是他年少轻狂,还是无知无畏?
    总而言之,如今的天鸣山,让他想到了大泽的北齐山。
    朱雀门的天鸣山固然是刀山火海,而曾经的大泽北齐山同样凶险万分。曾几何时,面对四位筑基高人,十多位炼气高手,他带着一群江湖人士,成功斩杀南山、炸塌玄武阁,一举毁掉仙门庆典,如今有了墨筱与同门弟子的相助,未必不能毁掉天鸣山的这场法筵盛会。
    既然如此,不妨好好的斟酌一番……
    七日后。
    于野走出客房。
    客栈的院子里,人来人往。
    他没有去找墨筱询问相关事由,也没有去找隔壁的冷尘窜门,而是抱着膀子走到院子里,独自坐在花圃旁的石凳上,看着形形色色的客人,默默享受着午后的时光。
    散开神识看去,凤鸣客栈已经住满了人,多半是各方的仙门弟子,或器宇轩昂、或神情倨傲,一个个高深莫测的样子。其中不乏筑基修士,却没有见到一位金丹高人。
    不过,即使见到金丹高人他也未必认得出来。
    于野挥动双臂舒展腰身,神色透着几分倦意。
    七日里,他将珍宝坊买来的兽皮尽数炼制成了破甲符,足有四、五十张之多,着实耗费了一番精力。接着又推测着即将到来的各种危机,却不知朱雀门与天鸣山的状况,也没有各方仙门的讯息,一切只能凭空想象,使他更加的心神疲惫。
    嗯,且在院子里透口气。
    “于师弟——”
    白芷从院外走来。
    于野点了点头,看向身旁的花圃。一片姹紫嫣红,令人赏心悦目。
    白芷走到近前,竟然坐了下来,顿时挡住了日光,也遮住了花草的艳丽。继而一股异样的清香扑鼻而来,接着明眸闪烁而声若吐翠——
    “你近日难见人影,莫非有事在身?”于野歪头打量。
    日光下,白芷的肤色如玉,五官精致,着实貌美不凡。只是她闪烁的眼光游离不定,让人难以猜透她的心思。忽见她秀眉微蹙,佯嗔道:“何以这般看我,不认得了?”
    于野转而看向院子里来往的客人,淡淡笑道:“有你这么一位师姐,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所言何意……”
    白芷若有所思,便想追问,又眼光一闪,拂袖起身离去。
    与此同时,院外又走来两人。
    “于师弟——”
    尘起与朴仝,带着满身酒气走到近前,直接坐在于野的身旁,笑道——
    “近日来你不是行迹鬼祟,便是深居简出,想必重任在身,何妨说来听听呢?”
    “你我同门兄弟,应坦诚相待!”
    一行来到天凤城之后,接连多日无所事事,不免让人起了疑心,于是各自忙着打听消息。不管是白芷,还是尘起、朴仝,都是同样的心思。而墨筱有过吩咐,在行事之前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莫非事关重大,于师弟不敢多言?”
    尘起继续逼问道,俊秀的脸庞带着惯有的诡笑。
    “你我兄弟又非外人,有话但讲无妨!”
    朴仝的嘴里喷着酒气,络腮胡子还挂着几滴尚未拭去的残羹。看他的样子倒是为人耿直、性情鲁莽,而一位炼气九层的高手又岂是等闲之辈。
    于野忽然站起身来,不满道:“两位师兄何必欺负小弟呢,失陪!”
    他一甩袖子,径自奔着院外走去。
    朴仝瞪起双眼,愕然道:“你我何时欺负他……”
    尘起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于师弟虽然年纪不大,却愈发的精明世故了!”
    呸!
    若论精明世故,没人比得上你尘起!
    于野走到客栈门外,暗暗啐了一口。
    他正想着如何避开尘起与朴仝的纠缠,迎面走来一位中年男子,佯作与他互不相识,却听传音道:“请到墨师叔房内一会——”
    于野诧然转身。
    苍术!
    苍术,便是潜伏在天凤城的云川仙门弟子,却与他擦肩而过,直奔凤鸣客栈走去。
    此人行事倒也谨慎!
    于野只得原路返回。
    当他走进客栈的院门,苍术已经穿过了庭院。
    尘起与朴仝依旧坐在花圃前,竟紧紧盯着苍术的背影,各自露出疑惑的神色。
    于野禁不住停下脚步。
    只见苍术踏着楼梯抵达二楼,却并未前往墨筱的客房,而是在走廊下稍作徘徊,转身走入北端的另外一间客房。
    于野悄悄松了口气,在院子里闲逛片刻,然后在尘起与朴仝的注视下,直接返回自己的住处。
    而他尚未关上房门,便听墨筱传音:“于野,来我房内——”
    唉,这位墨师叔还是沉不住气啊!
    于野悻悻走到门外。
    隔壁的冷尘也恰好推门现身,亲热的招呼道:“小师弟,墨师叔有事相商,请楼上说话——”
    于野翻着双眼,默然回头。
    院子里的花圃前,尘起与朴仝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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