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葭儿缓缓闭上眼,一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她?
    应该,应该是在他设计她以后?
    可她跟他之间没有什么交集,不,也不对,她跟他之间经常各种摩擦,她针对他……
    呃,她针对他。
    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还是承认了。
    她确实……
    一直都针对他,一直都从心底排斥他。
    从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排斥他,因为他跟祁子昭太像,像的让她会时不时回忆起阿修,回忆起过去的惨痛记忆。虽然她在幽梦宫已经跟祁子昭说开,但是有些伤痛,一辈子都无法抹去。
    祁子昭杀了她身边所有的人,杀了她的贴身宫女,杀了照顾她的小太监,即使不是他动手,但是是他派人拦下他们,所以害死了她的宫女和小太监。
    最后,还让阿修卷入阴谋,喝下毒酒。
    阿修还活着的时候,她每每看着阿修反复的昏迷,反复的咳血,那都是一种煎熬,一种凌迟着她的心的煎熬。
    她恨,她厌恶,恨自己当初不够狠,厌恶自己当初心慈手软。
    这种恨和厌恶,在见到祁夙慕那一刻,忽然就转移了,转移到了他身上,因为他跟祁子昭太像太像。
    一样的冷漠,一样的无情,一样的孤僻,一样的有手段。
    一样的睿智……
    这样的人,生来就是王者。
    要站在王权之巅,那就要懂得学会享受孤寂,他们都如此享受着孤寂。
    她对他的一切排斥和厌恶都来源于她跟祁子昭之间的纠葛,其实小奕说的很对,她并不讨厌他,她只是讨厌像祁子昭他。所以她对他有偏见,她对他没有好脸色。
    她刻意针对他,刻意对立他,不仅仅是因为她站在祁凤曦这边,不仅仅是因为她心许于祁凤曦。她不停的提醒她要疏离他,要看避开他,要排斥他,就是怕,怕承认自己针对了一个无辜的人,一个无辜的人在承受她的排斥和厌恶。
    她不愿意去了解他更多,不愿意去知道他更多,怕的就是自己会心软,会忍不住反思自己是否太过分,会同情他,会怜悯他,会放弃针对他。所以她总是时刻提醒着自己,他多么的可恶,他多么的可憎。
    原本,她以为她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一直告诉自己,她厌恶和排斥这个人。
    但是如今,他的表白,他的信誓旦旦,让她一下子乱了。
    她也清楚的意识到,他不是祁子昭,他跟祁子昭不一样,他祁夙慕是他祁夙慕,祁子昭是祁子昭。
    祁子昭不会这样信誓旦旦的保证,祁子昭从来不会说这些,他说过,未来一切都是未知数,他不会给任何承诺和念想,他也给不起任何话语,因为他不一定能做到。为了皇位,他连承认他们关系都不承认,甚至眼睁睁看着她受冤入监。别说是表达自己的心思,他不曾表达过,只是一直将她留在身边,以爱他之名囚禁着她的心。
    最终,她看清了现实,她选择了离开。
    她不需要糟践自己在一个连在乎都不说出口的男人身上,她还要看着他迎娶其他人为妃,还要看着他纳妾。
    她做不到,她做不到糟践的付出。
    遇上阿修,她开始了新的生活,祁子昭不过是曾经心动过的过客。
    祁夙慕跟祁子昭不一样,祁夙慕敢于表达,他不掩饰对她的心,至少这一点比永远不承认她的祁子昭好太多太多。
    祁夙慕不是祁子昭,那她的厌恶和排斥,是不是……
    是不是该收敛了,该摒弃了。
    他们是不同人,他不该承受她的情绪。
    或许,她是该放开一些东西了,她以为自己一直都看淡了,其实最执着的是她,最钻牛角的是她。
    苏葭儿缓缓闭上眼,就让一切重新开始。
    只是,她也不可能接受祁夙慕的。
    她答应过即墨离,守祁凤曦一生,祁夙慕要坐稳皇位,是绝不允许祁凤曦手握一个军营的兵权,还位高权重。
    所以,她即使不排斥他,不厌恶他,不针对他了,他们的立场还是对立的。
    确定想法和决定后,苏葭儿睁开眼,眸中仍是跟往日一样的清冷。
    听见外边细微的声响,她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会,还是转身走到洞口往外看。
    祁夙慕不知何时起身了,在架着柴堆点燃柴火。
    她眉头皱的更紧,他的伤没事了?伤的那么重,还折腾着起身。
    似乎是感到视线在看着他,祁夙慕抬头循着视线望去,苏葭儿站在洞口边看着他,眉头紧皱,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姿态,看来她已经冷静下来了,不管她冷静下来的决定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他要一直在她身边这件事,他不会放开她的。
    见到她眼底一抹淡淡的担忧之色,他眸中浮现笑意,他不需要她做很多,有时候只是一句话,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感动良久。
    苏葭儿见祁夙慕抬头看着她,她假装镇定的避开他的视线,心底不停的告诉自己,就当做刚刚的事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没事了。
    她顿了顿,朝他走过去,“你的伤很重,没事不要起身,会牵动伤口。”
    祁夙慕问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我是在关心七王爷,你要不是七王爷,你爱怎么折腾都行。”她说道。
    祁夙慕开心的笑出声,那笑容如冰天雪地中妖娆绽放的蓝色妖姬,虽不是璀璨夺目,却能钩心摄魄。
    苏葭儿看着他笑,他笑起来总是这么好看,没有祁凤曦那种如谪仙星华般的夺目,却有着一种让人沉沦的气质。
    她不知道,他从他母妃死后,她是第二个见到他发自内心真挚笑容的人。
    他说道,“你怕冷,我见你没生火,所以帮你生火。”
    苏葭儿神情一滞,忽然的又扯到之前的话题,“不管你对我多好,我都不会在乎你。”
    祁夙慕毫不在意,在跟她相处的时间里,他已经知道了如何才能跟她好好的相处下去,她无法招架别人一直坚持。
    他不再跟之前一样计较他和祁凤曦在她心中的地位,他跟她之间,本就不该有更多纠葛,只有他们彼此就可以。
    他低沉说道,“铁杵都能磨成针,更何况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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