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二十分。  蓝采儿与张宇所在的小院院门‘吱’的一声开了一道缝,接着便见一高一矮两道黑影飞也似的冲出来,只身形一晃便又钻入院旁的一道小树林。这二人的动作委实太快!若是眼神稍差些肯定会以为是自己眼花而生出了错觉。  张宇冲入树林后立刻就藏身在一棵大树下,害得蓝采儿收腿不及,结结实实撞在他后背上。  不等蓝采儿叫出声,张宇的左手已扣住她的嘴,同时探右臂箍紧她扭动的身躯。  蓝采儿挣不过张宇,索性松了劲,贴在他身上。而此时的情景就仿佛被张宇紧紧拥在怀中,虽然刚刚撞过的胸口仍隐隐作痛,但是张宇结实的胸膛和他身上浓重的充满男人味道的气息却令她心神一荡,竟生出沉醉的感觉。  真想就这样被他搂下去啊!蓝采儿偷偷想着。  就算喘不过气也认了!她扭动了一下身躯,却哪里脱得开张宇的铁臂?只得咬咬牙努力坚持,但很快就忍不住了。  这个死鬼!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想要谋-杀-亲-妻-呀!蓝采儿使劲挣了挣,露出两个鼻孔,总算勉强解决了呼吸问题。就在这时,林外的小道上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吓得她立刻把刚刚放出的鼻孔又缩了回去,大气也不敢出!接着一队巡逻的宪兵松松垮垮的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蓝采儿出了一身汗!要不是张宇见机得早,今天他们恐怕是要栽在这里了。  等宪兵队走远,张宇才松开手,低声道:“跟我来。”说完穿林而过。蓝采儿紧随其后。  其实张宇这些天一直没闲着,每天的这个时候都会出来溜达一圈。一来摸摸路线探探敌情,二来则是掐算一下时间。他已经算好,从出发到干掉守卫,七到八分钟足够了。今天因为是正式行动,所以刻意提早两分钟,谁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倒霉催的碰上了巡夜宪兵,反而耽搁了不少时间!  张宇心中起急,脚下就如踩上了风火轮,害得蓝采儿紧赶慢赶还是被落下一大截,心里早把张宇骂翻了天。  接近大门的时候,张宇放慢了速度,利用房檐、大树、藤蔓的掩护,悄悄摸了过去,最后在瞭望塔下的一个大木箱子旁隐住身形。  还好,敌人刚刚换岗。  在此之前,他已经了解过,由于兵力所限,现在把守这所军营营门的一个班是从新兵营抽调出来的。这些士兵白天要训练,到了晚上都在离营门不远的营房内休息,而外面只留三个人。两人站门岗,另外一个在树冠中的瞭望塔上警戒。张宇把行动的时间选在凌晨两点半,一方面在两点半之前要换一班岗,另一方面在这个时间段人是最困的,精神也最松懈,因而就最容易得手。  刚被换下的两个人依里歪斜一路小跑,迫不及待的一头扎进房门,恨不得立刻就钻进被窝。而刚上来的两个人,高个儿的那位哈欠连连,精神萎靡,矮个儿的干脆合着眼愣愣站着,兀自半梦半醒。  只听高个儿抱怨道:“兄弟,你说咱们混得这叫什么差事?白天练个半死不说,晚上还不让睡觉,这不是把咱当牲口用么?!哎,兄弟?睡着啦?醒醒嘿,别睡了,醒醒!”边说边推了矮个儿一把。  矮个儿被人一推,又听有人叫自己,吓得一机灵,睁开眼,慌道:“怎么了?有情况?”  高个儿被逗乐了,笑道:“醒啦?醒了就好,放心,屁事没有!”    就在站门岗的两人打趣的当口,瞭望塔这边也开始交接了。按照正常程序,换班的士兵应该爬上瞭望塔,两人互敬军礼,然后简要交接一番,被换下的士兵才可以回去休息。但是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  也许那个当值的士兵实在太累!一直就精神恍惚,直到快换班的时候才振作了一点。不过与其职责相背的是,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外面,而是望眼欲穿的盯着营房的房门,等到终于盼来换岗的士兵,早将军规抛到脑后,跌跌撞撞爬下瞭望塔,然后一瘸一拐迎了过去。见到接班的士兵只是匆匆达个招呼,便急着回去睡觉了。  “操!威风什么?不就仗着你的大舅子是个破排长?”换班的士兵骂骂咧咧的走向瞭望塔。边骂边埋怨爹妈,怎么就没给自己生个好姐姐?说心里话,谁愿意被安排在这个时间上岗啊?谁说不困谁他妈是孙子!  营门的瞭望塔并不在门口,而是建在地势颇高处,距营门大约二十几米。这个瞭望塔选址非常讲究,建在一丛浓茂大树的边缘,依树而成。顺着树后几乎垂直的扶梯攀上去,瞭望室就在树冠中,是个由枝叶天然生成的小棚子,在这里可以将军营内外所有道路一览无余,而自身又非常隐秘,可以说颇费了一番匠心。  接班的士兵来到扶梯下,手刚搭上栏杆,人却已悬空了。  是张宇!  就在那士兵探手臂抓栏杆的时候,张宇象幽灵一般从箱子后‘飞’出来,右手扣住士兵的喉咙,然后单臂较力将他提起‘钉’在树后,不等他叫喊,左手的大手掌已捂住他的嘴,接着右手用力一收,随着一声骨头碎裂的轻微脆响,那人的裤裆中窜出一堆又臊又臭的秽物,张宇继续用力,人却已经早向阎王爷报道了。  由于大树的遮挡,树那边的两个门岗并未察觉这里的变故,仍然在懵懵懂懂的闲聊。  张宇得手后,并不松劲,维持原姿势不变,然后回过头,向身后的蓝采儿递个眼色。  蓝采儿不敢怠慢,猫着腰小跑过来,经过张宇的时候,捏住鼻子回头看了一眼,才开始爬梯子,并且故意把动静搞得挺大。  在蓝采儿‘重重’的脚步声中,张宇轻轻放下士兵的尸体,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倒握在手中,一闪身,向大门摸了过去。  蓝采儿爬上高高的瞭望塔,略微喘息片刻,开始着手布置。  她从兜内掏出一只袖珍聚光手电,套在手腕上,然后从腰间解下一条长绳,一头系在粗树枝上,一头垂下去,做逃生之用。由于害怕引起门岗疑心,蓝采儿做得很小心,蹑手蹑脚的,干完这一切,已经满头大汗。她拍拍胸脯,舒了口气,这才掉转瞭望塔上机枪的枪口,对准守卫班营房的屋门,开始静静的瞄准。  一旦张宇偷袭失手,她手中的枪将是张宇生命的唯一保障。  张宇借助地形的掩护,潜到距门岗四五米远处。至此,他已无法前进。前方全是空旷地带,如果冒然前冲,暴露身形,一旦被那两个家伙发现,搞不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可是老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怎么办呢?张宇用力握了握匕首,咬紧嘴唇,额头暴起的青筋旁渗出密密的一层汗珠。  两个门卫聊了一阵,困劲儿又上来了。矮个子先熬不住,打了个哈欠,一边打哈欠一边从兜里掏烟。  谁知打哈欠这玩意儿是传染的,高个子也忍不住张大了嘴,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就在他的嘴张到最大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只大手正按在他的嘴上。  矮个子低着头借月色从烟盒中抽出两支烟,一支叼在口中,另一支递给大个子,他抬起头,看到了高个子嘴上的大手和他身后的那个人!接着他的眼球中映出一道寒光!  矮个子手中和口中的烟同时滑落,他想大声的喊,喉咙鼓动了一阵,却从伤口中漾出和着气的血。  张宇一刀得手,再容不得高个子挣扎,捂住他大嘴的右手迅速往回一带,只一个寸劲,便使他老实下来。只见那高个的头颅软绵绵垂了下去,身体则直挺挺靠在张宇身上。与此同时,张宇伸出腿垫住矮个子即将摔落的尸体,然后慢慢将二人同时放下。  张宇抬起头,朝瞭望塔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确定营房那边没有任何动静,蓝采儿放下枪,扬手将悬在腕下的手电握住,向天空中亮了三亮。这是发给祖易的暗号。虽然很想知道祖易他们是否真的会回来,但蓝采儿却牢记着张宇临出发前的叮咛,硬是忍住好奇,重新握住枪,继续监守营房。  张宇从守卫的尸体上摸出钥匙,迅速打开大门。远远的,只见密林中冒出无数人影,借着月光,他看清了为首的那个正是祖易。  祖易当先冲进大门,紧随其后的是蓝队长。  蓝队长的神色很坏,尤其是一脸泛着青光的胡子茬,在月色的掩映下,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一个凶神恶煞。  张宇避开蓝队长吃人的凶光,拉住祖易,却不说话,指了指不远处的营房。祖易会意的点点,手一挥,已有一队战士冲过去封住门口。  祖易傍着一棵大树展开一张地图,用手电照亮。张宇凑上去一看,原来是这所军营的地形图,想必出自张集的手笔。在地图上用红圈标明了新兵营和赖长义的位置。  张宇指了指新兵营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张开手掌翻了一下,意思是自己带十个人去解决新兵营。  祖易一愕,随即点点头。  “我也去。”是蓝采儿。不知何时,她已下了树来到他们身边,手里还拎着枝冲锋枪。  祖易当然不干,急得直摇头。张宇想了想,觉得实在扭不过这位大小姐,便点头道了声:“好。”  胡老四的新兵营离大门不远,是一溜十间平房,胡老四住在第一间。张宇摆出手势,命令停止前进。他必须等祖易到达司令部才能采取行动。  赖长义就住在司令部,那里位于军营正中,比胡老四的新兵营距离营门要远上不少。虽然赖长义手中只有不到一个班的兵力,但张宇仍不愿因提前发动进攻而打草惊了蛇,给祖易他们造成无谓的损失。  十名战士在张宇的命令下四散开去,纷纷占据有利地形,蓝采儿则象块小膏葯,紧贴在张宇身后,呼出的气直喷到张宇脖子上,吹得他痒痒的。  等了大约三四分钟,张宇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用手势命令战士们继续警戒,自己则直冲向胡老四的房间,蓝采儿如影随形般跟了过去。  张宇来到房前,听了听,里面鼾声如雷,用手按了按房门,门没插也没锁,竟随手荡开。张宇想也不想,闪身便进了屋。  也许之前一直都比较顺利,张宇太大意了!他刚一进屋,便听见有人问:“谁呀?”接着屋内的灯竟亮了。  一个少年斜靠在床上眯着双眼,看到张宇,吃了一惊!  张宇手快,没等他叫出声,一个箭步抢上去,一拳将其打翻。再细看时,原来这房子竟分了里外间,刚被打昏的少年应该是勤务兵,至于胡老四,不用想,肯定在里间!一念及此,张宇跨步踹开里间的屋门,飞身扑向床头。却扑了个空!  原来,就在张宇打翻勤务兵的工夫,胡老四已经醒了。他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觉出不对,立刻握住枕下的手枪,一个翻身,缩在墙角。  “不许动!”胡老四拉亮屋灯,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张宇,待看到是张宇,不禁一愣。  “不许动!”蓝采儿冲进屋,冲锋枪对准了胡老四“快放下枪,否则我不客气了!”  “蓝大小姐?!”胡老四更加吃惊!他并没有听从蓝采儿的吩咐,枪依旧瞄着张宇。  张宇虽然失手,但并不慌张,很冷静。“胡队长,你是个聪明人,有一点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们既然敢来这里,就一定已经做了周密的准备。实话告诉你:这里已经被包围了。所以请听我一句劝,放下枪,咱们好好谈谈。”  胡老四显然不吃张宇这一套,向蓝采儿努努嘴,道:“蓝大小姐先把枪放下。”  张宇看了看蓝采儿,示意照胡老四的话做。  蓝采儿很犹豫,心里斗争了十几个来回,才下决心道:“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放下。不许耍赖!”  张宇和胡老四都笑了。  “一,二,三!”蓝采儿数到三,扔掉冲锋枪。胡老四却仍持枪而立。  “你?!”蓝采儿瞪圆双眼,花容失色。  胡老四面无表情的对张宇道:“有什么话,快说。”  张宇想了想,正要开口,蓝采儿先急了“信,快把信拿给他看!”  张宇叹息一声,缓缓掏出那封信,道:“这是令兄常队长临出发前留给你的信,你先看信,看过再谈也不迟。”说着把信递给胡老四。  胡老四将信将疑展开信件,手中的枪却仍不肯放松。  常麻子的信写得很简单,无非是于兴业狼心狗肺,不是个能够成就大事的人,他已经决定追随张集反正,同时希望胡老四悬崖勒马、及早醒悟,不要再替这等无仁不义的人卖命,等等。  字迹是常老四的没错,说话的口气也完全吻合。胡老四放下信,枪口低了一寸,却仍持在手中,神色很凝重。  张宇知道火候还没到,张开嘴刚要解说,却突然听到了枪声!从司令部方向传来的枪声!密集的枪声只说明了一件事:那里正在激战!  胡老四受到刺激,又握紧枪,眼中露出凶光!  张宇笑了笑,道:“别紧张,是赖长义。张集叔叔临行时留下话,必须消灭他!”  胡老四怔了怔,目中凶光散尽,取而代之的是颇为复杂的神色。  密集的枪声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便化为零星的点射,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张宇抓住这段时间,把于兴业勾结罗宗英坑害蓝家,之后又要置张集等人于死地之事简要说明一番,说得胡老四面色几度更变。  张宇一见有门!正要添油加醋的替胡老四细细分析一下他目前的处境,突然又听到了枪声!这一次的枪声却是来自门外!  张宇心道不好!也顾不得胡老四手中的家伙,站起身冲向门口。  原来新兵营的战士被司令部的枪声惊动,有几个胆儿大的想出来看看情况,却悉数被警戒的蓝家战士打了回去,只得窝在营房内向外还击。一时间,双方陷于僵持状态。  “蓝家的人都住手!”张宇立在门口高声断喝。  “新兵营的也都给我住手!”胡老四悄然来到张宇身旁,紧随张宇的命令高声喝道。  张宇侧过脸向胡老四投去感激的一瞥,胡老四笑道:“我想通了,你们是对的。”说完伸出手与张宇紧紧握住。    十五分钟后,战斗彻底结束。从后窗逃跑的赖长义在新兵营的协助下被击毙在军营西面的秘密小门外。  蓝家自卫队除一人被流弹击伤,其余均安然无恙。而新兵营的损失也仅限于被张宇干掉的那三个门卫,不过蓝采儿已经表示,除了出重金做安家费外,另外还将补偿给新兵营一批武器,这样安排总算堵上了胡老四的嘴。  凌晨三点十五分,蓝采儿、胡老四、蓝队长、祖易、张宇等人终于坐到一处,虽然大家各怀心事,却也一致表示一定同心协力共守军营。其间,胡老四表示愿意交出指挥权,被蓝采儿制止。她一再表示,蓝家自卫队最多只是帮助新兵营协防,至于将来,如果加入新军,大家还都是一家人呢。  会议只开了半个小时,到凌晨三点四十五分,蓝、胡等人便已将诸事商量妥当,新兵营原地不动,而蓝家自卫队则被安排在司令部。之后众人各自回营休息。  第二天。  张宇早早醒来,走出屋门正想练一回气,却见胡老四从远处气喘吁吁的赶来。不等张宇开口,已抢着道:“小宇啊,出大事了!采儿在那里?快带我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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