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声只到此时,方想起家中的一大二小来。冲男孩子做了个手势,就开始打电话。
    傅一凡在那头平平静静地回言声,一切平安,问言声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给言声留灯。言声便在这头满脸愧色地回他:“不用了,今晚和助理睡,明天她就回老家了,今晚陪她说说话。家里就拜托你照顾了,明天再回去。”言声觉得自己今晚上的道歉,一年内加起来的,恐怕都没有今天的多。
    男孩子就在一边动手动脚的,骚扰言声,害得言声差点露陷。言声挂完电话后,就很是感叹地说了一句:“真是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惭愧,惭愧得紧!”男孩子便抱着言声大笑了起来。
    晚上,两人安歇的时候,男孩子抱着言声,回她:“你好象瘦了点。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言声便在黑暗里抬起头,借着窗外的灯光,又看了看男孩子的脸,回他:“你若想告诉我,我便听。你若还没有准备好,你就不用告诉我,我也不问。”
    男孩子就把言声拉下来,重新抱回怀里回她:“没有你,我可怎么办?你总是这样让人踏实。”
    叹了口气,男孩子接着回道:“那天我回家后,的确见了我母亲,一个陌生的女人。没见她之前,我一直觉得她受了许多苦,总想着,以后要好好照顾她,为她向我爸讨个公道。可是见了她,我才发现,自己错了。”
    说到这里,男孩子停了一下,看见怀里的言声正睁大着双眼,等着他往下说,便吸了口气,回言声:“我爸和我妈,其实是远亲。我们家以前是挖金矿的,两家合在一起干。没找到那座矿之前,我们家很苦。后来,发现了一座很好的矿山,我们家才算是好起来。”
    男孩子停了停,起身把枕头往上拉了拉,又把言声塞进被子,包好,才半躺着,和言声谈论起他的家庭。
    “家里好起来了,情况好象就复杂了。其中发生了许多事,有的,我听我爸说过,有的,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后来两家出现问题了,再后来,我妈和我爸就吵了起来。再后来,我小时候,一直被家里人怀疑,不是我爸亲生的,所以,我从小就不在家里过,都上的寄宿学校。”
    男孩子说到这里,就停了一下,看向言声的目光里,就有了一丝痛苦。言声很少看到男孩子的目光里出现这样的神色,便抱了抱他,低声回他:“不论是亲的,还是不亲的,你总是你妈的孩子,这一点,别人否不了。”
    男孩子便回说:“是啊,我总是我妈亲生的,所以,她这回要我拿回她应该拿的。我们家的矿山当时有一份协议的,当初是我爷爷和我外公定的,后来,他们去世了,这协议也没做什么继承手续,就一直在我爸还有我大伯手里运作。后来,我家开医院,开珠宝店,也是从这里头出的资。我妈当时要拿回来,但我爸这边不同意,我妈气不过,也不知道当年做了什么,结果,她和一个人走了。我小时候也不明白,反正,家里谁都不待见我。长大了,也没人告诉我真相。那一年,我看到了我妈零零散散的记事本,才知道我妈是被我爸气走的。所以,知道后,就和我爸大吵了一架,我不想在家里待着,就离开了家,想着四处去走走,顺便找一下我妈。没想到,后来,我爸就买了这家公司。我当初也没想以后,反正在家里,也烦,到这里,眼不见为净,没想到反而成全了我,遇到你。”
    言声听到他这一段,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他要大吵一架后,负气而出了。可是父母之间的事,做孩子的,又能如何?心里便叹了一声,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转头看看,又到深夜了,便问男孩子,能不能跳过这一段,直接说说,那个女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男孩子听了,便笑起来道:“哼,你终于想问了吧?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在意呢。”
    言声一时间受激不过,便在底下挠他腰间的肉,他一时没忍住,大叫了一声,捉住言声的手,就反剪到背后,两人便在床上对抗起来,后来,言声笑着连声告饶,男孩子才放下手来。
    这会儿,男孩子姿态高扬得很,指使言声给他倒水,不然,他就不说。言声见他高兴,便也顺从着,从床上爬起来,乖乖给他倒水去。才起身,就发觉没穿衣服,就又缩回了被子里。男孩子见了,大笑着自己爬了起来,跑过去拿过水壶,倒了一杯,递给言声。
    言声小小喝了一口,男孩子就着言声手里的杯子,一口气就把水全喝完了。然后才跳回被窝,在那儿看着言声,笑嘻嘻的。
    言声等了好久,男孩子也不开口,言声知道他故意,便叹了口气道:“天晚了,我们睡吧。我现在不比你,体力可没你好。”
    男孩子便回言声道:“真不听了?不听我就真不说了啊。”
    言声便在那里回他:“爱说不说,不说拉倒。反正明天过后,你不就是狗尾巴草有主的人了?我还怕一个小小的女孩子?”
    男孩子听了,便满脸春色的在言声脸上轻轻咬了一口道:“是啊,你终于肯收了我了。”
    言声一时没防备,这会儿会被咬上一口,便拿手擦着脸上的口水,横了他一眼,心里却想起儿子经常回的话来:“口水都噌人脸上了。”一时间,想到儿子平时的样子,就在那里笑着。
    男孩子见着她的这付模样,就以为言声心里高兴,惹得他自觉今天这口开得晚了,要是早些开口,两人之间才不会这样分分合合的。
    言声就在一边穿好衣服,躺下,准备睡觉。反正要言声求着男孩子开这口,言声是不会做这种事的。这时候,男孩子便在言声身旁道:“那是林悦容,就是曾经与我订婚的那个女孩子。退婚这件事,我也挺过意不去的。这回到这里来,是因为这家公司,不是要准备上市吗?我妈不知道与她说了什么,她居然愿意过来,而且,现在她也在公司任职。这不是我安排的,是我爸安排的,这回他们两个倒是没有吵起架来。”
    说到这里,男孩子的声音就有些低沉地问言声:“言声,我妈知道你了。估计是我爸和她说的,所以,她这回回来,就问我要了一个条件,如果这件事做完,她说她就不拦着我,随我怎样。并且,她要我遵守约定,不做完那件事,不许见你,否则,她就上门来找你。她的原话,就要你难堪。若真是这样,言声,你准备怎么应对她?”
    言声本来要睡了,这时候,冷不丁听到男孩子给她揽下了这么一场估计打不赢的仗,她的睡意一下子就全没了。
    在床上瞪着男孩子说:“你答应什么条件了?帮她把矿山夺回来?”
    男孩子回说:“一半一半。她要我去争取矿山的继承权,并且要我把珠宝店给她拿下来。”
    言声便倒吸了一口凉气,问他:“你们家珠宝店值价几何?”
    男孩子叹了口气,回说全国至少五家,而且每家店至少两千万。言声便真正的吃了一惊。这种数字,言声的生活里可没有接触过。她自己的账上最多也就百八十万,一个零头都不到。
    言声愣了半晌,才回他:“这个条件,是人做的吗?都是一家人,有这必要吗?我是个小户人家,不懂这里的究竟。但掰着手指头来算,你妈是不是要你给她挣一个亿回去?不对,还有矿山呢,那要多少,我手指头数不过来。”
    男孩子便在那里看着言声,也不说话,眼神悠悠的,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言声想了想,最后嗤地笑了一声道:“这个仗我没得打。我建议你还是做个不孝儿吧。以后等她老了,再把她接回来,每日好好养着,就算是尽孝。我从小没接受过什么三从四德,礼仪廉耻的教导,她要来让我难堪,我受着就是。倒是你,真要为她做这件事?你爸那里你又怎么交代?你还真答应了?”
    男孩子长长叹了口气,回说:“你没见过我妈,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好象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样子,我怕她不让自己好过,也不让我好过,就先答应了她。反正,我对家里人都说过,要我离开你,想都别想。再说,我也怕她来烦你。要是你一生气,把我给甩了,我才叫冤枉呢。所以,她让悦容跟了过来,我也不好反对。先把这家公司搞上市了再说。我自有我的打算。”
    男孩子说到这里,侧了身望着言声道:“我很少给你打电话,不是不想打,而是不知道要和你怎么说,言声,这回是我拖累你了。所以,你不要怪我不找你,行吗?”
    言声听了,便理解地拍了拍他的手,心里头却盘算了一下,听男孩子这般说来,他妈也只是故意要难为他,好让他不与自己牵扯,天底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吧?
    便叹了口气道:“叶子健,你真的丢不下我吗?你若应了你妈,不与我往来,也许,你一家子就可以和和气气了。我现在才明白了当日你爸说的话,他们终究不过是为了你好,不让你以后后悔罢了。”
    男孩子便瞧住言声道:“你真这般认为?你真认为我妈只是为了这个?”
    言声便嗯了一声。男孩子再次抱住言声道:“你真这样想,我心里就放下一块大石头了。不过,言声,你越是这样,我就越丢不下你。所以,管他以后,我说过的,我不会按照家里头的安排过自己的下半辈子。”
    说到这里,男孩子点了一下言声的鼻子说:“到时候耍无赖吧。你嫁鸡随鸡,嫁狗尾巴草也就只能是草了,全当为我多承担些,我以后全补给你,行不行?”
    言声便大大打了个哈欠道:“行了吧,叶子健先生,能放我睡觉了吗?我睏死啦。耍无赖的手段,到时候再让你见识见识罢。”
    男孩子瞧言声真睏的模样,便也不再说话,老老实实躺好,就象当初在言声家里头一样,安安稳稳的,睡相极好。
    言声便想着,这些个真相,原以为有多扑朔迷离,其实,不过就是一段寻常人家的寻常手段罢了。这世间的真相,往往就那么简单,只是在这里头的人,自己要把自己弄晕了。
    言声要睡着前还问了自己一句:“到时候,要怎么耍无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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