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我”丹丹再也忍不住呜呜出声。
    陈嬷嬷看着丹丹嗤笑“你经历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望眼整个京城,哪个权贵高门里不是鸡飞狗跳、阴暗龌龊,就是那清流世家阴暗里又干净多少?妻妾、嫡庶本来就是不共戴天,哪个宅门里不死人?若是哪家哪户不见明争暗斗、刀光血影那才是妖怪了呢?”
    丹丹猛的抹了眼泪,红着一双大眼睛抽吸“嬷嬷,我咽不下这口气!”
    陈嬷嬷冷笑看她“那你想如何?杀了那一对母女,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你是那样的人吗?若是,你何必一再的因着死了两个丫头惊吓昏迷?还未害人,你已心虚难安,再不见你这般尖刻又无用的丫头,却是个纸老虎,面硬心慈,成不得气候!”
    陈嬷嬷竟是如此的了解她?丹丹咬了唇“明明是那个女人做的,他是我爹又如何,如此是非不分宠妾灭妻,我难道骂不得,只能为我娘叹一声不值吗?”
    陈嬷嬷冷哼一声“值?什么是值?什么又是不值?世上最让人衡量不出的就是这个字!明知道是苦日子,依然紧守着不放,对她来说便是值,受再多的苦楚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的命!”
    丹丹摇头,落下泪来“我知道娘心里的苦,可是娘一切都是为了我,虽然娘不说,但是我知道,娘不管是争还是忍,只是为了我有个好前程!”
    “那就说明,在你娘心里,你值得她这么做,你更不能负了你娘的苦心!”
    “可是嬷嬷我到底该怎么做?”让她去杀人,她还没有那个决心,可是要放过那个女人,眼睁睁的看着她做了恶还风光得意,她做不到!
    陈嬷嬷猛地盯着丹丹,半晌才道:“你是要做一个假恶人,逞得一时口舌之快,却沾的一身腥臭,不光败坏了你自己还连累了你娘的名声,还是要做一个真小人狠的下心,下的去手,除了奸佞又顾全了名声?”
    丹丹疑惑的看着陈嬷嬷“这有何区别?”
    陈嬷嬷叹道:“师父不是要你去做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是也不要做个过于慈悲的好人,记住,对对手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对手只会嘲弄你而不会感激你,更甚,会因你一时的心软仁慈反而会给对方一个将你推入万劫不复境地的机会到时,你只会后悔莫及!
    ‘严华经,云:心如工画师,画种种五阴一切世界中,无法不造作!说的就是人心最是能善、能恶,知善、知恶!
    虽说‘低头菩萨,怒目金刚,,其实,两者异曲同工,真正的阴毒妖孽却是不畏那金刚怒目,只惧菩萨低眉为何?
    笑着慑人才是大智慧最上之法”
    丹丹目瞪口呆,她还是头一次听人将‘低眉菩萨怒目金刚,这般解说,却也瞬间明白了嬷嬷之意。
    陈嬷嬷又道:“丫头无论何时,再不能将情绪表露在脸上,更不能将恨意时刻挂在嘴上,授人以把柄,这是你的大忌,不学着收敛,你迟早要栽大跟头,有时候手刃仇家并不需要自己动手,更不必亲自沾上仇家的血”
    难道师父是要她?丹丹猛地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就是前世被徐阳、冰兰背叛,含恨泣血她也没来得及扇他们一耳光,难道,这世要想活的好,便只能阴谋阳谋,即使借刀杀人,不是自己动手,双手没沾血,可是,良心上呢?
    她猛的对自己鄙夷嗤笑,人家都快逼死你们母女了,你还再讲良心,你可真够矫情、虚伪的!既然恨了,对头了,就别再虚伪的讲良心,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丹丹狠狠的攥紧手心,艾春丹,你不是一直标榜人不负我,我不负人,人若负我,我必还之!那你还犹豫什么?
    陈嬷嬷将丹丹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叹息,这丫头还是太心慈啊!罢了,心慈也是她的造化,不像自己,前半生血债太多,落的晚景穷孑,孤寂落寞。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今日师父说这些话已是介入了你的家事,实不应该,但是师父还是提醒你一句,你不动手,只怕别人却已动了吃独食的心思,刚才瞅着金桔打扮的光鲜四溢,显见的你们姨娘想通了,若是师父,索性就一只鸭子是养,十只鸭子也是养,干脆将水搅浑了,自让她们争食去,做个养鸭看戏人才是正招”
    陈嬷嬷走了很久丹丹还在回味她那番话,却是不解“清水,你说嬷嬷那十鸭子是个什么意思?”
    清水看着一脸憔悴的小姐,叹了一声,小姐可真是被老爷和那位给气糊涂了,平日里那般聪慧,今儿愣是傻了,微微红了脸道:“小姐,婢子刚才瞅着今儿金桔打扮的有些不一样,刚才那院有消息传来,贾姨娘发了话,让金桔今夜伺候老爷歇息!”
    “什么?”丹丹睁大了眼,半晌才回过味来“贾氏要金桔给老爷当通房丫头?”
    清水脸更红,愤愤的淬了一声“是马婆子献的计策,怕太太也有了身子,到时她肚子里的那个就由宝成草了!知道贾姨娘没太太的权力给老爷安排通房,所以,悄悄的,连老爷也没明说,却是这个意思”
    清水毕竟一个小姑娘,声音越说越小。
    丹丹青了脸色冷笑,怪不得师父说一只鸭子是养,十只也是养,竟是指的这个意思,贾氏这只贱鸭子是想领了一群野鸭子跟娘争宠,我呸!
    丹丹思忖了片刻,对清影道:“西院新进了哪些丫鬟唤来我瞧瞧,还有那个金桔,一并喊过来!”
    好歹内院是她管理,放着权利不用才是傻了,陈嬷嬷的话大有启示,要好好体味才是!
    清影立刻将西院新近的四个丫头一并金桔喊来,丹丹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让四人退下,单独留了金桔
    半个时辰后,金桔捧着两身新衣服和一个荷包,一脸疑惑的出了大小姐的院子,实在不明白大小姐喊她在屋里闷坐了半个时辰一话不发是个什么意思,还赏了两身衣服、二两银子!
    难道,大小姐也知道自己要伺候老爷了,所以忽然对自己客气了起来?想到此,金桔平凡的五官泛出一抹妩媚娇羞,所幸老爷是个俊朗、英武的,能近身伺候老爷是她的福分,若是再如姨娘那般怀了身孕,他日也是可以母凭子贵抬个姨娘的,那可就是府里的半个主子,再也不是低贱的奴才了!若是姨娘又怀了个丫头,而她是个哥儿,那她岂不是
    金桔的唇角不由高高翘起,捧着衣服挺直了身板,再也不似以往那般卑怯的模样!
    清水看了金桔的背影直到她拐弯,才撇了嘴回了院子跟小姐回话!
    贾氏阴毒的盯着金桔“大小姐给了你这些东西,当真一句话也没说?”
    金桔低垂了头,轻轻摇头。
    贾氏冷哼“别忘了是谁抬举了你,若是敢背信弃义忘主,我饶不了你,老爷已在侧房,还不去伺候!”
    “是!”金桔卑怯的躬身退了出去。
    马婆子笑道:“主子不必过虑,那丫头必是故意使了这么一招让主子猜忌,主子可一定不能乱了心,上那丫头的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主子决定走这一招,目前,就应该拢着金桔!”
    贾氏眯了眯眼“你说,金桔真是个靠的住的,没有异心的?”
    马婆子干笑了一声“瞅着是个胆怯、老实的,目前,主子手里的丫头也就只有她最靠得住了,相貌也是一般,迷不了老爷的心,倒是主子多了个帮手!”
    贾氏恨的咬牙,那个死丫头,竟然将她得力的人都发配到了庄子上,眼下,府里的心腹越来越少了!
    她恨恨的道:“你去将意秋喊来,就说我想给老夫人订制一套头面,请她来拿个主意,看看老太太喜欢什么款式?”
    “是!”马婆子立刻躬身出去。
    丹丹本来还想让清影喊许婆子过来,了解一下新来的三十几口子人的脾性心地,都擅长什么,怎么安排差事,虽多是许婆子推荐的,可到底庄子以前贾氏经过手,人心隔肚皮,这些人到底还是不能太放心!
    可是她浑身绵软无力,摸着低烧还未退,只得捏着鼻子喝了药倒头睡下。
    第二天一早,艾天佑睁开眼,觉得头昏沉胀痛,正要唤方林,忽然被身旁一俱裸露了大半个身子的女人吓了一跳,再看自己也是衣衫不整,床单上一抹殷红刺目,金桔胸前青紫一片,瞬间变了脸色,一声怒喝“金桔,你怎么到床上来了?”
    昨夜,贾氏说不舒服,怕夜里有什么差池就央求他睡了侧房,想着叶氏正在调理身子,也确实不能宿在那里,便应了贾氏,因着情绪不好,饮了两杯,金桔要近身伺候,他拒绝了,分明要金桔离开了,怎么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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