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冲身边的校卫暗自懊恼。
    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这一步,怎么尸首成了这副模样?
    这脸根本看不出来是谁,更别说什么真假。
    这可如何是好?
    “大人,卑职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沈城使本事多大,怎么会轻易被孙副将给杀了?”
    周冲拧眉道:“大人深信孙副将,许是没有防备,谁能想到,那个天杀的,竟然敢对大人下手,简首死有余辜!”
    校卫压低声音道:“卑职是觉得……这件事怎么都像有蹊跷,会不会……”
    他话没说完,霍长鹤冷声问道:“会不会什么?”
    “不妨大声些,让大家都听见。”
    校卫一见是他,心头就有些发虚,哪里还能大声,但众人都看着他,而且周冲也在盯着他,只能硬着头皮我道:“就是……”
    周冲催促:“你快说,吱吱唔唔地干什么?”
    校兵咬牙道:“卑职是觉得,这会不会是个阴谋,这里躺着的,根本不是沈大人。”
    众人哗然。
    周冲显然也不太能接受这种说法。
    颜如玉似笑非笑,打量这个校卫。
    中等身材,皮肤略黑,平头正脸,不会给人奸诈之感,甚至看上去有点笨笨憨憨的。
    谁能想到,这样的外表之下,藏的是一颗祸心。
    她没急着出声,霍长鹤也没再多说,听着这些人议论。
    大多数人不太愿意相信,有两个是附和的。
    “我看他说得有点道理,毕竟这脸这样了。”
    “沈城使神武,怎么会轻易被杀掉?”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细思极恐了。”
    颜如玉转头看向说最后这句话的人——细思极恐,这可不像是一个普通当兵的说出来的话。
    她递个眼色,贝贝和蜂哨混在人群里,向那两个人靠近。
    霍长鹤慢慢开口:“若这不是沈城使,那你说,他是谁?”
    校卫道:“这……卑职也不知,只是这样怀疑。”
    “怀疑?无凭无据,没有丝毫依据的怀疑,事关一城之使的生死,是可以随意说出口的吗?”
    霍长鹤声音冷厉:“难道是沈城使闲得无聊,想和全军全城百姓开个玩笑,找个人替他假死?所为何来?”
    校卫后退一步,低头道:“卑职不敢。”
    “不敢,你就差这样说了,还有什么不敢?”
    霍长鹤目光扫过众人,都渐渐禁了声。
    “瞻仰遗容,道别,见最后一面,这是你们与沈城使的情分,想做好的,就记住他的惨死,化为动力,更好地守城。如果不想做好,现在就出去!”
    何管事从外面挤进来:“王爷息怒,各位,听我一言。昨天大人就说了,刀上有毒,还叮嘱我,莫要触碰到伤口,尸首也不要停留太久。”
    “如果各位存疑,我来给大家再检查一下大人身上的其它特征。”
    他略一思索:“大人后腰上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这个有人知道吗?”
    周冲道:“我知道,大人有一次训练扭腰擦药,我曾见过。”
    “那好,请周副将看好,”何管事轻轻搬动尸首,把腰后那片露出来,掀起衣服,让众人看。
    周冲一眼看到那块胎记,语气笃定:“是这样的,没错。”
    他一语定音,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何况,说是假的,本就荒谬。
    何管事把把尸首放手,抹抹眼角的泪:“大家看也看了,就都回去吧,想必大人也不愿意让大家看他现在这样。”
    众人沉默,都知道,沈怀信一向爱惜形象,最是注重仪容,死后却是这般模样。
    周冲叹口气,抚着棺材低声道:“大人放心,我们会好好干,好好守城!”
    说罢,又深施一礼:“拜别大人!”
    众人如他一般:“拜别大人!”
    他们又鱼贯而出,向霍长鹤道了别,动身回军营去。
    看着他们真走了,何管事才重重吐一口气。
    同时也暗暗心惊,方才关于胎记的事,是霍长鹤之前吩咐的,他是沈怀信心腹,岂能不知自家主子与霍长鹤不和,但世事多变,谁能想到,今日之乱,最后是霍长鹤平息的。
    霍长鹤对沈怀信的了解,都了解到胎记上,如此细致,自家主子岂能不败?
    何管事默默替主子难过,却又无力回天,眼下,也只能把此人当成主子了。
    至于这人为什么身上也有一模一样的胎记,何管事不想去琢磨,也不敢琢磨。
    霍长鹤和颜如玉也没在这里久留,如今沈府无主,何管事就是主,也没人拦他们,就随意西处走走。
    百年沈府,世代忠将,最终却是如此收场。
    颜如玉心中不胜唏嘘。
    也不知道沈怀信到九泉之下,会不会向祖宗们请罪。
    “王爷,我想去那座暗库看看。”
    “好。”
    两人一起来过一次,上次是偷摸来的,这次光明正大。
    院子依旧荒凉,杂草未除,积雪未化。
    颜如玉西处看看:“上次那个疯疯颠颠的女子不见了。”
    霍长鹤点头:“我曾问过假沈怀信,他也不知道这个女子的来历,或许说,他就没到过这里。”
    颜如玉走入暗库,小手电照着石壁:“这里的石头,确实和庄园中山间库房一样。”
    霍长鹤捡起一块:“待天暖了,山体都露出来,我让人拿着西处去寻一寻,看看是不是咱们这边的。”
    “还有金矿,”颜如玉压低声音,“那些精矿粉,炼成黄金的话也能得不少,他们必是找到了含金的矿山。”
    “那可是一笔大财富,不能落在他们手中。”
    颜如玉固然爱财,但也不会因为财就去过度采伐,可如果矿落在墨先生手中,那是必须要夺回来的。
    这里空空荡荡,也没什么可看的,颜如玉就是看看石壁,还有那个疯女人。
    出仓库往回走,来沈府吊唁的人并不多,且不说沈怀信人缘一般,他人都死了,沈府再无后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人来,死人的面子,不给也罢。
    出沈府,颜如玉回头看看:“王爷,对这里有什么想法吗?”
    霍长鹤微挑眉:“你是想……”
    “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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