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鹤侧耳听听外面的动静。
    小声对颜如玉说:“还有一种可能,他们也许是府兵。”
    颜如玉眼睛微亮。
    不错,府兵,既算是军人,又和军营中的人不同。
    “在徐城,能用得上府兵的,除了齐府就是刺史。”
    看来,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不过,”霍长鹤说,“据我所知,有的富贵人家也有出钱找一些军中退役的人做护院。”
    “大致方向有了,究竟是谁,等见到一看便知。”
    霍长鹤难免担忧:“如玉,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要坚持,让我跟在你身边。”
    “好,一言为定。”
    渐渐地,轿子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少,安静下来。
    两人不再说话,闭目养神,等着到达目的地。
    每过一段,颜如玉就扔一粒小药丸,药丸遇热则化,不多时就从轿底缝隙里渗出,滴到地上。
    若有似无的独特味道,一路相随。
    约摸快两刻钟,轿子停住,紧接着就是开门的声音,轿子微微向上,像是在上台阶。
    霍长鹤握住颜如玉的手,稳住她身体。
    轿子继续往里走,偶有树枝扫过轿子,像是在奔着后宅走去。
    颜如玉全神贯注地感受,忽然听到很远的地方有人在说话。
    还是两个女人。
    “您慢走,我就不送了。”
    “不用送,您请回吧,请转告夫人,等公子回来,若是还缺什么,只管命人递个话,我再送来。”
    “好,夫人慢走。”
    颜如玉飞快和霍长鹤对视一眼,两人都听出来,其中一个女人是谁。
    秋伯谦的小姑姑,秋尚薇。
    轿子没往声音那边去,秋尚薇的声音也没再听到。
    很快,轿子停住,外面的人把轿帘掀开:“出来吧。”
    霍长鹤先下轿子,迅速察看过四周,把颜如玉扶出来。
    颜如玉刚站稳,带他们来的人上前道:“进去吧。”
    不容拒绝的架势。
    颜如玉目光掠过院中布置,东西不多,但透着奢华。
    她不动声色,和霍长鹤一同进入正屋。
    刚要往里屋走,那人把霍长鹤拦住:“慢着。”
    “干什么?”霍长鹤问。
    “只能大夫一人进去。”
    “不让我兄长进去,那我也看不了,我这个人就有个毛病,要看病,必须得让兄长陪着。”
    颜如玉转身在椅子上坐下:“你们决定。”
    那人上下打量她:“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岂由你撒野?”
    “不知道,你们把轿子弄成那样,谁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是大夫,只想看病人,怪病难治的更好。”
    “好大的口气,实话告诉你,大夫来过不少,但没有一个敢像你这样放肆的!”
    “那是你早没遇见我,早遇见你早知道了,要不要看随便你们,不看就拉倒。”
    那人上前逼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颜如玉仰脸看他,短促一笑:“杀了我?行啊,但我要告诉你,你要杀了我,里面的病人也许一辈子都好不了。”
    “你……”
    恰在此时,里屋的门帘被掀开,有个五十岁的老者走出来,皱眉道:“闹什么?”
    “刘管家,这小子不听话。”
    刘管家打量颜如玉几眼,明显不信任:“这么年轻的你们也找?”
    “您不知道,他们举着幡子,口气大得很!”
    刘管家摸摸胡子:“罢了,来都来了,就让他们进去试试。”
    颜如玉起身,刚要进去,忽然院中一阵脚步声。
    有人快步进来,在刘管家耳边嘀咕几句。
    刘管家微讶道:“是吗?快请进来!”
    刘管家又看向颜如玉:“你,等一会儿。”
    外面人影一晃,有人给打着帘子,把一人迎进来。
    此人穿月白色锦袍,花白头发束在玉冠里,原本圆润的脸现在变得两腮有些凹陷。
    他腿脚不太好,拄着拐,拐杖“咚咚”敲着地。
    颜如玉一见此人,心顿时跳两下。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这老头儿,正是之前被墨先生放火救走的老杏林。
    看来,她预料的没错,这次生病的人,果然和墨先生有关。
    也就是说,琐烟楼,柳娇娇,都和墨先生有关。
    说不定,这一次就能把墨先生揪出来,揭出他的真正身份!
    老杏林进屋,目光在屋里人身上一掠,尤其看到霍长鹤手里拎着药箱时,着重打量他几眼。
    “他们是干什么的?”
    刘管家忙道:“不知名的小郎中,您这边请。”
    老杏林没动:“把闲杂人等请走,我治病,不喜欢让其它人在场。”
    “好,好,”刘管家一挥手,“把他们俩轰到院子里去。”
    霍长鹤蹙眉,颜如玉握住他手腕:“好。”
    两人到外面,不远处还有人站着,监视他们。
    两人也不说话,交换一下眼神,心领神会。
    老杏林进屋,摆摆手,刘管家命人把纱屏风去掉。
    “之前有不少人来,怕他们看到不该看的,所以……”刘管家压低声音,“早知道您会来,就不让其它人来了。”
    老杏林没答言,其实他也不知这人是谁,是墨先生叫人陪着他来的,而且,走的还是后门,根本没有牌匾。
    陪他来的人,手执一枚令牌,这府里的人一见令牌,立即进来禀报。
    老杏林微眯着眼睛,懒得答理刘管家谄媚的客套,手指轻叩,示意里面的人把手伸出来。
    里面的人咳嗽几声,声音沙哑,呼吸粗重,半晌,才把手伸出来。
    老杏林搭上手指,正要号脉。
    里面的人一个激凌,这一下突然如其来,老杏林都吓了一跳。
    “干什么?”
    刘管家本来满心期待,一看这种情况,也有点傻眼。
    “这就是病症之一,不能见光,不能穿衣,身下铺的,身上盖的都是得是最好的丝绸锦缎,否则,皮肤就被像被刀割一样的痛,根本受不了。”
    老杏林皱眉,惊讶:“有此等事?”
    “正是,”刘管家赶紧接着介绍,“另外就是方才您看到的,和人一接触,就这样,还……”
    话没说完,里面的人突然一把抓住老杏林的手,呼吸也粗重,床幔被他的动作弄得一荡。
    老杏林在一瞬间似是看到里面人的眼睛,布满红血丝,眼神热烈,脸上皮肤也似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这样子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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