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鹿安清态度坚持,便从他手中取走匣子,将玉佩取了出来。
    这枚玉佩通体冰凉,其上刻有龙纹,蕴含着十足的龙气。比起祝史所佩戴的那一点气息,这枚玉佩内里所蕴含的截然不同。
    公西子羽欠身,将其系在鹿安清的腰间。
    鹿安清反手抓住玉佩,正要扯下来,却发现那龙气在玉佩内溜达了一圈,大大缓解了手指到胳膊的酸痛。
    “鹿祝史,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要是祝史不喜欢,便丢了吧。”公西子羽轻轻笑起来,“还有……”
    他的手指点了点鹿安清的胳膊。
    他原本要说什么,鹿安清的脸色微微一变。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无形地碰了一下。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理智上,他知道公西子羽正按着他的胳膊,可他却觉得,有人正摸着他的后脖颈。
    轻轻的,好像是风拂过般。
    鹿安清都不用回头。
    他知道身后没人。
    公西子羽看出鹿安清的神情有些不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低声问道:
    “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鹿安清紧紧地抿住嘴角,那一点点的温热骤然放大,好似一下子变成滚烫的火苗,让他的皮肉都疼痛起来。
    无形的手指从后脖颈一点点往下,顺着瘦削的背脊滑落到有点肉感的大|腿上。
    那种感觉让鹿安清瞪大了眼,一下子滚离床面,就这么栽下去。
    公西子羽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抱住,“鹿祝史!”
    鹿安清抓住公西子羽的衣襟,眉间透着惊惧。就好像这个房间,除了他和公西子羽外,还存在着第三个隐形的、不存在的人。
    可这不可能!
    公西子羽看出鹿安清的神情不对劲,眼眸微动看向室内,他抱住鹿安清,轻而又轻地说道:“祝史,这屋内……”
    “出去。”鹿安清的声音带着细细的颤抖,“公子该离开了。”
    公西子羽:“鹿安清,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鹿安清如同一条被钉住的蛇挂在他的怀里哀鸣,试图逃离这怪异的狂热。
    仿佛有无形的触须在屋舍内扭动,连带着公西子羽的手指触碰到的每一处,都燃烧起怪异的焰火。
    不对劲。
    鹿安清死死地咬住下唇,燃烧起来的烈火朝着下|腹涌去,这羞耻反应逼得他的眼角荡开大片大片的艳红。
    公西子羽神色微动,旋即将外衣褪下,覆住了怀里的人。
    鹿安清揪着公西子羽的衣袍,细细密密地喘息起来。吐息的热气打在这窄小的范围内,令鹿安清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羞耻,癫狂,怪异,扭曲,种种情绪令他呜咽了一声。
    而后脖颈一痛,他坠入了黑甜深处。
    …
    鹿安清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黄昏。
    他安静地躺在床榻上,盖着被褥,身上的衣物还是之前的,除了枕边多出一枚精致的玉佩外,并没有什么变化。
    好似白日发生的事情,都是错觉。
    他躺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坐起身来。
    鹿安清神色古怪地捂住小|腹。
    白日里的感觉,让他现在想起来都在后怕,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点燃他身体的焰火。
    一分,一寸的皮肉,好似在那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感觉,仅仅是公西子羽指尖擦过的触碰,都令他敏|感到险些失态。
    他手指微颤,摸上了自己的后脖颈。
    在最后,应当是公西子羽捏晕了他,不然到底会发生什么,就连鹿安清一贯冷静的人,都不敢再想。
    他仔细回想着发生的一切。
    那种怪异的感觉,有点像是鹿安清在拔除灾祸时,意识分散出去的那种无形的触须。
    那种触须既然能伤害到灾祸,那是否也意味着,这种意识触须也能拿来触碰……人?
    看似无形,其实有形之物。
    白日袭击他的人,是史馆内某一个,也掌握了这个能力的祝史……吗?
    鹿安清不愿意这么想,可是史馆在他看来,也不大安全。
    数日后,因着鹿安清数次请求回家休养,史馆这才派人将他送回了家。
    即便如此,每日史馆还是会专门来查看鹿安清的情况。
    之前是在鹿安清身上检查不出黑纹,才会让他在家中自便,这回反噬严重,史馆当然不会安心。
    阿语好不容易挨到鹿安清回家,眼睛里都憋着一泡眼泪,差点就落下来。
    鹿安清笑着说道:“我不是请了人回来,和你说一声吗?怎还是哭哭啼啼的样子?”
    阿语扶着鹿安清往里走,嘟哝着摇头:“可郎君迟迟不回来,我都担心,郎君是不是再一次离开京城,不要我了……”
    鹿安清:“你跟着我也不合适,危险。”
    阿语瘪着嘴,将鹿安清安置好后,又去给他准备热水泡泡脚。
    “郎君总是这么说,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也是,如果我那会在的话,郎君这只脚……”
    许是阿语太担心,竟将原本想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说了一半意识到不对,连忙停下,可是该说的已经说了许多。
    他端着热水慌忙跪下来,“郎君,我,奴知错了,郎君莫要生气……”
    鹿安清叹了口气,倚着床柱坐着,“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下。我这条腿废了就是废了,别再惦记着了。我都没那么在意,你何必时刻记挂着?”
    阿语猛地抬起头,咬着牙说道:“就算郎君不记得,我也会记一辈子!”
    鹿安清敛眉,“将热水端来罢。”
    阿语这才起身,将木盆放下,还想给鹿安清洗脚。
    他无奈地让阿语在外间守着,阿语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了。
    【郎君在外面吃了多少苦,怎么连这种事情都自己来做呜呜呜呜……】
    阿语心里的哭声,让鹿安清哭笑不得。
    除去鞋袜,畸形的左脚,便展露无遗。
    鹿安清弯腰,将两只脚浸在热水里。右脚明显感觉到了舒适的热意,左脚却朦胧得好似隔了一层,感觉不到冷热。
    他动了动脚趾,其上黑纹也跟着扭曲爬行。
    鹿安清拔除灾祸后,之所以不想和史馆立刻碰见,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鹿安清这些年在外,遇到的灾祸不少。
    次数多了,他也逐渐发现自己和其他祝史不大相同。
    灾祸被分为天地玄黄几个等级,祝史自然也依着天地玄黄来划分。
    他在史馆的评级是黄。
    按理来说,鹿安清只能拔除黄级,遇到其他等级的灾祸也只能落跑。
    可不管鹿安清遇到的是什么等级的灾祸,除了那只神出鬼没的之外,他一般都能拔除。
    也一般,会招惹反噬。
    黑纹对他而言,是老熟人了。
    他捏着麻木的左脚,怔怔出神。这一次京都城下出了灾祸,不止是史馆,便是官家也会盯着,这件事看着小,却不会轻易善了。
    可鹿安清也做不到明知危险在前,却为官家有可能的戒备,无视了周边的百姓。
    他清楚自己身体的怪异,寻常的祝史未必有他这么敏|感,能够立刻感应到灾祸的出现。
    啪嗒——
    啪嗒——
    鹿安清将脚抽|出来,放在木盆边上,弯腰用白布擦拭了一会。
    罢了,那些都是晚些日子才要担忧的事。
    眼下最起码,还有一点幸事。
    史馆一连数日,有史官在外守着,灾祸再不曾找上门来。
    不知是史馆戒备森严,还是因为门外有人守着。
    不过,史馆送鹿安清回家时,也让祝史在他家附近设下了阵,以那样的强度,就算有地级灾祸闯入,也勉强能够抵抗一时。
    那只灾祸,再不会来了。
    鹿安清以手背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扬声将门外心声一直呜呜呜的阿语叫进来。
    “行了,今夜让你在外头守着,行了吧?”
    阿语呜呜的心声一下子停了下来,高兴地看着鹿安清。
    “真的?!”
    【郎君是怎么知道的不管了郎君就是这么厉害嘿嘿嘿……】
    鹿安清在心里无奈地说了一句,小傻子,面上沉稳地颔首:“当然是真的。”
    …
    飒飒风声,树叶摇晃。
    半睡半醒靠在外间的阿语猛地醒了过来,扶着自己的脑袋暗暗叫了一声好险。
    他差点要一头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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