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的房间。”仲睿哲看着她的背影,在沙发上坐下来:“这是我的房间,夏言歌,你住在楼下标间那一层。”
    她沮丧地转过身来,对上他没有表情的脸,说:“我知道,总经理,我只是感慨一下你的房间,真像个资本家的房间。”
    哟,学会调侃我了?仲睿哲眯起双眼,盯着夏言歌,半晌才说:“你一直做的都是助理的杂活儿,秘书这活儿技术含量要高很多的,说实话,我还真不太放心你来做。”
    她站直了,挺起发育不良的胸膛,一脸认真地说:“别小看了行政,对行政工作人员来说,秘书那点儿活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你做得来?”他的语气里面溢满怀疑,转瞬又笑:“夏言歌,不如来打赌吧。”
    “赌什么?”
    “要是在上海的工作你做得顺利,等去了杭州,你住套房我住标间,要是你输了,你欠我一个人情,回头帮我一个忙。”
    “行啊……”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又说:“不过,我不要套房。”
    他愣了一下:“那你要什么?”
    “要是我赢了,你就和公司里面其他人一样,管我叫言哥。”她得意地仰起头,余光里面仲睿哲的表情看起来恬淡而舒适。
    他说:“夏言歌,你这是公然调戏上司。”
    “绝对是误会了,要是我调戏你,就不会让你叫哥了,我会让你直接叫大爷。”
    仲睿哲托着下巴想了想,突然脱口而出:“大爷。”
    “……”夏言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睁大了双眼看着他,舌头都有点儿打结:“你,你,你刚才管我叫什么?”
    “大爷。”他重复了一遍,说:“你要是做得好,以后我都管你叫大爷。”
    “……我要回我房间了。”她慌慌张张地出了门,站在门口惊魂未定地轻抚着自己的胸口。
    太尼玛吓人了,谁能想到这个仲睿哲,在数天前还是一张雷打不动的扑克脸,如今却一步一步摒弃自己的节操,大有突破下限的架势。她摇摇头,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在上海的会议持续三天,行程排的很紧凑,夏言歌根本顾不上四处走,一直忙前忙后,因为之前已经停张秘书详细交代过所有的事,基本上也算是有条不紊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到了最后一天,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打了电话给张秘书,还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于是先客套了一下:“张秘书,你身体好点儿没有?”
    “言哥,你这话问的,好像我身体有什么毛病似的……”那边,张秘书的语气有点儿埋怨。
    “……不是说你的身体有毛病,经不起旅途颠簸才让我顶你的班吗?”夏言歌也迷惑了。
    “啊?”那边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说:“哦,是了,有点儿晕机……”似乎是在确定什么一样,又说了一遍:“我晕机。”
    问过工作上的事情之后,夏言歌挂断电话,心底有些犯嘀咕,当初张秘书跟着仲睿哲十几个小时飞机到国外的时候都没有晕过,这怎么突然就晕机了?不合理啊。
    可是仲睿哲为什么要说张秘书身体有问题呢……带着重重疑虑,她从酒店前台取好代订的船票,坐在一楼大厅等待仲睿哲。
    与此同时,谭星风尘仆仆地下了飞机,站在虹桥机场的大厅里面,嘴角浮起了一抹微笑。
    订船票是仲睿哲的主意,从上海到杭州,其实也可以坐飞机,或者汽车更方便,倒是水路显得格外浪费时间,可是……
    夏言歌回头看一眼,仲睿哲看起来心情很好,站在船边的桅杆那里,靠着栏杆低头看下面翻滚起来的水花,船开始慢慢加速了。他转过来对她勾勾手指:“过来。”
    ……你这是一个总经理叫下属过去应有的方式吗?
    夏言歌有些不情愿地走过去,他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不远处的船突然鸣笛,他的声音淹没在里面,夏言歌塞住耳朵,等鸣笛结束之后,才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听张秘书说,谭星在打听你的事。”
    “啊?”她一怔,“打听我?”
    “嗯,类似于感情状况啊之类的事,看来还挺关心你。”他说着,前额的头发被海风轻轻吹拂着,轻轻动。
    “……那才不是关心……”夏言歌说着,突然紧张了起来:“对了,张秘书该不是告诉他我还没有男朋友吧?”
    仲睿哲疑惑地看看她:“全公司都知道你没有啊。”
    夏言歌面如土色:“可是不能让谭星知道啊。”
    “哦……”他带着恍然大悟的神色点点头:“不过已经晚了,据说张秘书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她一脸颓唐地伸手扶着栏杆,被海风吹起的长发拍打在脸上,在空中凌乱地飞舞着也无心理会,这下晚了,因为虚荣心而说的谎,命可真短,她简直不敢想象以后要是再见了谭星,他会怎么鄙视自己。
    仲睿哲看着她落魄的神色,在心底已经猜出了大概,却还是狠毒地问:“是不是跟人家说你有男朋友了?”
    夏言歌没有说话,他又加了一句:“丢不丢人啊。”
    她转过身,面对着海,头发被风吹着,忽轻忽重地掠过眼睛,她使劲揉了两下,说:“妈的,睫毛掉眼睛里面了。”
    然后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哆嗦着,本能地伸手要到衣兜找纸巾,然后发现因为穿了裙子,没有兜,这下好了,眼泪哗啦啦地往出流,她伸手直接去擦的时候――
    手腕被抓住了。
    是仲睿哲,他也不看她,抓着她的手腕,说:“不如哭出来。”
    夜晚的海面看起来无限深沉,微风掠过夏言歌的脸颊,她朦朦胧胧地想,这他妈叫什么剧情啊,真是心心念念要维护一下的面子,最终还是没有护得了。
    她低下头,语气很低落:“不行啊,太丢人了,这么多人呢。”
    “他们都不认识你。”
    “可是还有你呢,而且你还是我领导。”
    “大爷,你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拿我当领导了吧?”他说着,转过脸来,“如果连哭都不能哭的话,不是会很悲惨吗?”
    “哭出来不是更加悲惨?”她哽咽着说。
    “强颜欢笑更悲惨。”他突然靠过来,顺手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和她并排站着,然后伸出另一只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了的头发,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她,说:“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是,以我男人的直觉,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谭星不会无缘无故地打听你这些八卦,但是具体原因是什么,我无法确定。”
    她的肩膀很单薄,在夜风中微微颤抖着,他下意识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说:“所以现在,你是愿意相信谭星对你有意思然后赌一把呢,还是决心远离?”
    夏言歌擦了擦脸,说:“仲总,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放。”
    “其实你可以不用这样和我说话的,搞得咱俩像什么搞黑帮交易的……”
    “……”仲睿哲没有动,又加大了扣着她肩膀的力度,“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夏言歌吃痛,脸色有点儿扭曲,“你明知故问,我和他又不可能。”
    “所以,你不打算试一试?”他问。
    “必然不打算。”她伸手轻轻推了一下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正好,那我可能要试一试。”他的手不依不挠地赖在她肩头,纹丝不动。
    “试一试?!”她惊讶地抬头:“你和谭星?你不是都去相亲了么,怎么还……”
    夏言歌脑子里面是一大堆粉红色的豆腐渣在飞舞,这堆漫天飞舞的豆腐渣里面出现了这么一幅画面――是仲睿哲和谭星的婚礼,嗯?两个人怎么都穿着新浪的礼服呢?至少应该有一个人穿婚纱是不是?
    仲睿哲立马收回了手,翻了个白眼,在她前额凌乱的头发上揉了一把:“你这脑袋里面都什么思想啊你。”他觉得这个女人思考的频道似乎永远和常人不在一道儿上,他连跟都跟不上。
    她委屈地撅着嘴,“是你说要试一试的……”轻轻掀开短袖衬衣方才他扣着的肩头那一块,她看见一片红起来的痕迹,注意力立刻转移了:“你看!都红了……你下手可真狠,一点儿也不懂怜香惜玉啊!”
    “你和‘香’还有‘玉’有什么关系吗?”他鄙视地看着她,挑衅一般地又说道:“再叫嚷,我让你全身都是这痕迹。”
    夏言歌看着他,咬咬嘴唇,然后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张秘书明明没有生病,为什么要我顶班?”
    难道是缘分已经用完了么。
    谭星站坐在酒店前台的休息处,哀怨地想,难得自己拿出勇气这么疯狂一次,千里迢迢追到了上海来找夏言歌,结果……
    居然已经去杭州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可以继续跟着去杭州,可是人的勇气这东西要怎么说呢,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他握着手机,寻思要不要给夏言歌打个电话,好歹问问她现在在哪里,旅途上还适不适应。
    他知道的,夏言歌那么讨厌折腾的人,这一路又是飞机又是船的,还要伺候仲睿哲,一定轻松不了。
    想了半天,还是收起了手机,讨厌只会说而不会做的自己,倒不如追上去,站在她面前再说。
    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想起了昨晚离开西安的时候,回到曲江的房子,收拾东西速度很利索,也没太多行李要拿,突然打开门进来的苏瑾一脸惊讶:“你这是要干嘛?”
    “我去上海。”他正在把洗漱用品放进背包,没有回头地回应了一句。
    “去上海干什么?”她着急地走过来。
    他的身影有一个明显的停顿,“夏言歌去了上海。”
    “所以你要跟着她跑吗?”她的语气冷冷的,“你是脑子秀逗了吧,真以为她能喜欢你那么多年?要不是为了d.s的合约,我看人家还未必有足够的心情来讨好你,一定是她们公司总经理许诺要是签下你她就能加薪升职之类的……”她看着他的动作丝毫没有慢下来,着急地绕到他前面去:“你想想啊,当年她写信你没有回,她心底一定是恨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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