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什么?”听得他的话,焉谷语一下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她奇怪地往着近在咫尺的陆惊泽,却没看到他的脸。
    “愿意还是不愿意?”陆惊泽安静地伏着,每一字都说得很低,却又无比清晰。
    “愿意。”焉谷语不假思索道,她大着胆子,将他的手放在她心口,认真地望着他,一字一字道:“惊泽,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愿意。”
    陆惊泽深深埋在她肩头,又问:“倘若哪一日我不是皇子了,而是一个被万人唾弃的孽种,你会不会抛弃我?”
    兴许是他的声音里透着太多的涩与无助,焉谷语顿觉心口抽疼,脱口道:“不会。”
    *
    前厅。
    侍者上了几盘子茶点,客人来来往往,时不时往椅子上坐着的三名木头瞧两眼。
    谢卓凡坐立难安,又碍着焉一在旁,不好发作。他死死地盯着后头的通道,奈何这么久过去,他梦中的身影始终都没从通道里走出来。
    孤男寡女,他们还能做什么?他自嘲地想着,自己怕是早就带了绿帽。
    许久,焉二坐不住了,偷偷瞧瞧自家哥哥,又偷偷瞧瞧谢卓凡,对于她来说,一动不动地坐着简直是种折磨。
    她顺着谢卓凡的目光往前头瞧去,通道口进出的人相当多,奈何就是没他们家小姐。
    倘若谢卓凡没做那些恶心事,她倒也不会幸灾乐祸,兴许还会同情他几分,但眼下,她只觉得好笑。
    “几位客人,都一个时辰了,还不走么?”没一会儿,白狮迎了上来。
    谢卓凡目不转睛地盯着通道,耐着性子咬牙吐出两字,“不走。”
    “成,那客人们随意。”白狮极为礼貌地点点头,甚至有几分虚假的谄媚。对于他来说,银子都到账了,他们坐着也无妨,反正不妨碍他做生意。
    “哥哥。”焉二小声喊焉一。
    “嗯?”焉一侧过头来。
    焉二抬起下巴,手腕不停地翻转着,抱怨道:“我快坐不住了。”
    焉一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头,时刻盯着谢卓凡的动作,平静道:“起来走两步。”相比于焉二,他像是不会累一般,能保持一个姿势坐许久,站许久。
    作者有话说:
    删得七零八落了,没意思
    第93章 我信你
    夜幕渐渐落下, 屋内昏暗,帐帘内更是黑漆漆一片。
    今日没有红烛,罗帐倒是有了, 被子翻起的红浪也有。
    ……
    焉谷语体力不支,累得睡了过去, 她面上还残留着未褪的桃花色, 清艳动人。
    陆惊泽拉起被子仔细掖住,他曲起手肘,拖着腮骨凝视身侧之人。
    幸好他们俩身上有生死蛊在,不然,那痛楚是真难熬。以前听其他斗奴嘴上说如何如何, 他还不以为意, 真到自己替她痛了,他才明白, 确实有他们说的那般疼, 整个人跟被劈开了似的。
    就她那怕疼的性子,怕是丁点儿都忍不了。
    痛是痛, 但他无所谓, 毕竟再难熬的痛他都挨过。再者, 当时也不只是疼, 其他滋味也有, 爱恨交加。
    他伸出手,轻轻拨弄焉谷语的鬓边发丝,上头犹自携着一点汗珠。
    还记得, 当初张寇锦让他观摩其他斗奴时, 他看不出什么, 只觉得厌恶和乏味, 可今日,他觉得很特别,特别得叫他铭心。
    像是,两个人的心更近一步了。
    她一说愿意,他脑子里的弦立马断了,何况,他从来都不抗拒她,甚至是爱极了她的主动靠近。
    对于其他人,他脑中只有杀与不杀的念头,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倘若哪一日,那两人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有丁点儿的悲痛。说不准,他还会笑出声。
    念及亲生父母,他眼中登时晦暗一片。
    自打下毒之事后,陆祈宁再没来过皇宫,更没来过永兴宫,想必是不愿意见他,也怕被别人晓得他们之间的关系。
    怎么想,他都觉得可笑。
    呵呵。他自嘲地笑了笑,侧身搂住焉谷语,闭眼浅眠。
    *
    华灯初上,斗奴场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都带着面具,看不见五官。他们撞上前厅坐着的三人时纷纷多看了一眼。
    起初,谢卓凡面上压根没带面具,后头,不少人已经认出了他,他遭不住了,匆忙戴上面具。
    他们仨在前厅真真坐了许久,从上午时分坐到天黑,然而,那通道里就是不见焉谷语的身影。谢卓凡的脸越来越黑,捏着扶手的骨节也开始发白。
    “三哥,你真在这儿啊?”
    忽地,谢开颜从外头跑了进来,她诧异地看着自家哥哥和焉一焉二,再一看谢卓凡望的方向,心里便有数了。
    斗奴场这地方她曾经来过,姑且还算熟悉,那个方向是暖阁。
    看这场面,自家哥哥该是在等小焉儿从里头出来。
    谢卓凡黑脸瞧了眼谢开颜,一声不吭。
    谢开颜顿觉尴尬,她确实看不起自家哥哥用卑鄙手段骗小焉儿同他成婚,但小焉儿背着他来与六皇子见面,也确实不大妥当。
    怎么说呢,她能理解他们俩的行为,但也都不认同。
    “三哥,爹娘正找你回去商量成婚的日子呢,我们走吧。”
    “日子让他们定便是。”谢卓凡执拗道,他向来是个好说话的人,唯独这件事上除外。“她出来我才走。”
    谢开颜哑口,讪讪地站在原地。她现在是难做人了,一面是自己的哥哥,一面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谁都想帮,又谁都不想帮。
    忽地,谢卓凡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道:“开颜,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哥哥。”
    “啊?”谢开颜被问懵了,她抬头对上谢卓凡的脸,一眼便晓得他在想什么。
    谢卓凡大步行至谢开颜身前,追问道:“认还是不认?”
    “三哥,我们是亲兄妹,你问我这话有意思么?”谢开颜无力地叹息一声,“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我……”
    “开颜。”谢卓凡按住谢开颜的肩头,略带祈求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宠你,什么事都让你帮你,今日,你帮三哥一回成不成,帮我喊她出来。我知道,只要你说自己想见她,她一定会出来的。”
    “……”
    谢开颜逃避似的往旁看去,早知道,她便不来这里了,直接跟爹娘说找不到。
    “开颜。”谢开颜不回应,谢卓凡又喊了一声,这次比前一次喊得还深,还重。
    一旁,焉一焉二看得很紧,时刻注意两人的动静。
    谢开颜皱着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仿佛半个人陷入了沼泽,正在苦苦挣扎。
    “难道你想三哥跪下求你?”谢卓凡落寞地垂下眼,他不敢相信,自己疼爱多年的妹妹竟然不帮自己,说着,他弯了膝盖,做出一副要跪下的姿势。
    “三哥!”谢开颜一把扶起正要下跪的谢卓凡,妥协道:“好吧,我帮你。”
    “谢谢。”闻言,谢卓凡舒展了眉头。
    谢开颜先是看了焉一焉二一眼,瞬间,焉一焉二从椅子上站起,两人握紧了手中的刀鞘,意思不言而喻。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对上前来迎人的白狮。
    “喲,这不是谢小姐么,今晚怎的有空来我们斗奴场,您是要点人么?”白狮哈着腰,谄媚道。
    “你去同暖阁里的焉二小姐带个话,便说,我寻她有事。”谢开颜不情愿地说道。
    白狮愣了一愣,随即道:“对不住了谢小姐,小人不能给你带这个话。小人只是个替人办事的人,不敢擅自做主,您就行行好,别为难小人了。”
    谢开颜也不晓得要说什么,见谢卓凡拉住她的手,更觉无奈,她扶了扶额,上前靠近白狮耳畔,轻声道:“我之前来过斗奴场,还点过一名斗奴,赤獒,这名字你可有印象?”
    听得“赤獒”两字,白狮眸光乍然一闪,铮亮无比,如一柄出鞘的长剑。他听出了谢开颜话中的意思,这是要拿六皇子以前的事威胁他,“好,小人去给客人通传。”
    “嗯,麻烦白管事了。”说完之后,谢开颜懊恼地不行。她最不愿做这种威胁人的事,但她能怎么办呢。
    白狮转身离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通道口。
    焉一与焉二对视一眼,他们俩是习武之人,将谢开颜的话听了个全。
    “呵。”焉二不满谢开颜的行径,嘲讽地哼出一声。
    这一声不大,混杂在人声堆里,可谢开颜还是听到了,她尴尬地垂落视线,心头极为烦躁。
    *
    “嗯……”
    焉谷语慢慢睁开眼,第一感觉便是浑身无力,疼倒是不疼,酸居多,浑身都酸,尤其是腰侧,手臂。
    她回想方才的事,面上热烫,心口也扑腾地厉害,随后,又慢慢弯起了嘴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耳畔呼吸均匀,可见他是睡熟了。
    她侧过脸,看向闭着双眼的陆惊泽。
    那两排羽翼一般的长睫正随着他的呼吸扇动,极为好看,又长又翘,她凑过去,在他高高挺的鼻梁上头啄了一下。
    “醒了?”忽地,陆惊泽出声,却没睁开眼。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之前的喑哑,撩人耳膜。
    “嗯。”焉谷语小声应道,不着痕迹地挪开位置,然而她一动,陆惊泽立马伸出手,将她整个人往怀里带。
    “躲什么?”陆惊泽睁开眼,面上似笑非笑的。
    这会儿帐帘内漆黑一片,两人根本瞧不清对方的模样。
    “我才没躲。”焉谷语低低嘟囔,她只是脸皮薄,有点羞。他一说她躲,她便倾身靠过去,主动抱住了陆惊泽,抱得紧紧的,用脸在他心口蹭了蹭。“惊泽……”
    “咕噜”,陆惊泽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对于她,他可没什么自制力,“主人今晚是不打算回家了?嗯?”
    最后一个字,他说得宛如一个钩子,碰巧钩在人的心尖。
    焉谷语正要回他一句,“我今晚确实不想回家”,冷不丁地,房门被人敲响。
    随后,外头传来了猎隼的声音,“殿下,谢小姐来了,说是有事要见焉小姐。”
    闻言,陆惊泽的眸中的亮光瞬间冷了下来,他并不觉得谢开颜会特地挑在这个时候来找焉谷语,怕是其他人想见焉谷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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